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只是想让你开怀
自刘母去世,我的心情持续低落,多亏了胤禟在这段时间里一手包办了刘母的后事,让这个可怜的平凡老妇人得到最后的哀荣。看着胤禟不假手于别人地照料着晸儿,关怀着我的情绪和衣食起居,心中再多的纠结也化成了绕指柔。
那是五月末的寻常午后,下午我抱着晸儿在花园里荡秋千,远远瞧见他步履轻快地走来,我抬抬眼皮子没有吱声,眼睛的余光看到他就站在我旁边,却下意识地想要躲避。我承认我是被那秃驴吓怕了的,因着他对胤禟命运的了如指掌,在刘母过世之后的这一个月我又以烧香祈福的理由去过那寺庙许多次,没有四次也有五次。胤禟说过要陪我去的,可我更愿意选择他上朝忙于公事或是生意的时候。
此刻,胤禟靠近我的那刻,老秃驴的警告就那么突然地冒了出来,“你能做的对他最好的事便是离他远点,否则,九阿哥必有近灾,亦有远祸!”我打个激灵,抱紧了怀里的晸儿,他如今已经能断断续续地吐字以表达他的感受了。
此刻他眉头一皱,吐个字,“疼……”在我怀里挣扎两下。我还没反应过来,胤禟已经顺手接过了孩子,“没事儿的啊,阿玛抱,乖晸儿。”说着在孩子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不想晸儿抿嘴一笑,凤眼一挑,酒窝一现,答道,“晸儿抱,阿玛乖~”白白胖胖地小身子伴着软软糯糯的声音偎依到了胤禟的怀里。胤禟得意得挑着和怀中小人儿一个模子出来的眉毛,笑得眯了眼睛,嘴角高高地翘起……还有两腮的笑纹,那么那么地深刻……这一切都落入了我的眼睛。
我瞧见胤禟得意地转头对我说,“你瞧咱儿子多聪明哇!你看,你——你怎么哭了?”胤禟的好兴致被我浇灭,连同晸儿也因为额娘不欣赏他地表演而停止了乱动,安静地陷在阿玛的怀里。
胤禟叹口气将坐在秋千上傻傻垂泪的我搂近怀抱的另一边,叹息道,“你怀晸儿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有一种西方称之为“产后忧郁症”的病症常常会悄悄出现在孕妇的精神上,影响潜移默化甚至会让孕妇在生产之后两到三年的日子里保持忧郁消极的心态,当时我总说不信,因为你从不是个眼泪多的女人啊……后来有段日子你确实愈发地悲观压抑,因为我没有重视而让你的症状愈演愈烈,我很后悔没有多关心你,很后悔让你一个人难过,可是我们最后还是一起走过来了啊……如今,我知道亲人去世对一个人的打击是不可比拟的,可是,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开怀呢……”
胤禟并没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因为我最近常常发呆神游。我希望那秃驴说的都是假话,我希望胤禟和晸儿永远健康快乐,可是,达成心愿的代价是不是我得离去?那小桃和小春又怎么办?!安顿好了他们,我才能以身试险啊!于是我慢慢环住胤禟的腰,小声道,“你真的想要让我开心吗?”
“当然,当然,只有你能再展笑颜我什么都愿意做,都答应!”胤禟的声音里有小小的雀跃和很多很多的宠溺。
我任性道,“我想要沾一沾喜气!给小桃小春办最盛大的婚礼,让她们嫁自己喜欢的人,越快越好,这样我就会开心!”
“你舍得?!”胤禟没想到我提这个,以往我在他面前总说要把那俩丫头留到二十岁然后再给她们找个入赘女婿的。
“嗯,不能耽误了她们。”
“可是你戴孝在身,按理来说是不合适出现在红事上的。”胤禟委婉地指出若是三年内办喜事,我都没法参加她们的婚礼的。
“那也不能真让她们等三年啊!有我把她们送出门去就好啊,婚宴什么的肯定要在男方家里办,你就代替我去,狠狠地告诉那俩新郎,谁要是敢欺负咱九爷府上的人,咱们就关门放旺财!”
“哈哈,话说你给丫头们千挑万选的新郎是哪两位啊?听你的说法不是咱们府上人啊!”
“呵呵,小春和五阿哥心心相印,小桃和四阿哥的贴身侍卫顾友柏惺惺相惜……哎,你会让我达成心愿的吧?!”我仰头看他,眼睛不小心捕捉到胤禟翻的白眼儿。
“五哥是没话说的,就四哥那脾性,跟在他身边的人能有什么出息,那性顾的我也知道,哪里能配上咱家的丫头!你可要想好了,别把羊送入虎口,乱点鸳鸯谱什么的。”
我头痛,“你对四阿哥倒是好大的意见。这事儿这么办好吗,一会儿我们就出门去找四阿哥然后派人去顾友柏家收拾布置一下,就让他们在三日内拜堂成亲!咱们从四阿哥府上出来正好去五阿哥府上,分别找哥哥嫂子们聊聊,我想五嫂那么和气的人应当不会难为咱家小春的,况且这本来也是五哥的意思,你说呢!”
“媳妇儿,这成亲哪有这么快的啊,问名,合八字,纳彩什么的怎么办?”
我站起身,将手放在胤禟心口,凝视他的双眸,“成亲其实是需要一点点冲动的,即便我不知你姓名,即便大师说我俩命中相克,即便你是大清帝国除去皇帝最富有的人而我只是街头的乞丐,那有怎么样呢,那会阻止我们一见钟情然后相爱吗,能按下我们想要永远在一起的冲动吗,不会。所以,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我爱我嫁的人,而他同样视我如同生命。接下来,也许激情会由浓转淡,然,当时爱着的心情,以及要一起携手走下去的决心却从来不会改变动摇。若我似蒲草韧如丝,君当如磐石无转移。”
胤禟望着我,久久没有言语,时间也在沉默中变慢,很久之后他说,“好。”
午饭后的拜访使得四福晋有些犹豫,“会不会太仓促?”
我正想舌辩群儒,四阿哥却先一步拍板,“我看可以,府上许多东西都是现成的,至于彩礼之类的,紧着办也不是问题。”
除了四阿哥,其余包括我在内的三人都有些傻眼。四阿哥是多么重规矩的人啊,如今连他都不讲究了,这不是要逆天嘛。我不知道四阿哥为什么破例,但是那个名叫胤禟的醋缸子明显又有微词,我见状赶忙拉了拉胤禟的袖子。
他这才舒展了眉头,“就按四哥说的办吧。”
“弟妹不如我们到我那儿去,也好讨论些女儿家的话题如何?”四福晋开口邀请。
胤禟看看我,“去吧去吧。”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四福晋的屋子倒是肃静,里面除了几幅庄重贵气的古玩字画,鲜有装饰,唯一让人侧目的反倒是放在屋子西角的一个大书桌。
“四嫂倒好像个女学究呢,屋子里都是一股墨香味。”
四福晋拉我坐下,笑道,“有时候四爷会在这儿办公。”
“好默契。”
四福晋微笑道,“你当我不知九弟给你安置了多少宝贝?听说他那几间古董铺子但凡收了好东西总要即刻给你送去,啧啧,这才真是好默契。”
我脸皮儿红了红,镇定道,“四嫂就知道玩笑。”之后我又同四福晋讲了我与小桃的谈话,“那孩子害羞极了,直说不嫁不嫁,要再多陪我几年,可是,她年纪已经不小了,未来又常有变动,我实在不想再让她等。胤禟也常说我,想到一出是一出,我承认,可前阵子我母亲去世让我想明白许多,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胤禟想让我心头快活,便应了我的无理要求,弟妹在此也多谢四嫂您的包容成全了!”
“弟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自家人怎的如此客气?难道你帮了我,我也要对你道谢吗,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感谢感激都放在心里呢。”四福晋的眼神是如此的真挚,我突然意识到,我给四阿哥治疗疟疾一事她不光心知肚明亦是感恩在心的,她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有。
我便放心了,只道“小桃是个本分善良的孩子,温和温暖温柔。不怕四嫂笑话,从前我同胤禟处得不好的时候,日子很不好过,她却从方方面面关心关怀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呢,这次真的不是在打发丫头,而是在嫁我的亲妹妹。我相信能在四哥手下做事的人,人品能力一定是出挑的,也放心把小桃嫁给他,总之,小桃和顾侍卫就麻烦四嫂您多照顾了!”
我说着,便红了眼眶,小桃倔强的话语始终在我脑海中盘旋,“主子是嫌弃我了吗,不是说好二十才放我走的吗,如今便要撵了我去,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其实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而是我,我的出现本就是个错误,好好的把一最怕嫁不出去而丢脸的古代姑娘培养成了晚婚女权主义的优良典范。
我正发呆,不设防被碰到了来添茶倒水的丫头,温热的茶水浇了我一身,我忙站起身来扑打,四福晋也在旁那帕子帮我擦拭,“唱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丫头早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认错了,“奴婢一个不小心……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没事儿没事儿,四嫂你快让她起来吧,水也不烫,没受伤就好嘛。”
四福晋道打量着我因为戴孝而穿的月白色衣裳上黄色的茶渍,“你一会儿不还要去老五家嘛,哪能就这么去了!不如……不如我叫这丫头将功赎罪带你去钮祜禄妹妹那里,你们体型年纪相近,让她给你找套合适的衣裳去怎么样?”
“再好不过了,麻烦四嫂了。”我转身同犯错的唱云去往钮祜禄氏的院子。
“福晋啊,你就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四福晋的贴身嬷嬷从屋外走进来。
四福晋举起茶杯,用杯盖撇了撇茶叶,啜了一口茶,“我劝了再多次,四爷在这件事上也不动摇分毫,最近听说这两位都往寺里跑得勤快,虽去的时间是岔开的,可兴许那元空和尚就是他们的传话筒,他们两人早就合计好了,只在我和九阿哥面前演戏罢了。”
“福晋怀疑这位刘主子和四爷……”嬷嬷的话恰到好处。
“这杯茶泼在我的面前,分明是四爷主意已定的意思。唱云虽不得不听四爷的话泼茶,可好歹也是我的人,我让她跟去就是去探查下他们究竟到了哪一步。”四福晋的眼中渐有厉光闪过。
“福晋英明。”老嬷嬷在旁微笑颔首。
“看戏的可不止我一个。”四福晋轻轻地摇着蒲扇。
与此同时,四阿哥的贴身小太监来到亭子里对四阿哥耳语几句。
四阿哥转头对九阿哥道,“九弟,不好意思,下面铺子的事,我得去说上两句。”
九阿哥心知不是什么铺子的事,但也知这是兄弟之间的规矩,欣然道,“四哥尽管去吧,我到园子里赏赏景儿,时间倒也好打发。”说赏景也是假,去看看那个傻兮兮的小媳妇倒是真,只怕她又舍不得人啊哭起来。
四阿哥掏出怀表,“顶多两刻钟。”对九阿哥一点头便快步离开。
九阿哥正慢悠悠踱步而出准备到四福晋那里,不想中途在园子里碰上了等候他多时的钮祜禄氏。而同一时间,我被唱云领到了钮祜禄氏的院子,而钮祜禄氏的小丫头唱雪告诉我,她家主子逛园子去了,我可以先换衣服等下人们找她回来。
我被领进钮祜禄氏的屋子,她衣柜里的服色同她整个屋子的感觉相似,淡雅如菊,除了一些寡淡刺绣的布艺品,并没有什么寻常东西。我想到初识钮祜禄氏时她因小产而没有生气的眼睛,以及得知自己再次怀孕时的欢喜。而让人难过的是,听说她前些日子又因体质虚弱失去了孩子,她所表现出的习惯性流产的症状无疑是让人担忧的,这样一个善良质朴的灵魂却与这样一副虚弱的身体相匹配,要孕育大清帝国下一代的继承人实在是让人担忧啊。
唱雪是极聪慧的丫头,从我没有发饰的发髻和素淡只有刺绣的衣饰,闻弦音而知雅意,为我推荐了几套合宜的服装,“主子,奴婢伺候您更衣。”
“不必了,我不习惯别人服侍我换衣服的,你先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了。”我走到屏风后,将衣服挂在衣架上,将茶染的外衣换下。我系着扣子从屏风后绕出来,便瞧见面对屏风仅五步远的水晶帘后站了一人。
“四爷……”我呆立在当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