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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林如静极其的讨厌自己,特别是关于自己是个女孩子这件事上面。
她对自己的这种病态的讨厌曾经深深地影响了她的身心健康,从10岁生日的那一天开始,这个隐形的炸弹便深深的埋在她的灵魂里,随时会爆破伤亡。
林如静躺在许峻霖的怀里开始向他诉说着她曾经的伤痕。
在林如静,不,那时候的林如静还叫做孟好,在孟好10岁生日那天,她的生活便彻底的颠覆了。
一大早兴奋的爬起床来,穿着她最喜欢的衣服,她想要漂漂亮亮的迎接回家的妈妈。她前几天和在西安学习的妈妈通了电话,知道妈妈会在她生日的那天回来。
一个人穿衣起床,叠好被子,打扫好自己的房间,这是军人出身的爷爷奶奶从小对她的严格要求。出了二楼房门,就听见楼下奶奶严厉的责骂声:“我们老孟家一代单传,向东这一辈,就他一个孩子,你倒好,生了个没用的女儿不说,还不好好的在家照顾,整天搞你的破研究,我们老孟家又不是养活不起你们娘俩。”
“妈,我有自己的事业,我不能~”
“不能,不能怎样?林涓,你今天就给我一句话,你到底还生不生?我们老孟家的根不能断在你这里!”
“妈,我们已经有小好了,现在男孩女孩都一样,国家都~”
“别给我扯什么国家,我当年为国家牺牲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妈······”
“小林呀,这件事上,你是做的不对,我们孟家怎能没儿子呢?这我出去都是给人家戳脊梁骨的,我看你呢,就听你妈的,小好,我们先给你们带着,你呢,也别搞你的什么研究了,去部队上照顾向东去,他一个人在那边,我和你妈在家也不放心。就这样说定了,我让小方去给你订明天的票。”
“爸,妈,我是不会去的,我现在的研究正是在紧要关头,而且我和向东都说好了,我们就只要小好一个孩子~”
“混蛋~谁允许你们~”
“林涓,如果你真不想要孩子,也成,那你们就离婚吧。我们孟家又不是找不到会生儿子的媳妇。”
“妈~”
“你妈说的对,你要不再生个孩子,要不就离婚~”
接着乒乒乓乓的摔打声从楼下传了上来,十岁的林如静什么都明白,她悄悄的转身会房间,抱着爸爸给她买的玩具熊,默默的流泪。
她一直都知道爷爷奶奶因为她是个女孩儿不喜欢她,乖巧懂事的她总是静静的一个人呆着,从不会去跟奶奶撒娇邀宠,在学习上也总是努力的表现,希望能让奶奶觉得她很乖很好。
奶奶因为70年代的那场运动中,落下了病根,腿脚不便,下雨天总是疼痛。偶尔外出散步的时候,她会乖巧的扶着奶奶,遇见院里的邻居很乖巧的问候,再加上本来长相俊秀,很惹人怜爱。当院里的人向奶奶夸奖她时,奶奶便经常是那么一句话:“恩~丫头倒是乖巧,长得也不赖,可惜就是个女娃,以后怎么继承我们孟家······”
十岁的孩子,心智都已经开明了,更何况是本来就早熟的她。
可是,现在听着奶奶对妈妈说的那些话,让她明白,就算她再怎样的努力,都抵不过她是个女孩这个事实。她很希望这个时候爸爸能在身边,能抱着她说:“我们小好是爸爸唯一的宝贝儿~”希望他们一家三口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晚上,孟向东从遥远的大西北打来电话,一家人开心的诉说着,冲淡了她的伤心,可是在和妈妈通话时,不知为何两人又吵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放弃我的工作,我也有我的事业!”
“······”
“小好,她一个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为什么我要听从你们的安排~”
“······”
“孟向东,你别太过分了,我们当初说好的,只要小好一个孩子,你现在~”
“······”
“你不就是嫌弃我们母女了吗?行呀,我们走,我林涓还不信了,离了你们孟家,我娘俩就能饿死街头了~”
说完,林涓生气的摔了电话,孟母听见儿子也是站在自己的那边,更是对林涓恶语相向,无非就是女人安心在家照顾丈夫孩子什么的。
林涓本来脾气就大,从没受过这样的气,当下拉出行李连夜要走。
她就那样坐在床上,抱着爸爸送的玩具熊泪眼汪汪的看着妈妈风风火火的收拾东西。林涓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走时,回头瞅见流着泪的女儿,一把抱住了女儿:“小好,跟着妈妈会吃很多苦,你怕吗?”
“只要和妈妈在一起,小好就不怕!”伸出手抱住妈妈,那是她唯一能够找到的依靠。
“小好乖,妈妈带你回西安,姥姥姥爷很想念我们小好呢!”
连夜带着孟好回了西安,那是孟好最后一次对于爷爷奶奶的印象,是那么的深刻而惨烈。
林涓带着孟好回了西安,没有告诉在老家的父母,在她所在的研究所的附属小学给孟好办好了手续,母女两人在西安安定了下来。
林涓到孟好会西安之后,孟向东从部队回来过一次,两人见面有是一番剧烈的争吵,无非就是生气林涓不为孩子着想,把孟好从北京那么好的条件带到西安,无非就是怪林涓不知道孝顺,不应该惹老人生气之类的事情。
他们已经因为这些事情超过很多次,只是因为林涓在西安工作而孟好在北京,他们的矛盾才没被孩子发现。可这次,在林涓十平方米的小宿舍,吵闹哭声混作了一团。
后来,林涓将离婚协议书递去了北京孟家,她和孟向东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所有的爱情和激情终是抵不过时间距离以及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侵蚀。在现实的面前,那些所谓的至死不渝患难与共,都显得那么的狼狈丑陋不堪。
在孟家父母的干涉下,两人平静的离了婚,孟好归了林涓,之后更名林如静。
孟好的名字,取自诗经里的“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是当初林涓和孟向东结婚时,孟向东对她的许诺。可是十年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惨痛不堪了。
林涓替女儿另取了名字——林如静,“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只希望女儿这辈子能平安平淡安稳的生活。
林涓是家里林家唯一的孩子,当年林母在生林涓时,难产,当时差点大人小孩一尸两命了,林父心疼老婆,两人之后也就没再要孩子了,为这个事,林父当初也没少和家里反抗,最后的结果便是,林父带着林母和林涓离开了家乡,在林父的眼里,他老婆女儿一家三口只要过的幸福就好,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儿子女儿的事。
在林涓离婚之后,林父气的一病不起,最后遗憾的去世了。那是的林如静已经懂事了,她知道是因为她是个女儿,爸爸不要她和妈妈了。她开始痛恨起来,恨自己,也恨她父亲。
林涓之后,便出了国,将女儿留给林母照顾,而她将名字改为林如静之后,便将姥姥称为奶奶了,在她的心里,她与那些姓孟的人都是仇人。
憎恨,是不需要理由的,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更是如此!
在离开北京的家之前,她唯一的温暖便是家里她称呼为姨姨的小保姆和爷爷的小警卫员小方叔叔。她知道自己不招爷爷奶奶的待见,经常都一个人待着,可是一个几岁的小孩,正是依恋父母的时候,每次下雨打雷闪电的时候,便吓得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那时候家里有个保姆,20多岁,看到小小的林如静就觉得心疼,便经常背着孟母照顾这个小孩,她在背后也偷偷的叫她姨姨,在害怕的时候,会在爷爷奶奶都睡着后,躲去和姨姨一起睡,听姨姨给她讲故事。有时候,她会拉着爷爷的小警卫小苏叔叔,向他学习军拳,防身术什么的,过的倒也是开心些。
之后,在林涓离开之后,林如静的性格大变,变得恨狠,霸道,经常会和同学打架惹事,叫家长是经常的事,惹得周围小区的孩子见了她都躲着走。
林母没办法,只好搬家,离开了原来的小区,住在了缑柏轩家附近,之后的林如静慢慢的了解了奶奶一个人的辛苦,慢慢的变乖了,不打架惹事,但却愈发的沉默孤僻起来,甚至有些自闭。
后来遇到了缑柏轩和穆凌,他们总是无条件的宠着她陪着她,慢慢的倒是开朗了起来。
在穆凌不打招呼的离开之后,林如静曾经的那种自闭又开始复发,她觉得自己是个不祥的人,没有人真的喜欢自己。
她觉得就因为自己是个女孩,所以,爸爸抛弃了她和妈妈,而最后妈妈也离开了她,而那个在这个世间上,唯一不会不要自己的人,那个会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最终也离她而去的时候,她就无限的痛恨起了自己。
她原来是这么惹人厌恶的人呀!
林如静缓缓的说着,语气平淡,但透出无限的悲凉,许峻霖无法想象,当年十岁的她,娇小的小人儿,躲在楼梯间听到大人的那些谈话时,会是怎样的害怕无无依。
紧紧的搂住她,堵着她的嘴:“静儿,乖,都过去了,静儿,不怕,都过去了~”
“霖,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事?”
“我们不说了,好不好~我们会过的很幸福的,我们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爱他们的,我们一家人永远会在一起的~”
“霖,我要你答应我,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我们怎样的争吵,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想~”
“乖,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不说了好不好?不说了,不说了~”许峻霖的泪湿了她的发,他知道,她心底的伤不是一句不说,不想就能过淹没的,这一切都需要他终生来慢慢的修复,他想要那么做,无比的坚信。
带她去见爷爷奶奶!这是林如静在许峻霖的帮助下勉强的接受了孟家人身份之后,他们又一次抛出的难题。
那个所谓的爷爷奶奶在林如静的眼里,不比洪水猛兽差哪去,想到过去的一切,林如静那痛彻心扉的记忆一次次的在眼前重现,她无法逃离,只能面对。
可是现在的她不是那么怕了,因为她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她痛,他会比她十倍的痛。
因为爱,因为疼惜,因为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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