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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初心不忘爱念成灰
她本就虚弱还要继续调养,可却任由自己站在雨夜中,寒毒像毒丝一般攀附住她的五脏六腑,她病的几乎比之前还要重,她发了好几日的高热,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终于是控制住了体温,可也许是因为被他伤的太重,她始终昏迷不醒,始终不肯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他看着她的母亲在床前牵着她的手哭的撕心裂肺,喃喃的呼唤她的名字,让她睁开眼睛。可她像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娃娃,明明有着正常的心跳,正常的体温…
在别人看来,他真是一个用心的大夫…
是啊,他是医者,救人无数,可对她来说,他是一个侩子手,斩断了她的美好,送走了手中的幸福。
人生有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我们或许为了梦想,为了原则,为了那些看起来很傻的坚持要学着卑微,学着放弃,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连最初的心也被遗落,一念之间,只是因为不勇敢,于是错失了一辈子。
他站在床前,他想她曾经离他那样近,乘着美好,将幸福交到他的手心,可他却故意视而不见,连残忍都不肯面对面给她,最后只叫她伤的更深。
一日一夜,他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他要把她刻进自己的骨子里,如果她再也不要醒来,就叫他疼一辈子…
人有常常选择伤害自己,只是因为想看着那些爱自己的人比自己伤的更痛,乐此不疲,后来想想,只是悔恨。因为他们没有想过,让自己快乐起来,会让那些爱自己的人更加幸福。爱的太深只让人扭曲…
每日他都会一下又一下扶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诉说着,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说这么多的话,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可以那样幼稚,最无望的时候,他威胁昏睡着的她说:“你再不醒来,我就不要你了。”然后豆大的眼泪旋即掉在她的手背,她还是没有反应。
他将她微凉的手捧在在唇前,轻轻地呵气,他垂着目,喃喃道:“你为什么这么残忍,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求你睁开眼睛吧…..”
烛光摇曳,白墙上他和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他以为是梦,可她的声音却又那样懦懦的传来,仿佛是呓语:“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的眼神凄凉无望,泪水顺流而下,一滴滴濡湿荷色的绣枕,“那是我做的最美的梦,可是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于是便醒来了。”我爱的你始终不是那个在虚幻的梦中的你…那个你虽然很美好,可却不是我真爱的人。
有时候,那些生命中的凄凉无助,无非是因为我们想要的、想守护的、想忘记的,却在某一刻发现我们根本无力得到,到最后只是任时光荏苒,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忘记。
他抿着嘴角站在床前,内心深处有种惶惶无力的后怕,他俯身,用最温柔的目光望着她,“还好你醒来,否则我要怎样才能将梦变为现实。”他吻了吻她的眼角,含着她咸涩的泪,想来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害怕的‘毒药’。
他终于决定离开,不过这次不再是不告而别,不再是形单影只,不再是独自漂泊。
她拉着他的手跪在了爹娘面前,告诉他们,这就是女儿的幸福。
这辈子,唯一的幸福。
她生来被爹娘捧在手心,也一直是他们的骄傲,从小到大她一直顺着爹娘的意志不曾做过什么忤逆的事,可这次她坚决的态度却伤了他们的心。
用尽全部的爱抚养起来的女儿一夕之间却说要离开,还是跟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散医。
“女儿,不能没有他。”她跪在花厅中央,执拗决绝。
一个耳光打下来时,她只感到耳朵一阵嗡鸣,老人颤抖着垂在身侧的右手,斥着通红的眼睛,悲凉且恨:“你若敢踏出大门一步,便不再是我的女儿。”
幸福若是残缺了一角,便不是幸福。他想若她失去了亲人,以后也不会如想象中幸福。
他放低了姿态去找她的父亲。
“凭你也配的上,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
这句话对儿时的陌一桑,太过熟悉。“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妓女生的野杂种还敢被人称是少爷。”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那些被尘封在心底的记忆汹涌而来,他是谁?
一个妓女生的野杂种,还是韩府的二少爷,韩二老爷子一夜风流留下的种,不,他只想当陌一桑。
娘亲一点点消瘦,她病了太久,韩府是名门却不肯花钱去请大夫。
是啊,对于韩家,肯让一个不干不净的妓女进门,已经是最大的恩赐,怎么还有脸花银子请大夫
他那时候很小却也懂得尊严两个字怎么写,可是在人命面前尊严又算得上什么,何况那是娘亲的命,他跪在花园中的甬道上,五颜六色的鹅卵石精细考量,可是磕的他的膝盖肿了三日,他垂着头对大娘恳求她为娘亲请大夫,那高傲的女子只是对他翻了翻白眼,抛出了两个字:‘晦气’。
娘亲拖了很长时间才走的,走的时候很痛苦,病的最重的时候她的眼睛几乎已经看不清事物了,可娘亲依旧每日用不对焦的目光微笑着望着他,“我的末儿又长高了。”
富丽堂皇的韩府里有一个破旧的小别院,腊月里,韩府下人在府里忙活着贴福字过大年,但所有下人都对那个小别院能避则避,两个字‘晦气’。
还记得娘亲死前,将他箍在怀中,一点点阳光透进纸窗,屋内是娘亲依依呀呀哼唱的曲调。
据说人死前都会回忆起一生中最幸福的回忆,可她却记起那样一段回忆:伊时,她还是歌女,登台前姐妹们一边在台下开嗓,一边嬉笑怒骂谁谁谁从良,成了哪家公子的续弦过的不错,良人,良人,台前真哭假笑,戏子何为良人、何来良人。
娘亲入殓后,他便离开了韩府。
从此,韩末便死了,他只是陌一桑。
一个江湖大夫。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渐渐的,凭借精湛的医术,他已经成了一顶一的大夫,只不过他从来只对长在深山野林山坳中的药草感兴趣,至于权力金钱对他来说犹如粪土,也正是由于他这种不识抬举的态度,才让他一直以来仍旧名不见经传。
江湖大夫,江湖骗子。
“若是三个月内我功成名就,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他敛眉,平淡的说出这句话,可是又有谁知道让他说出这句话有多难。
他收起所有情绪,来见她,承诺她说“等我三个月,我会带你走。”
她留下一行清泪,踮起足尖亲吻他的嘴角。
“我等你。”
可没想这一等便是四十年。
他没有食言,三个月内功成名就太难,初初离开,他想尽所有办法,可是功成名就本来与陌一桑三个字背道而驰,他的原则与通往功成名就的路差的太远。
可是为了她,他还是放弃了原则。
做了一件一生最后悔的事。
他的手沾了血,不是救人的血,是伤人性命的血,他做的毫无痕迹,离功成名就仅一步之遥,可是就在最后一刻,他后悔了..
他忘记了初心,他双手沾满鲜血的同时就已经不再是那个配得上夏蔹晴的陌一桑了。
他是个胆小鬼,于是,他很卑鄙的逃走了。
其实,很多年后他曾去过夏家。
站在远处,遥遥看上一眼,又很害怕看到她突然出现在门前,抱着孩子满脸幸福的模样。
只是,他不知道她心里的等,是一辈子,认定一个人然后心甘情愿等他一辈子。
四十年后,桃花谷,溪涧边,流水迢迢,桃花夭夭,他们终于重逢。
这次的一辈子,是相守一辈子,相爱一辈子,幸福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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