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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醉
本来一路春光潋滟,不想进了长江便开始下起雨来。一连多日的雨,让皇上没了兴致,每日里只在自己的舱中看书写字,连我们日常的请安都免了。
我自那日忘形便不时的自责,又兼后来皇上的态度有些古怪,不免忧心起来。有心想问一问九爷,可是这船上人多口杂,若再被人知道更是麻烦。于是每日在舱中守拙不出,越发的什么事儿也不问了。
这一日,听到下人们来回说让收拾物品,下午便要离舟登岸。我这才打听了,原来船已进了里运河,前面就是扬州了。
弃舟之后,早有一阵人马在岸上候着。虽是便服出行,但想必是知会过府县的,所以官渡四周早就肃清了闲人和船只,只等我们的船了。我和绿意坐在皇上后面的马车里,跟着车队一路向前,便进了城。扬州自古繁荣富庶之地,其风土与京城大不相同。我们久居北方,初次来到南方什么都觉的新奇无比,只恨车走的太快,不能将市景一一看个仔细。
因为前面有人开道,车队很快便进了一条相对安静的街巷。只见从街口向里,每十步便站着一个仆从,一路到了街心大门口。难怪安静些,原来这整条小街只住了这一户人家。
这时大门洞开,隐隐见里面跪着许多的人。可能因是微服出巡,为安全起见车队并没有停下来,径自过了大门,从侧面直接进了宅子。
等下了车,就见一群男女老少皆着官诰之服。见了皇上,乌压压的跪了一地。为首的是一位老封君,看年际五十开外,头发花白。见到皇上,膝行了几步,哽咽的说:“奴婢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主子。”
皇上站在她面前,示意一旁的魏公公将她扶起来。然后,长叹一声说:“唉!你们上次来京,朕心甚喜。可没想才回去不久,便有信儿说曹寅没了。”
原来这是江宁织造曹大人的府上。我知道曹大人与皇上是总角之交。如今看来,果然皇上对曹家十分的亲厚。
“是,主子还亲赐了奎宁,可是老爷到底是没福的。没等到药送来,便撒手人寰了。死之前还有时时的念着皇上,说唯憾不能再为皇上分忧了。”那老太太一听提到先夫,更是泣不成声。
皇上似也十分的难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不提这行了。”
“是!”老太太听了,急忙拭了拭泪,说:“看我,真真是老糊涂了。主子难得有兴致来这边走走,我却又提起这些来惹主子不快,该死!该死!”
“哈哈!”皇上听了,笑着说:“你也不必如此拘谨,你这府上我也来了多次了。这次不过是想出来走走,人带的不多。你们也不必太过奢费,一定要按什么规制来。胤禟你们也都见过,还有一个丫头……”
皇上说到这儿,略侧身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急走两步,到了皇上旁边。没想到那老太太见了我,一脸的吃惊。
“这……这是……当初……袁……”她吐吐吞吞的说了几个字,后来马上意识到不能说便又闭了口。
皇上似就在等她这个神情,见她失仪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丫头也姓袁,算起来是敏敏的孙侄女。久居北方,所以这次也带她来看看。”皇上说的甚是轻松。
“是!真到是把奴婢吓了一跳,还只道真是长生不老之术,算起来袁姐姐比奴婢还要大几岁,怎么得还能这样的年轻。”老太太笑着说完,然后略略躬身道:“看奴婢,见了主子真是欢喜的什么都顾不上了。主子一路舟车劳,奴婢竟让主子站在这里说了这么多的话。”
说完便侧身做势要引着皇上向内宅里去。
不难看出,她那声‘袁姐姐’叫的皇上很高兴,想是又忆起幼年时的事情。看她的眼神,也越发的亲切了。如此见她有前面带路,很是愉快的随着她一边聊天一边向内宅走去。
我们跟在后面,随着他们一路进了花园。园子里一派江南格局,假山流水,小桥亭阁散布其中。皇上今日兴致很高,步行游幸了大半个花园,连他们事先准备的肩舆都没有坐。
随后的多日,我们都住在这园子之中。我虽渴慕这江南的市景,但随驾出游一切都随不得自己,只能通过派来服侍我的小丫头口中窥之一二了。
这一日入夜,天气晴朗,风清月明。皇上便来了兴致,叫上大家一同到园中赏月。因还在国孝之中,也不能开大戏,便让曹府家班的小戏素身清唱几折来助兴。我在京城连本大戏也听过不少,没想到小唱却也别有韵味。而且南昆与北昆到底有别,北边似更雍容大气一些,而南昆却更加委婉动人。而如今美景如厮,又伴此雅韵,到真真的让人醉在里边了。
有曲助兴,皇上的兴致更佳,席间的酒便多喝了些,就连坐在一旁的我也喝了不少。一会儿,下边又送了酒来。皇上略品了品,便笑着对我说:“袁丫头,你尝尝他们府上独有的陈年桂花酿。这个莫说是京里,就是宫中也少有这么好的。”
一旁的魏公公听了皇上的吩咐,将玉壶送到了我的席间,然后又亲自倒了一杯送到了我的面前。我酒量很差,前面陪着喝了许多,已然微醺了。若再喝定会出丑,所以本欲推辞,可如今见魏公公这般殷勤,一时间到有些为难了。
“皇阿玛,袁姑娘已经喝的差不多了。若再喝只怕就要醉了,反而坏了大家的兴致。不若将这酒先与她留着,等明日酒醒了再尝也不晚。”一旁的九爷见我有些醉了,开言替我挡酒。
不想一向不多话的魏公公,却在一旁打趣道:“爷,主子刚才还说今夜大家不醉不归。爷不让袁姑娘多喝,莫不是想让她在这园里子待一夜不成?”
众人一听,皆哄笑起来。我见推搪不过,笑着接过魏公公递过来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魏公公亲手倒的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魏公公见我喝了,笑着拍拍手,说:“袁姑娘果真豪爽!刚刚皇上还有奴才说,若我能让姑娘喝了此杯,便将手上的扳指赏了奴才。如今奴才还要谢谢姑娘成全。”
旁边陪坐的诸位听了,皆凑趣的拍手称好,一时间气氛热闹起来。
可是此杯一下肚,我却马上觉的不好。此酒入口十分的清香绵软,可不想喝了之后,头便开始晕了起来。我强打精神落了座,转身便想要叫绿意。叫了一声,才想起来绿意早就让人请到一旁吃喝,现在身边伺候的都是曹府的人。
一旁的魏公公见我醉了,一边叫人上来扶我一边说:“哟!没想到姑娘真醉了。这是奴才的不是了!快!快扶姑娘回去休息!”
我此时已经觉的身子发飘,整个人都晕晕的,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得任人扶着回了房间。
到了房内丫头们将我扶到内室的拨步床上,然后便退了出去。我晕忽忽的想叫她们把绿意叫来,可是想的到却说不出来了。只觉热的要命,便开始拉开了襟口。心中还在责备那些丫头,怎么如此不会当差,也不给我略略擦洗一下,便都跑开了。想着想着,便除了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就在我整个人都热的难耐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冰宁?你怎么在这儿?”
是谁?那声音好熟悉!我燥热难耐,可却不知该如何舒解,只能孩子气的扯着自己的衣服。
“别动!”那人用手压住了我胡乱扯动的手,低下头来对我说。
好凉!他的手好凉!我将他的手拉到了脸上,然后又开始本能的向上摸去,直摸到了他的脸。
也很凉!我如久旱临雨一般,贪婪的将自己的脸贴上去。然后,听到自己轻喃道:“我热!好热!”
那个见我如此,身子微微顿了顿,像是在挣扎一般。我怕他抽身离去,将我又置于燥热之中,心急之下整个人便攀上了他。真好!我用脸不断的蹭着的他的脸。真舒服!他的体温和气息,让我觉的无比的放松和渴望。他是谁?是胤祯吗?不对,他没跟来啊!原来是我在做梦,这一切都是在梦里。想到这里,我痴痴的笑了起来。没想到我竟是在一场春梦中!
“别!冰宁!”那人的气息也开始不稳起来,原来放在两边的手慢慢的将我抱了起来。
“别走!我热!胤祯,别走!”我喃喃的在他耳边轻诉着,若真是一场春梦,那我宁愿醉在其中!
没想到那人听了我叫胤祯的名字反而停了下来,猛的将我推倒在床上。离开了他的气息和爱抚,燥热又开始涌动。我难受的低泣起来,扭动着身子还想要起来贴向他。
那人离开片刻,又折了回来,手里似托着个杯子,抱起我就往嘴里灌。那杯中的东西极苦,我喝了一口便本能的向一旁躲去。可没想到他却用手将我死死的压在了床上,任我如何扭动,如何哀泣都不放开,直逼着我将杯中的水都喝完。不知挣扎了多久我开始没有力气,人也开始困倦起来。最后,我只记得好似有人轻轻的抚着我的脸,又似有人喃喃的叫着我的名字,然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了。
这一夜我都不曾安睡,可是昏沉沉的就是醒不过来。最后,我终于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又只觉头疼欲裂,整个人还都如飘在云端上一般。看向窗外,发现时辰还早,天色才刚微微露了鼠灰。
“绿意!”我叫了一声,却没人应。整个屋子内外像是一个人也没人似的,空荡荡的都听的见回音。
莫不是绿意昨晚也喝多了。我费力的一边挣扎着坐起来,一边胡乱猜想道。可是坐起来后,看着床上水墨洒金的帐子,才猛的发觉不对。这不是我的屋子!
想到这里,我忙低头检查却发现丝棉下的自己只着小衣和肚兜。见此情形我就如被人淋了一头冷水一般,猛的清醒过来。昨夜的情形也一点点的回忆了起来。
于是,我急忙拿起了散落在四下的衣服。刚穿好站起身,便看到桌上随手放着一只萧!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这只萧我认的,这是当日在船上皇上赏给九爷的那只。这里,这是九爷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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