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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小园今谁主?墙垣又落花。
曾经热闹非凡的薄情馆,如今却是人去楼空,物是人非。慕容情望之无语,唯有一声长叹。
都走了也好,如今的薄情馆主,已是自身难保,又何必牵连旁人,一起吃苦受罪。
“这个旁人,也包括剑之初吗?”愁未央这样问他,“你连他也不肯见吗?”
“我的仇我自己处理,不需要依靠他。我也不希望他见到我,引起不必要的自责。”
“你避而不见,难道他就会好过?难道他的自责就会减少?这真正是你的希望吗?”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未来我不会再冲动,但这并不表示我就要接受他的帮助。”
医者摇头叹息:“慕容,在你心中,是否埋怨过他?”
是否埋怨过他?
“他有资格怨我,这是我欠他的。若不是我,他不会被卷入江湖这个险恶的漩涡,我不该放任他一人面对仇恨,面对敌人。”
剑客声声自责,言犹在耳,但,真是这样吗?
选择一步踏入江湖的,是我;应素还真之邀计陷佛狱的,是我;拒绝霓羽族,放任他们自生自灭的,是我;悔恨交织怒火难抑,冲动到独自面对灭族仇敌的,还是我……
有何颜面埋怨他?
自作孽,不可活。
不重要了。
剑之初有他的道路,有他追寻已久的幸福,不应该为了我的仇恨而受到拖累。那个张扬又细腻、霸气又精明的女子,才是他心之所向,才是他漂流半生心心念念,始终放不下的牵挂。
他,值得比仇恨更美好的感情。只希望,他情之所钟的女子,配得上这份一往情深。
而我……
“比起报仇,我更希望你去退隐。”
独语斜阳,愁而未央,好操心的大夫啊,你总是这么愁容满面吗?
“宿贤卿找过我,他不肯放弃,仍希望你回到他身边。”
“我不可能帮助他。”
“但你了解他的手段,一旦锁定目标,便会不惜代价。除非你隐姓埋名,从此不问世事,让他找不到你。”
退隐……哈,我隐过了,隐到连最后的族人也失去……
“我该离开了,薄情馆才是我的家。”
“慕容……”
“未央,多谢你!”
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最后能出口的,不过一声叹息。
薄情馆才是我的家,我的基业,我的一切。
因为我本就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薄情馆的掌柜迎了出来:“馆主,你回来了!”
在这样一无所有的感伤时刻,看到富长贵那张招财进宝的脸,竟让人格外生出一份温暖之感。
“我还以为,所有的人都离开了……”
“馆主你说过薄情馆存在一日,灯火就不能灭,我这个掌柜怎么能不顾着这几盏灯?”富掌柜看起来仍是那样精神饱满,“馆主你不用担心,虽然现在的生意是差了一点,不过馆主既然回来了,慢慢经营,薄情馆一定会恢复昔日的风光!”
“哈!”
有时候想想,或许只有像他这样简单纯粹,只知道认真过好每一天的人,才是真正百折不挠的坚强吧。
…………
碎云天河。
山洞之内,剑之初带来了愁未央。
“她的情况比我所想严重……”
愁大夫面色严峻地号脉施针,昏睡中的玉辞心皱眉轻哼,呼出一口浊气。
“见效了?”
“我只能暂时舒缓她之痛苦。”医者无奈地击碎剑客的期望,“她体内真元如烈焰焚烧,且有向外扩散的趋势,这种手段,是何人所为?”
剑之初咬牙:“魔王子!”
“可有救命之方?”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是虐人为乐的魔头,能杀而不杀,恐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愁大夫,真没其他方法吗?”
“若是有足够的时间,吾或许有办法炼制丹药,但是,她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剑之初闻言,踉跄退了一步。
“我不会让她死!”
剑客的声音,带上了破釜沉舟的决然,听得愁未央心头一紧。
“你要去找魔王子?”
“是。”
“如果他布下罗网,等你去送死呢?”
“那我也必须去。”
看着剑之初那坚定的神情,愁未央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胸闷异常。
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
“愁大夫,多谢你!”
谢我什么呢?我真正有帮上什么忙吗?你也是,慕容也是,我真的帮到你们了吗?
“若有需要,风回小苑随时恭候。”
最后,我也只能远远等着,看着,看着你们伤痕累累。
大夫还没走,请大夫的人,心思早已全扑在了伤患身上。
“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
床上的玉辞心沉沉好眠,一夜无梦。
…………
火宅佛狱。
寒烟翠的草庐,将是她与魔王子的婚房。
“迦陵。”
“趁他不在,快走!”
无论如何推宫过血,麻木的四肢仍旧无法移动分毫。
“没办法,这是他独门的咒术,没与他相等的根基,你解不开。”
“吾带你走!”
“迦陵,我不能走,他……我太了解他了,我一走,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
“戢武王会保护你爱的那个女人。”
“不只是因为这样,迦陵,我们逃不了,”与迦陵的焦急相比,寒烟翠显得格外平静,“在你送我离开佛狱之前,他就会追上我们,这仍是相同的结果。迦陵,逃走是徒劳无功的事情。”
“你真要让他……”
那两个字,守护者似是用尽全身力气也说不出来。
“还有一个方法,你知道的……”
“不……”
“迦陵,我求你……”
“不!你……”
“我早知道你对我的感情。”
极度的情绪波动,让守护者的面部肌肉似乎都已扭曲,看起来竟显得有些狰狞。
“但是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湘灵是我此生所爱,所以……对不起……”
寒烟翠淡淡地笑着,那神态几乎已可称得上温柔。
“对不起,一直到最后,我仍对你这么残忍……”
“迦陵,拜托你,拜托你了……”
守护者握紧长枪的手在发抖,抖到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按住。
寒烟翠轻轻地说:“拜托你,杀了我。”
良久的沉默,久到人心都冻成了冰。
冷冽的寒光闪过,锋利的枪尖,快到来不及感受痛苦。鲜艳的腥红蔓延,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眼角,连同那鲜活的生命一起,消失在血泊中。
“谢谢你,迦陵。”
安静的草庐,静得听不到心跳,唯有远远传来的风声,呼啸着,宛如哭号。
…………
金色的光流涌动呼啸,沸腾一般分了开去,阴森的怨气牢牢堵在前方,怨灵们结成了团,翻滚撕扯,尖叫哭号。
赤红的魍魉背负着金色的少女,凛然无惧,飞速疾驰,流动的金芒宛如藤鞭利刃,为她开道。
怨灵鼓噪中,少女的声音如此清晰。
“都给我让开啊啊啊!…………”
…………
堕落天堂。
面对意外出现的人,魔王子露出了一丝惊愕,更多的,却是玩味。
“来的人,竟然是你啊……”
“剑之初!”太息公护主而出,却显得有些色厉内荏,“你是如何闯过佛狱边界?”
“那种问题就别浪费时间问了,慈光之塔的惊叹,若是会被佛狱可爱的小花草与温柔的守将拦住,那才是笑话。”
不理会魔王子的调侃,剑之初单刀直入:“蛾空邪火的解药。”
“真直接,吾欣赏你的直接。”
凝渊的眼神不是欣赏,那是兴奋,仿佛苍蝇感觉到一直无懈可击的鸡蛋壳上,突然裂出了一条缝的那种兴奋。
“代价,想取得就要付出代价。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幸福?”
“说出你的条件。”
“啊,条件,多么功利,多么市侩,多么俗的词汇!”
“莫逼我走上极端。”
魔王子审视一般欣赏着剑客的怒火:“温柔的人一旦愤怒,那将是燎原的火焰,剑之初,你的温柔已经压抑不了你的愤怒了吗?”
“交出解药!”
“你想要解药,为了玉辞心?”魔王子歪着脑袋,“她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何想救她?啊,吾有很多很多的问题,很多很多的疑问……”
凝渊板起了脸故作严肃:“但是,吾一点也不想知道答案。”
赤睛实在忍不住:“你不用自问自答,浪费时间。”
长久以来的形影不离,已经可以让凝渊将副体的吐槽视做无物,魔王子绷着一张怎么看怎么假的正经脸,丝毫不受影响地接下去:“吾要的答案只有,你肯为她死吗?”
“什么意思?”
“你爱上她了。”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凝渊并不需要听到剑客的回答。
“不怪你,这么出色的女人,连吾也心动。”
“就算只是朋友,剑之初也不会坐视你伤害她!”
“那如果是慕容情,你也会愿意为他死吗?”
“会。”
魔王子“噗嗤”一声笑开了:“赤睛,是吾的错觉吗?方才,他好像有一瞬间的迟疑?”
赤睛:“吾不发表意见。”
剑之初:“你的话太多了。”
赤睛颔首:“吾赞同!”
不得不说,这一对初次合作的吐槽搭档,配合得还真默契。
“好吧。”魔王子妥协似的揉揉额头,“总之,你爱她,就让吾这样判定吧。但爱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如何证明它的存在?”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爱,发自内心的感情。相信的人,不需要证明;不相信的人,无论如何证明,都不相信。
否定一切的恶魔,用无比空虚的嘲笑,鄙夷世间。
“你要怎么证明?用生命吗?”
“你想怎样?”
“吾很宽容,非常宽容,吾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凝渊把玩着手上一只小小的瓷瓶,“如果只有一颗药丹,你与她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救谁?”
“这个古老而直接的问题,吾能在你的身上,找到答案吗?”
“接下解药与蛾空邪火,当然,你不能运功抵御,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可以。”
“蛾空邪火,并非以死为伤害,而是以死为救赎。严格讲,从没人死在这一招之下,他们都是忍受不了死前五脏俱焚的痛苦,自尽而亡。”
“凌虐人的邪功!”
魔王子皱皱鼻子,伤心似的哀叹:“为何对吾好意的提醒这样恶言以对?吾脆弱的情感,禁不起一丝伤害啊!”
“先将解药交出。”
白玉瓷瓶,红蜡封口,剑之初抬手接下,小心翼翼纳入怀中。
“动手吧。”
火蛾盘旋飞舞,悠悠飘荡,缓缓落在剑之初胸口,就像蝴蝶落上盛开的花朵。
剑之初一声闷哼,滑退数步,嘴角溢出一缕血丝。然而剑客双手环抱,深深吐纳了几次,几息之间,便已恢复宁定。
“竟然能压下蛾空邪火的炎气,你的极心禅剑果然不凡,但你能支持多久?”
“无须你费心。”
太息公扬袖欲杀:“中了王的蛾空邪火,你还想安然离开!”
“哼!”
一声轻哼,剑气掠过,几丝鬓发落下邪玉明妃颊边。
“废你武功再离开佛狱,于我,举手之间!”
“哎呀,生气了。”魔王子抚唇笑道,“伟大的爱情牺牲者,你愤怒的情绪令吾激赏。再会了,希望还有机会再会。”
“魔王子,我们两人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魔王子轻笑着看负伤的剑客越去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太息公。”
“是。”
“派人告知集境,剑之初受伤了。”
“剑之初啊,吾投下一颗石头,期待随后的波澜,你,能让吾看到什么样的变化?”
魔王子“嘻嘻咯咯”地笑出了声,分外渗人,连一向淡定的赤睛,都听得皱起了眉。
“证明给吾看,为你那可悲又可笑的爱情,你能牺牲多少……噗呵呵呵……”
…………
金色的少女扑入血泊之中,曾经鲜艳娇媚的人儿,此刻已然苍白冰冷,不见丝毫生机。
“翠姐姐……呜呜……翠姐姐……”
生在杀戮碎岛,一直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样的存在,直到遇见了她,是她让我知晓,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我依赖着她,安享着她的付出,却不知不觉间,辜负了她的心情。我无法负担她的心情。
我好自私……好自私……
“恩情恩情,有情便不为恩,因为付出了,就不需要回报。”
“你忠于自己的情感,我也忠于自己的情感,感情的路上,我们都坚持已见。”
“不要再为他流泪,因为这世上,只有我会为你心疼。”
“别怕,我会保护你。”
保护我,都是为了保护我……
以为回到杀戮碎岛,一切便已远去,无须再尝到生离死别,千帆尽处,至少还有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想不到……
这是不是我的报应?因为我辜负的太多,所以注定要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个离我远去?
“我不要……我不要你死……你要活着,就算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也请你好好活着,不要离开我……”
天源不是私物,祭者的能力,若用于一己之私,必受天谴。
我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报应的。
血泊之上泛起一层金光,魍魉巨鱼现出虚影,柔柔圈住紧密无间的两具躯体,湘灵牢牢抱紧寒烟翠冰冷的身体,抱得那样紧,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祭司的资格,祭者的使命,四魌界的存亡,都不重要了。
所有的报应,让我来承受,任何的代价,我都愿付出。自私也好,执着也好,请让她活!
请让她活下来!
光芒过后,屋内再次陷入一片阴暗。火宅佛狱不见阳光,一年到头,总是阴暗的。阴暗得让满床满地的鲜红血泊,都显出一种诡异的黑紫色。
在这一片黑紫的血色里,碧绿的小小玉珠,不知被谁遗忘在角落里,沾染了满满的血污,显得肮脏又可怜。
自然,无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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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章加了好多原创,所以可能有点乱,这个……还是梳理一下吧。
关于燕雀屠龙那章,其实写得是上天界,设定是五色神皇和悦神圣主,原来是一对,生了御天五龙兄弟几个,因为争权的原因,所以这是个秘密。邪天御武被围炉后,两人以之为蓝本,各自学了一套吸收他人元力纳为己用的方法,五龙不幸成为了牺牲品。碧眼银戎回到天城以后,记忆恢复,但是感情上不能相信悦神圣主和母亲联手背叛兄弟,悦神圣主或许动之以情(之前说过他们有半师之份,很显然原来的感情是不错的),或许晓之以理(番外里说过的,悦神圣主导演了围杀邪天御武的事件,口才是很不错的),总之,雅少被忽悠了,参与了悦神圣主设计好的对付五色神皇的陷阱。悦神圣主和无色神皇或许是相爱相杀,或许是由爱生恨,或许只是为了争权夺利,总之是非常无情常渣非常不是东西,因为不是主线,所以这块也就空白了。如果没有意外,悦神圣主诡计得逞,天刀最后也是一定会被灭口的,无色神皇得胜其实也是同样结果,雅少注定是牺牲品。因为最后肯定是要灭口杀死的,所以两个人交谈之间也就没顾忌了,这些秘密一个个都说了出来,都给天刀知道了。
但是,意外发生了,上天界的破事跟碎岛扯上了关系。翠姐姐被夺走了,湘灵奋起发威。能以禳命女为名,湘灵的术法天赋是很出色的。戢武沉到天源里边,结果是被算计,受到血魍魉(这个是原创,就是那个像蛇一样长尾巴的大鱼)攻击,离魂差点没命。湘灵沉到天源里,却比戢武牛得多,直接驯服了这条鱼来做坐骑……上帝关了一扇门,总会开一扇窗不是?
于是,湘灵骑着鱼跑反了方向,冲进了上天界十重天阙的战场(第一次跑天源,迷路也正常嘛),悦神圣主利用身为祭司的特殊能力阴死了五色神皇,但是他最大的底牌却被人截糊了,血魍魉有了新主人,不再听他的话什么人都杀了,所以悦神圣主驱动血魍魉去杀天刀灭口的时候,被湘灵挡下来了,新旧两个祭司交火,争夺主控权, 悦神圣主老了,且之前已经有不少的消耗,输了,受了反噬,死了。
客观来说,湘灵救了天刀一命。
再然后是玉辞心一线。那个继承了邪天御武功体的青年,我其实是在刀龙传说里选的人物,不过情节确实都是我乱想的,杜撰而已,以后会考虑详细写他,不过本文里,他不过客串,所以我也就不写他是谁了。关于邪天御武、罗睺、月族、刀龙、有关天都的恩怨等等,算作下一部文的计划,目前暂时保留。╮(╯▽╰)╭
有关本文主角的部分,也就是契约的部分。玉辞心出来苦境,一部分目的是为了剑之初,一部分是为了……以后再说……,另一部分,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找灵气补四魌界的天源。之前他们灵识相遇的那块灵地,玉辞心不知道具体地点,却看上了那份灵气,有心下手,正好这位苦恼于继承的邪天御武的能力无法控制。以前有说过,蛾空邪火练起来条件多多,很难掌控,魔王子披了母亲的鳞片,闭关结茧几乎重生才练成的。这位显然掌控不了,理智收到了妨碍。于是王姐用独门的冰雪功法帮他克制邪火保留理智,他以灵地的位置和邪天御武的记忆作为交换。不要小看这份记忆,邪天御武出自火宅佛狱核心,又当了很久的王,很多咒世主都不知道的东西,全在他脑子里。(其实这就是方便我以后YY我会说吗(╯▽╰))因为两人素不相识,又各自顾虑不敢暴露身份(是的,另一个人也是有身份的),所以就各自留招为质。这里王姐留了个心眼,这套契约方法已经过时,但很显然对方依仗的是邪天御武古老的有些过时的记忆,并不知道,王姐在功力高过对方的情况下,想要玩鬼的。从这个交易可以成立就能看出,王姐的功体也是可以压制邪火的。那么只要假以时日用些方法,化去这道真气不难,这样王姐掌控了对方,对方掌控不了王姐。就是空手套白狼了。
但是,很不幸,(其实是我不想太脱离剧情),王姐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去,准备一段时间就带兵打佛狱抢回王后了,偏偏这时候跟魔咩咩撞上了。本来体内就有一道炎性真气,被魔王子的邪火引发,(都出自邪天御武,可以说是同源的),王姐就这样华丽丽的悲剧了。
然后,剑小粗的反应,基本可以预料吧……
总之,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