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梦时

作者: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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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的梦


      她的名字叫叶美,她出生的时候这个世界还没有汽车,没有高楼,没有一切高端科技的东西。
      那时候所有的东西都还很落后,甚至有的人还住着茅草屋。
      但是她的童年却不会像大多数孩子一样穿不暖吃不饱,因为她家很有钱。小时候的叶美并不知道父母是做什么的,也不关心自己吃的穿的是怎么来的,只要是父母给的,孩子一般都会很理所当然地接受。
      叶美的家很大,从大厅到宅子门口会经过一个小水池,观赏用。小时候的她很喜欢去那个小池边,凉凉的水浸泡着小脚丫,夏天这么做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只要多加注意一些,这点看起来稍微欠缺修养的事情叶美的父母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还是小孩子,又太孤单了。
      因为叶美家很有钱,当时太多人都太穷了,家族的修养不允许她和那些所谓‘没教养’的孩子混在一起,所以她一直都没什么朋友。但是她不寂寞,因为在那池子边上,种了一棵属于她的树。叶美很喜欢坐在那棵树旁边,一边对小树苗说你什么时候才长大一边浸着小脚丫。
      叶美喜欢那棵树,甚至还替它取了个名字。
      那棵树听说是她的爸爸妈妈在叶美出生的那一天种下的,随着叶美的长大,那棵树也在茁壮成长。
      不过谁也不知道那棵树是什么树,它永远是那么青葱苍绿,即使到了冬天也不会干枯落叶。
      然而在叶美9岁的那一年生日,那棵树终于掉尽了所有叶子,甚至连树干的皮也开始脱落。叶美一直以为这棵树很坚强,任何风吹雨打都不可能击败它。所以那一年的生日叶美哭了一整天,以为再也留不住这位从一出生就陪着自己的生命。
      但神奇的是,到了第二天,这棵树却恢复了从前的茂密,一点也看不出来二十四小时之前那种颓废样和现在是同一棵树。
      屋里的奶奶说,这是一棵剥皮树。
      叶美问奶奶什么是剥皮树,奶奶说那是一种很稀罕的树,每隔九年就会把最外表的一层树皮褪去,然后重新长出,如此反复,这样可以存活很久很久,比任何一种生物都久。
      叶美不知道能活很久是有多久,不过这棵树没死,叶美很开心就是了。
      不久之后叶美的奶奶去世了,那一天叶美又抱着那棵树哭了整整一天,这是叶美第二次哭得那么厉害,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叶美渐渐长大,她知道父母对她是严厉的,只不过奶奶护孙子,才能纵容叶美做一些童真却有点任性的事情。
      叶美知道奶奶对她很好,在她渐渐明白一些事情之前奶奶也一直很仁慈,所以叶美最喜欢奶奶了。
      在叶美18岁生日的那一年,剥皮树再次变得枯萎,这次叶美没有看着剥皮树变回茂盛的样子,因为叶美在这一天离开了这个大宅子,离开了这个小城镇,打着‘出去闯世界’的旗号往别的的地方走去。
      叶美向来有些小任性,不像普通有钱人家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端庄贤淑,不过这倒不叫人讨厌,反而正因为这样有点儿讨喜。
      叶美总归是知分寸的,她也是个很聪明女孩,知道自己的身份,懂得哪里是底线。
      所以这次她做好充分的准备,不仅装备,就连说辞、目的都备份得让人毫无反对的理由。
      父母没有非反对不可的理由,况且叶美这孩子从来用不着他们担心,于是也由着叶美的打算让她出了门。
      就在叶美在外面游历了两年,途中却传来关于叶美家不好的消息。
      当叶美赶到家里时,大宅子里已经空无一人,甚至连家具都没有,只剩下个空壳。
      叶美只知道家里是做生意的,生意有亏有盈,叶美懂这个道理。
      就在伤感时,叶美留意到干涸的水池旁还伫立着那棵和她一起长大的树。
      叶美和以前一样,靠着树对它说话。
      比如,宅子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我也只剩下你了。很多的物是人非。
      比如,叶美说自己很想回到小时候,那个时候奶奶还在,自己也还什么都不懂。
      比如,人为什么要长大,长大了就会知道很多东西,知道了自己父母做的生意是有多伤害别人。
      叶美家做的是买卖生意,不是普通的买卖,而是进行鬼族的买卖。
      所以一开始叶美也以为鬼族全是些十恶不赦的家伙,但后来见识多了,接触多了,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错的是他们家,不是鬼族。同时,叶美对鬼族有着极大的兴趣,但是这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叶美打算出远门,亲身去了解鬼族到底是个怎样的种族。
      叶美一直认为,人族口中的鬼族都不是鬼族的真正样子,只有鬼族自己说出来、做出来的,才是真正的他们自己。
      叶美抚摸着剥皮树感慨,如果她也能和剥皮树一样,存活很久很久,比任何人都久,能够更深入更具体地了解鬼族的事情,那该多好。这孩子的求知欲很强,未知的事物对叶美有着致命的诱惑。但同时叶美也很会掩饰自己真正的欲望。
      所以叶美的家里人到死都不知道叶美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正在这时,大宅的门方向传来脚步声,叶美连头都没来得及回就看到自己的胸膛多出一只染血的利爪。这不是人类的。
      “哈哈哈,不枉我在这里守了那么久,终于,我终于把这一家人全部都赶尽杀绝了!终于为我们一族报仇雪恨了!”
      然后叶美听着狂妄的笑声渐渐远去,再一次剧痛,叶美感受到穿过她胸膛的爪子收了回去。无力滑倒,转身背靠着剥皮树,叶美看见一个手肘长着角的黑色人影拿着一根长棍,后面跟着一只巨猴。
      估计那个人影是鬼族吧,动手的应该是那只巨猴。叶美想。
      “呵呵……呵呵呵呵……也好……这样,也好……”叶美摸了摸自己的伤口,不禁感叹那家伙手掌真大。
      “其实,我一直、觉得,人族和鬼族、总有一天是能、和平相处的呢……鬼族也不都是坏家伙……只是我们、人族不愿意,去了解他们罢了……如果、如果我能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鬼族、就好了……呵呵呵、只有这件事,真的好遗憾。”
      叶美敢回来,就做好了会发生这种事的心理准备。
      鬼族恨他们家,叶美能理解。鬼族要杀他们家,如果家里还有生还者她一定对抗到底,但目前这状况,叶美觉得已经没意义了,当然也没有逃避的意思。
      那天,叶美就这样躺在剥皮树下任由身体渐渐变得冰凉。

      所以当叶美再次睁眼时觉得十分讶异,自己分明是死了才是。
      下意识摸摸胸口,除了一摊血迹外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正觉得奇怪时,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是一个清脆的男声,似乎总是带着笑。
      那声音对叶美说,他是夏花。
      夏花。
      那是叶美给剥皮树起的名字。
      夏花说,正巧他也在这个院子呆了很久很久,呆腻了,要不要带他一起出去溜达两圈。
      因为夏花是剥皮树,树没有移动能力,所以夏花把自己的一截木填进了叶美的胸膛,充当着心脏支撑着叶美的生命。
      叶美家是做鬼族生意的,自然对鬼族研究很多,所以也知道很多别人甚至连鬼族也不一定知道的东西。
      比如鬼族的特殊能力用的次数越多,对其本身的副作用就越大。用叶美家的话来说就是,鬼族每一次使用超能力时都会用代价来交换。能力用得越多代价就越大,最后甚至达到无法逆转的程度。当然这种情况十分少见。
      不过这次夏花就刚刚好适合这种十分少见的情况。夏花的能力应该是重生,极限应该是不断自己重生直到几千甚至上万年之后才消亡。
      夏花让叶美重生了,那么代价应该是……
      “哟呵~叶美不是说想像我一样活久一点么?反正我活着也只能在蹲这里原地不动,还不如让你带着我的心脏去见识更多的东西。”
      “……啥?”
      “嘿,不过很可惜啊~这一路不能陪着你,哎呀叶美可要对我的心脏负起责任啊!要看多点玩多点,就算肆意妄为也没关系,有哥哥我罩你呢!这次你的命会很长哟~所以无聊的有聊的没意义的有意义的大事小事都可以去做去看了,否则就太浪费了啊~”
      平时脑子转很快伶牙俐齿的叶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夏花的话。所有事情都涌过来,信息量太大导致叶美的CPU运转不过来。当然,这时候的叶美还不知道信息量和CPU是什么。
      她只知道,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还没理清思路该对夏花说些什么到时候,好像夏花一直在念念叨叨些什么,然后终于安静了。
      叶美还在想怎么声音突然没了,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声音最后的话是——
      ‘再见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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