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寒

　　宫内人事变迁倏忽，宫外亦然。

　　「车廛主，事情是否如同我所说？」

　　崔实笑意盈盈问候，米廛廛主车义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回想起崔实私下来访，说要为他引荐财路时，他还不相信这毛头小子能做出什么事来？没想到他接触崔实报出的那些官家，以往没交集的官员们竟纷纷向他购入米粮，着实赚了一笔。

　　「我就直问了，崔廛主报这条财路给我为的是什么？总不会单纯好心帮忙吧？」

　　「我当日说过，我能为六矣廛带来五倍以上的利益，如今这些还不算多。」崔实说话语调缓慢，却吸引车义不住往下听。「车廛主可有兴趣，做一笔财富翻倍的生意？」

　　「哦？」

　　「我背后的靠山是贞敬一品夫人，车廛主应该知晓，上次我给你的名单，也是透过尹夫人在朝中游走得到的消息。前几日，尹夫人又告诉了我一件事。」

　　看着车义发亮的双眼，崔实只说出答案。「你若能收购京畿道所有的大豆，汉阳首富指日可待。」

　　车义吃了一惊。「要收购这京畿道的全数大豆，这数量……」

　　「如果这些全能卖出去，你可算过有多少利润？」看出对方举棋不定，崔实直接说出自己的提议。「车廛主是在担心资金不够？我负担一半的银子如何？」

　　崔实所提正中车义下怀。车义本就担心，若此举是崔实挖给自己跳的坑，将资财悉数投入便有可能覆没，如今崔实要分担一半，不但等于找到有利的结盟，也不用担忧对方暗中搞鬼，毕竟这笔资财算是两家倾尽全力所为。

　　「我想知道，你听到什么消息？」

　　崔实神色淡然，说出的话却是京畿内闻所未闻。「张廛主可曾听闻，黄海道盗匪猖獗一事？」

　　车义不愧是商人，只听崔实这么一句就懂了！

　　又闻崔实续道：「我找上车廛主合作，是因这块大饼我一个人无法吃下，而六矣廛中车廛主最具实力，将来我若要争取大房之位得先争取人心。若车廛主对这事尚有疑惑，踏出此处我便会去找鱼物廛商量，我相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人肯跟着一起冒险才是。」

　　提起张仁，车义不禁皱起眉头。虽然平日他和张仁称兄道弟，但也是为了商廛利益才同气连枝，如今他有独自坐大的机会，若失去良机，岂不是太过愚笨？想至此，车义双掌一拍。「好！我就和崔廛主一起赌一把！」

　　崔实踏出米廛时仍是那副带着笑意的脸庞，在店外等待的安德却不敢轻忽，恭顺跟了上去。

　　「钱和权，这两样东西实在太好用了，安德你觉得呢？」崔实微微瞇起眼，没有要听安德答案的意思，又道：「找个时间到张仁那头放放消息吧。」

　　「还有，找出朴氏药廛的弱点了吗？」

　　这日朴阿元送完药，没有马上回到铺子里，而是托人送了一封信往忠清道。

　　做完这事后朴阿元脚步轻快不少，才有心神注意周遭的风景，不意间竟看见一大群人窝在一处，又打又杀的喊着。

　　阿元好奇的凑过去瞧，才知道是在斗蟋蟀。

　　只见两方主人各自将蟋蟀放至剖开的竹节中，再用细草挑弄蟋蟀的触角，蟋蟀被逗得心浮气躁不停跳动，此刻裁判将中间的木板抽开，两只蟋蟀面对面相遇，触角怒张，随即展开一场激烈大战，围观者无不吆喝叫好。

　　这游戏阿元小时候最爱玩，若论起斗蟋蟀连明基、明燮连手也输给他，那时末生才出生不久，整日只能看着他们三兄弟斗蟋蟀而哭个不停，阿静会默默的去照顾末生，大姐则会跳出来骂人。后来家中发生饥荒，他们随着大姐到京畿乞讨谋生，大姐好不容易谋了个医女职位，哺育年纪尚小的弟妹们，那时他曾经哭着说吃不饱，还是大姐从官衙里挟带了些许粮食出来。长大后他便不再做一些幼稚的事，只想着守护这个好不容易守住的家。

　　「兄弟，你站在这里看这么久，不下点注吗？」旁边有人拍了拍阿元肩膀，这才让他回过神。

　　「我只是看看……」

　　「那就太不够意思了！走开走开，没要下注的别在这妨碍爷们玩！」

　　阿元被挤到后头，又不甘心的凑上去，想了想从袋子中拿出几文钱。「我压那只大个头的黑蟋蟀获胜！」

　　「兄弟你眼光真好，我和你说这只黑蟋蟀叫万夫，意思就是万夫莫敌，牠已经连续赢得十场比赛。」

　　「我以前也养过蟋蟀，若是让我养一只来玩，恐怕这只万夫就体无完肤了。」

　　「兄弟你这么神？」

　　「当然，我以前……」

　　阿元和对方侃侃而谈，无意间发现对方的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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