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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发
在那个天空并不晴朗的傍晚,随身听里再次冒出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这次,表弟就坐在苏墨身后的床上。
苏墨认为这歌声中,一定有种神秘的力量,即使是一个音符钻进鼓膜,也会立即感觉到它的寒气。它不需要有任何气氛烘托,不需要有任何的矫揉造作。
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音乐刚起,坐在床边的周伟就一个激凌,猛地把脚收到床上,同时捂紧耳朵。他身体抖得厉害,脸色死灰,泪水开始在眼窝里打转。
苏墨佯装镇定,其实也脚底冰凉。
这次和上次不同,是一群日本男人在合唱,或者说是在喊一种很有旋律的号子,并有阵阵低沉的鼓声相和。与此同时,录音带里原有的歌声也在播放着,但那诡异的声音却像充满魔力似的,逐渐吞噬着原声音乐,它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什……什么东西?”周伟惊恐地问。
苏墨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求求你,关了吧,太吓人了!”
青天白日,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苏墨没有理由轻易错过。这一次,兴奋完全超越了恐惧。不幸的是,从他们的歌声里,他听不出更多的信息,在周伟再三的哭求下,只得关了机器。
苏墨拿出带子,这是另一盘录音带,也就是说并非带子本身的问题。放进去,再按下播放键,恢复如常。
他洋洋自得,因为表弟彻底信服了。
“不要告诉任何人。”苏墨说。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理解。也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这些。”
晚上,苏墨跟表弟讲了许多有趣的事情,世界上许多的未解之谜。
熄灯后,苏墨将睡未睡的状态下,另一张床上的周伟把他喊醒了。
“你……你,你的床动没动?”
“床?”
“嗯,你床摇不摇晃?”
“没有。”苏墨有些不耐烦。
“点灯,点灯,我,我的床在晃!”
作为一个渴望睡眠的正常人,苏墨只想假装听不见。外婆家住的是三楼,家里没有宠物,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动,但周伟说他的床在摇晃,谁能相信这种事?更何况周伟有晚上睡觉打嗝放屁,说梦话讲外星文的前科。
唯一的解释是,这小子因为白天的事情激发了他无尽的想像力,这时候在自己吓自己。
“别害怕,不要自己吓自己,床不可能动,你做恶梦了,一会儿就好了。”台灯就在苏墨手边,但他故意不点。
“不对,床真的在动,快开灯,求求你了。”周伟的声音越来越惊惧。
一个男孩子,被吓得连起床开灯的勇气都没有,鄙视之情油然而生。
无可奈何之下,苏墨还是点亮了床头的灯。
“怎么样,还动不动了?”
周伟仰躺在床上,过了好长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好了,不动了。你的床真没动吗?”
“没有!”苏墨当时的感觉,真是恨铁不成钢的牙疼。但是……
“你的床还动不动了?”
“好了,不动了。”
苏墨快哭了,他的床竟然动了起来!而他就仰躺在那里,整个身体随着它一起抖动。那一刻简直魂不附体。他的意识很清醒,想爬起来,可是腰背手脚都被一种力量吸附在床上。拼尽力气挺起腰,重重地砸向床板,反复几次。他想即使床下有什么,这也该停了,可床依然在颤动。
欣慰的是,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三十几秒的工夫,便停止了。
两张相隔不足一米的单人床,为什么一张在动的时候,另一张却没事?
显然不是地震,屋子里其他东西都是静止的。
鳞次栉比的居民楼,在夜色中默然伫立。苏墨是多么希望外面有人在喊:“地震了!地震了!”
那一天当然没有地震,为什么床会剧烈地颤动,就像那亡灵的歌声一样,或许,永远成谜。后来的许多年里,苏墨都一直想着这件事情,如果那时他能有另一部机器可以把那声音录下来拿给别人听,是不是就能弄明白那些亡灵想要传达的信息?他也问后来留学日本的同学,有没有在日本听到过类似的音乐,但都没有结果。
直到有一天,他在网络上无意中听到和那曲子极为相近的音乐视频——《招魂祭》。
当然,苏墨是个正常人,至少他把自己伪装得像个正常人。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正常人。
内心强大的人,往往善于把自己伪装成弱者,这是大智慧。比如韩信。但苏墨并非生来如此的,他也有过一段锋芒毕露的日子,只是因为夏依然的一句话,他才像今天这样与世无争。
同桌韩易博因为三番五次地挑战老师的权威,被刺配到最后一排守后门。苏墨的同桌换成了一个女生。
苏墨从一开始对这个叫陈雪的女生印象很不好。她虽然不丑,但在苏墨眼里面目可憎。
分析心理学家荣格有一个“原始人”理论,他认为人类世世代代经历的事件和情感,最终会在心灵上留下痕迹,这痕迹可以通过遗传传递给我们。几千代的经验,他们的智慧和直觉远超过我们意识中的思考。他们在我们的心理结构中是一个稳定的主观存在。
也许正是有这样的一个“原始人”灵魂在告诉苏墨,这个陈雪绝非善类。
人常说相由心生,是很在理的。陈雪的面相就给人一种问题少女的感觉,再加上打扮中性,棱角分明的线条,显露出一副古惑仔的气质。
苏墨从小就抵触这一类人。而陈雪也不喜欢苏墨,在她眼里书生气的苏墨也不算男人。
战争在他们之间爆发,是早早晚晚的事。
最终导致他们一战的是陈雪的垃圾袋。他们俩凳子之间的距离本来就有限,小得仅容得下一只脚,可陈雪偏要把她的垃圾袋放在那里,满满的一大包。苏墨告诉她无数次让她把垃圾袋收在凳子下面,她就是装做没听见。
终于有一天晚自习课间,苏墨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刮翻了垃圾袋。
“找病啊!赶快给我捡起来!”她说话的话气,完全是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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