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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轮白月独挂于苍穹之中,冷冽的光倾洒而下,绽放一世清冷银辉,偶有冷风吹过,与庭中几株稀疏古树纠缠,带下残留的几片泛黄的叶。
知州府衙中一间客房,昏黄的光从窗棂间透出,在这略显得清凉的夜里让人生出几分暖意,屋内,冯素贞正坐在书案前挑灯夜读。
说来可笑,以前的她并无这一习惯,但成为驸马的这三个月来,她以读书百页作为借口来逃避那让人胆寒的夜晚,却不曾想,这也会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如今,夜幕一旦降下,她便会出于自然地坐在书案前挑几本书来看,即便有时一宿也看不了几页,思绪早已不知飞了几千几万里,但这已经成了习惯,想改却又不容易了,所以说,习惯这东西,实在是可怕得紧。
如此想着,嘴角便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此时的她独自一人,无须再去作假而逃避某些人某些事,却还是自觉地遵从于习惯之事。况且,明明从坐下到现在,她脑海中一直在想的是日间从王公公手中保下东方侯这根引线,坚信着只要顺着这一条线路探寻下去,必能惩戒一群贪赃枉法之辈,肃清朝政。
正思量间,房门被人推开,带着银辉的月光从破开的门扉间落下,轻柔地吻上光线所及的一切,于是,抬头看去,却见一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正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视线在空气中交集,那女子抿唇娇笑,继而身姿摇曳、款款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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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轻风扫过,带了几分冷意,屋外的夜色越发地深沉,而此时,知州府衙外有稍显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听声响,该是八九人同行。半响,便有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府衙门口,明晃晃的亮黄之色昭示了来着的身份之高贵。
“落轿!”一侍女打扮的人清声喊道,“终于到了,公主,咱们别声张,给驸马爷一个惊喜!”
而轿子里被称作公主的女子也只是温顺地点了点头,由着身边的侍女将她扶出轿子,走向身后的府衙。
此时的东方天香温顺、乖巧,具备了那些名门闺秀身上所有的一切,身居宫闱,循规蹈矩,一门不出、二门不迈,而当那日国师来宫中说要为她安排去见驸马,她却那样自然而然地答应了。
公主私自出京,这可是触犯了祖宗规矩的行为,而她的潜意识里却容不得她多做思考,欣然应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呢?是这几日总是恍恍惚惚地忆起驸马,所以想要见他一面?还是,说的直白一点,这些都要归咎于那个叫做思念的东西?那么,又是为何会生了思念这种情愫呢?思念由心而生,既是如此,那么,她的心中是埋下了那个总是透出几丝忧郁的身影吗?
浑浑噩噩地任由思绪飘飞,不知不觉中却是在衙役的带领下到了驸马此时的居所。心中莫名的欢喜和紧张,嘴角挂起了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而在此时,她却听到了身边的侍女那夹杂着怒气的叫声,“无耻!”抬头看去,心间毫无准备地一疼,呆看了一会,无法再在这忍受难堪,转身向府外走去。
那个衣着单薄的女子软弱无骨地倒在他的怀抱之中,那人虽是面无表情却也并未推却,为何要让她撞破如此不堪的一幕,为何她又忆起了那忘却多时的苦涩之味?是那颗沉睡了的心又再苏醒,是那些甜蜜、酸涩的情愫又再到来,是她又对那人产生了别样的期待?
是了,少女情怀的公主喜欢上了那个一表人才的驸马,喜欢上了她的夫婿,却又再次受伤。
为什么要说“再次”?她的记忆中有那些类似的情愫,那些左右为难、独自悲伤的情感,在某一瞬间又不可遏止地复苏,虽然模糊,却又那样触动灵魂。
呵呵,冯绍民只是在骗她,因为讨厌她,不想与她有任何接触,才会找了那样的借口来搪塞她,他并没有他所说的那样落下病根,他只是不喜欢她,或许,他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为了躲避她,才要那样说的吧?
这边的公主黯然离去,而屋内的冯素贞此刻又是如何?
大门未关,公主殿下看得到屋内之人,那屋内之人自然也是看得到公主殿下,自那侍女一声怒喝之后,冯素贞便看到了立在门外一脸悲伤恼怒的公主殿下,当下便惊慌失措地推开倚在自己怀中的女子,本想追上去解释的,然而,已然跨出的脚步却还是停下了。
解释什么?凭借着女人天生的直觉,她能感觉到现在的天香对她没有像以前那般抗拒,甚至是愿意接受她这个优秀的“夫君”,所以她想方设法避开天香,那么,这次让天香误会不是更好?就让公主讨厌她吧,或者憎恨她也好,只求不要对她心存好感就是了。
虽是如此劝诫自己,但心中那无端的恼怒、气闷又是怎么回事了?但这时的冯素贞只会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正常人被人诬陷而受冤之后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并不是她在意那位公主如何看待自己。
气恼地看了一眼仍在自己身后的女子,这人也真是的,进来也不会关门,真不知她是特意要让她们被人当场抓住,还是要来贿赂自己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事情自然不会就此结束,公主殿下一气之下向她的父皇哭诉一番,皇帝龙颜大怒,想他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都不曾受过一点委屈,哪里容得他冯绍民如此欺负?一怒之下派了八府巡按张绍民带着圣旨前来惩戒她。
平静地听完圣旨,全然没有含冤受屈者应有的愤懑焦躁,看着眼前脸色铁青、怒火中烧的八府巡按张大人,她猛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新婚之夜公主口中的“绍民”就是他吧?呵,难怪,看着心爱的女子嫁人,而她所嫁的人还如此不知珍惜,让他怎能不恨她这个不知好歹的人?
“你为什么要伤害她?”张绍民冷硬的语气表露出他此时的心情有多糟糕,目含冷光地盯着冯素贞,他要提天香讨个公道。
“我。。。”只此一字,却再难开口,她能说些什么,她不想伤害天香的,但伤害天香却成了她保护自己的捷径。
久未得答复,张绍民脸色又是难看几分,心中的怒火无处可去,只得怒道:“押下去!”
接下来,审讯、杖刑是必不可少的,而这样也能让她的心里好过些,毕竟她亏欠公主殿下的太多了,以女子之身被召驸马,耽误天香的幸福不说,如今还要这般的伤害,身体上的疼痛若能替她的所作所为赎罪,那她真是求之不得。
然而,有些人却是要置她于死地,王公公那奸贼又弄出个所谓的夜明珠一案,不用多说,这一定是欲加之罪了,果不出所料,在她的卧房中搜出了那一刻亮得刺眼的夜明珠。
如今,她算是大彻大悟,那女子确实不是来贿赂她的,而是来栽赃嫁祸的,只是公主来的未免巧了点,看来,这其中还藏着好些端倪。她果真还是太过天真,前几日,探望了父亲,听父亲讲述那个掩埋了十几年的秘密,她才顿觉官场之黑暗,皇室之腐朽,心下更是存了个警醒。而这次,她仍旧是栽在了王公公的手中,此时,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嘱咐李兆庭的竟是让他告诉天香,她没有骗她。
呵呵,她果然是整日地满嘴谎话,如今都不需要酝酿的,一开口就是这让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谎言。她没有骗她,哼!她哪里没有骗她了?她从头到尾都是在骗她,她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
黑夜再次降临,被人从狱中带出去,却并不是往知府大堂而去,冯素贞知道定是王公公要私下解决她。
金碧辉煌的大殿,威严大气的玉台,一切都是如此熟悉,皇宫大殿,然而这个只不过是京城的那座殿宇的赝品罢了,再相似又如何,关键的人不在,掌权者不承认,它仍旧是假的。
被人押解着跪在大殿上,那龙椅上坐的便是那奸佞之人,恨恨地盯着王公公,无奈此时的她浑身是伤,手上还带着铁链,不然,她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哼哼哼哼。。。”冷测测的冷笑传来,从王公公的表情可以看出此刻的他心情有多愉快。
起身,站在高台之上斜眼看着殿上狼狈不堪的驸马爷,诡异地一笑,继而朝一旁那陷害她的女子走去,伸出食指,挑起那女子的下巴,尖声细语道:“美,实在是美,这是世上除了金子以外最美的东西了,”
说着又瞥向冯素贞,奸笑道:“可是呢,说不定,驸马爷比你还美呢!”转身向龙座走去,“来人呐,给驸马爷凉快凉快!哈哈哈哈。。。”狂妄的笑声响彻整个大殿,那尖细刺耳的声音让人心凉。
身体被人拽起,眼看着外袍将要被人扯掉,而此时,大殿的门却被人强行破开,一道白色身影猛地攻来,踢开了拽着她的两名侍卫,接着,剑锋一扫,手上的铁链瞬间便被劈开。
“大胆刁民,竟敢劫持朝廷钦犯,拿下!”
一声令下,四周的侍卫皆是拔刀杀来,顷刻间,众侍卫便和那白衣女子打作一团,而此时,冯素贞才得以看清这女子的面貌,原来竟又是刘倩,呵,这是她第二次救她了,看来,她冯素贞最近欠的人情是越来越多。
刘倩武功甚好,不过几招,那些个侍卫便都身上挂彩,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王老贼看情势不妙,抓起一旁的尚方宝剑凌空一跃,来至冯素贞身边,宝剑迅速出鞘抵住了她的喉咙。
“驸马爷,事到如今,我也不管你是什么来路了,我先送你上西天吧!”
“你敢!”
“哼,尚方宝剑在此,你敢不从命!”
正当时,刘倩甩开了几个侍卫,剑已抵在了王老贼颈上,而外面又有宫人报导:“公主驾到!”
呵,这一夜果然够混乱,这傻公主来做什么?她知不知道这边有多危险,她这样冒冒然前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让她冯素贞如何是好?
那王老贼果不是吃素的,一颗金豆子向公主殿下猛地飞去,正中腹部,公主一声闷哼便向后倒去,怕什么来什么,此刻的冯素贞真是三魂没了七魄,心间一把无名业火燃起,恨不得立马将那王匹夫给撕了,焦急地想去看看公主伤的如何,却被颈间一片薄薄的剑身给阻了去路。
“大胆,敢冒充公主,劫持钦犯,尚方宝剑在此还不就范。”一不做二不休,王公公此时只能硬撑到底。
刘倩挑剑攻去,又与王老贼一番较量,而此间又有无辜之人丧身,那名叫红嫣的女子,为了她的一句“自重”而付出了生命,如此“自重”又让人情何以堪。
出离愤怒,冯素贞亦是加入了打斗之中,与刘倩配合着攻击王老贼的弱处,而一剑飘红的到来无疑是给她们增加了取胜的砝码,让她们都松了口气,终是,几人合力将他拿下。
一夜事多,这个冬夜徒增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奸贼的落马却要为之付出此般巨大的代价,心忽的变得苍凉,自以为救民于水火的抱负,却无处安放,自以为获得的重生,却只是再入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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