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章恍然如梦
“公子的性命小女不敢当，公子保重。”我尽自收回玉佩，转身而去，却被他一把拦着。
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仔细打量着我的脸：“我会报答你的。”
我恼他轻薄一把甩开他后退一步，寒着脸道：“不必。”
他没有再接近，只是一笑：“若是姑娘以后有什么难事，只消带着此玉来见我，我定会帮姑娘达成的。”
握紧手心里的玉佩，我不自觉颦了颦秀眉，总觉得他的笑眼别有深意，他的口气也大得惊人，而我自己仿佛是无意中落入陷阱的猎物，未知道早已被猎人瞄准，而且，这个猎人似乎志在必得。
“姑娘，再往前边便是‘御明门’了。”车夫的吆喝打断了我不安的思绪，我向他一颔，径自下了马车。
我不确定任安是不是派人守着凤文门，心知那里是不能再走了，便绕了一大圈从御明门进城，这次我没有乘马车，只是紧跟着人潮进城门。才入城，虽不见任安，却见又是一批人马在追人，“好快！”我没料到他们会在所有的城门埋下人马，心下惊慌，转身就跑，正好撞在一人怀里，而那人竟一把搂住我的腰 。
我皱眉欲要挣扎，耳边却传入男子玩世不恭又富有磁性的嗓音：“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双手在男人的胸口造次是件很危险的事儿？”
我一抬眼，竟还是刚才那个人，怎么可能！就在我的无比震惊中，他已揽着我的腰移向另一处，天旋地转间，一把黑色骨扇打开，原来他和刚才那人长得极其相像！如果刚才那个人可以用静水流深来形容，那么现在这个人便是玩世狂狷了。
只见他一眯眼，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凌厉地望向我的身后。那一双英气逼人的墨眸不知何时蒙上一层看不透的雾色，彷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幽幽地泛出阴冷邪魅。
我的头一低，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如果先前那般玩世不恭完全是伪装，那这个人的心机到底要如何之深才能装得那么逼真呢？可是，为什么当我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胸口竟有一点点痛呢？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我神色复杂地陷入某种无知无觉的状态里，只觉得胸口的痛楚缓缓扩散，那疼痛将仿佛超出了我的想象，让我的眼中竟突然感到模糊……
突然从身边响起一阵仓忙急促的脚步声，惊得我回神，才意识到原本就近在咫尺追兵，我刚想动弹，却感到被环得越发加紧，他的手指不容辩驳地挑起我的下巴，薄唇便霸道地覆上我的，让我不容思考、瞬间窒息 。
“唔……”我皱眉想挣扎，但他的手掌已托住我的后颈，让我更加离不开他的桎梏，而我知道任何轻举妄动都会引来追兵的注意，我不能。我颦眉闭目，难道他，算准了我的处境？双手不由地攥紧他胸前的衣襟，明明是在拒绝，却看上去倒像是我在邀请他的品尝。
那群追兵紧贴着衣袖匆匆而过，我强忍着心上微伤的痛感想忍过去，但他突然皱眉，我的唇角感到痛感，我震惊地睁眸，他竟然咬我，双手终于下意识要推开他，他却仍然不放过我，那个长吻猝然加深，让我浑身一颤，既而他头一侧，将舌轻巧探入……
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宛蕖的那年仲夏，往事历历在目，原来早在我十二岁时就有人这样吻过我，只是那时侯我醉得厉害，竟忘了我的初吻早已给了他了……
腰间的力度陡然撤去，我静静地站在原地，隆冬似温似凉的风穿过我的细颈，吹起了我长长的碎发和他一闪而过的身影，若不是他拿走了我发髻的玉簪，和地上他掉落的折扇，我会以为一切只是梦一场。
原来，刚才那对人马并不是冲着我来的，他们要追的人其实是他！可不知为什么，向来痛恨被利用的我，只是收起折扇，淡然而过。
快到仁乐堂时，我的口被人蒙起来，拖进一间暗室，两人一阴一阳地坐在堂上，阴恻恻的声响起：“谁指使你来的，从实招来。”
我知道说话的是九皇子佞棠，忙磕头道：“奴婢不明白九殿下的意思。”
“少在本殿面前装蒜，要不是你引开任安，老十三怎么会金蝉脱壳……”那个脾气暴躁的是十皇子佞释，他一脚踹向我，我不敢躲，上腹生受那一脚，当即被踹翻在地。
我蜷着身子，抚着腹部，一阵闷痛，道：“十爷，奴婢真的不知。”
“好，你嘴硬，我看你硬到什么时候。”九皇子一击掌，“来人，让这个丫头说实话。”
我被粗暴地绑在立柱上，我的上衣被剥去，露出袒露的肌肤，鞭子鞭挞着我的皮肉，我咬着唇不哼一声，嘴唇被咬破，腥甜的味道冲入鼻腔，我的意识开始涣散，也许我就这么死了，这个念头，让我反倒有种超脱的快感，也好，也许我从此不用再辛苦地在这个世间苟延残喘地活着。这时一盆冰凉的水浇醒了我的意识，水流入了鞭挞地皮开肉绽的伤口，疼得我身心揪痛，他们竟然在水里加了盐！紧接着又是一鞭抽下来……
此时门被撞开，给幽暗的秘室透进几束光，我强撑起眼看，见两抹人影出现在门口，那皮鞭被其中一人拽住，另一人奔到我身边，是八皇子，他把披风罩在我身上，一把将我横抱起来，即使室内如此昏暗，我仍能从他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疼惜。
“十四弟，你放开我！”十皇子暴跳如雷却被那个止住皮鞭的熟悉背影抱住，原来是十四皇子。
“八哥，你好糊涂！”九皇子拦着他，“这丫头指不定是谁的人。看她嘴那么硬，说不定还是练过的……”
“够了！”八皇子一斥，“我说过不是她！……”他的声音还是一贯淡淡的，却不容人再分辨分毫。我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他的怀里，晕了过去。
“来人，还不速请乐凤鸣过来！”耳边飘来的最后一句话是急促而冷酷，熟悉又陌生的。
若我就此昏死过去倒好，这样便能忘却满身的伤痕带来的折磨，可我的昏迷偏偏很浅，让我的意识清晰的感受着每一丝疼痛，也让我感受到那抹仿若梦幻的温柔叩问。
“……你这是在□□吗？”……
“……你不会流泪吗？”……
“……你到底是生性善良，还是另有所图？”……
我不知昏睡了多久，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恍然如梦，再也没有了梦中人的私语。我睡在一张挂着青白色帐幔的紫檀木床上，使房间若有若无地弥漫檀木的清香。我用双臂撑起身体坐起来，这里是“闻莺阁”的厢房，房间不大，木床边就是一个同色的方形木桌，木桌边八皇子一手撑额和衣而睡。我知天寒，他又衣着单薄，便将毯子披在他的肩上。我本想轻轻为他盖上不打搅他的，但偏偏牵动了伤口，毯子顺着他的肩膀滑下来，反倒将他惊醒了。
他见我捂着手臂龇牙咧嘴，又将我轻柔地放到床上：“州儿，你这又是何苦？”他一叹，“待你身子好些，我接你到我母妃处当差，我母妃身子弱，虽然在三十九年封嫔，可动辄传太医还是多有不便，只有烦你多担待点了。”
他说的客气，可我到底还是背叛过他的：“殿下……”
他向我温温一笑，从方形檀木桌另一侧的木凳上递给我一个包袱，我揭开外罩的浅褐色丝绸，是那人的折扇和被那人拿去的玉簪，我的手一抖，簪子骨扇从床沿滚落到地面……
他的皂靴垮过簪子折扇坐到我的床沿，手臂轻柔地搂过我，让我的脸抵着他的胸膛：“他是我的人。”
“八王殿下……”
他的手指放在我的唇上，用他清亮的灰雾色眼眸直视着我：“不相信我吗？你那么害怕吗？难道我这个皇子还不够让你感到心安吗？难道太子就够了吗？那皇上呢？”他太精明，在他面前我就像是透明的，我的心思他竟然看得那么透！
“是！”我无可辩白，“我太弱了，所以我要依靠权势！只有足够大的权势才能让我安心！为此我死也甘心！”我闭上眼，任他处治。
“哼哼……”他轻笑，“总有一天，我会拥有足够让你安心的权势！现在改弦更张是不是为时过早？”耳边是他云淡风清的语调，我全身一震，他已紧紧搂住我，我瞪大眼睛，从他的肩弯只见到满目青白纱帐犹如缟素般触目惊心，我自问谨慎如他又是出于什么际遇将全部赌注那场虚无缥缈的角逐？
“你别怪老十，他就是那个鲁莽脾性，这本也不能怪他，他也是个可怜人。十弟的生母是太师果毅公之女温僖皇贵妃，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就薨了，可惜他母妃死的早，养母的身份又低，不敢教养，皇阿玛政务繁忙也疏忽这些小事儿，我和九弟因与他年岁相近，便把他带着身边管带，久而久之也有些情义。其实，九弟十弟他们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我。”
我默默听着八皇子淡淡的叙述，我本以为他们只是受利益趋使而纠结的朋党，却不知这里面真有些令人心酸的过往，真有些旁人不懂的真情。
因着“仁乐堂”和“多宝斋”相近，乐凤鸣来得勤，常常是一下了朝先到我这儿来切脉整治。冬雪渐厚，我脸上身上的伤痕也结了疤，八皇子怕我挠破伤口，让人将我的手脚绑在床上，有时候奇痒难挨，我偏又挠不得。乐凤鸣见我忍得辛苦，自制了些清凉的雪花膏涂在伤口上，虽没什么治伤功效，至少让我撑下去。对于他，我自是感激，这两年来多亏了他，我的医术不能算小有成就，也还是比常人多懂些针石药理。
“师父，州儿有一事相询，当日州儿昏迷之时，蓉卿哥哥可有来过？”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