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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思念你的我。
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像女人,动不动就哭鼻子,个子不算高,不喜欢运动,很瘦。
女生说我是男人中的玻璃,易碎。
现在我才知道,玻璃原来还有那种意思。
也许我真的是“玻璃”。
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我记不清每天的日升日落,却把他的笑容记得清清楚楚,阳光下他的笑颜,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勇气。
母亲酗酒,家里总是有一股浓浓的酒臭,比起这个破败不堪的地方,我更喜欢呆在学校。
家里这样全部是因为父亲的一次出差回来,母亲发现了他衣领上的口红,还有旅行箱里换下衣服上的香水味。
每天我都会打三人份的工,很累很累,强撑着去学校,又不想闭上眼睛,看不见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想争取更多的时间,把他放在我脑海中。
老师已经把我当做无药可救的学生了,与其说是我不想学,不如说我没有力气去学。
我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如同瓮中之鳖,永远逃不出悲哀。
他和很多女生交往过,我每次都去留意和她交往的女生的样子、穿着还有举止。如果我是女生就好了,就可以大胆地向他告白。至少可以明目张胆地喜欢他。
可我不行,我做不到,我害怕被拒绝,害怕他冷冷地对我说恶心。
每一次他恋情的开始,我都会偷偷躲到房间里用母亲许久不用的化妆品,戴上假发,办成那女生的样子,幻想着他抚摸过我的全身。
我真是令人恶心。
我恐惧这样的自己。
有天晚上在酒吧打工,因为睡眠不足,不小心把酒洒在台前的醉汉胸前,然后我就被打了,被拖到酒吧外面去打,拳头落在身上,渐渐麻木失去感觉,温热的液体从各个地方流下来,我想当时我的样子一定很恐怖,眼前的一切一晃一晃好像变成了他。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在床上,病房里,右手打着点滴,我看见我苍白貌似失血过多的手臂肿得很厉害,整个人脱力了,消毒水的味道刻在我的骨头上。
病房里很安静,我突然感到浓浓的悲哀和痛苦,我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一只腿打上了石膏,很麻烦,我一步一步跳着来到门前,感觉好像回到童年时和朋友玩跳格子的时光。
门口有护士来来往往,却没有人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我明目张胆地爬上楼顶,楼梯很簸,上楼仿佛已经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天空很蓝,有一种将我包裹的安全感。
我肆无忌惮地躺了下来,不顾脏兮兮的许久没有打扫的地面,满眼又是他的样子了。好像他就是我的太阳。
可是,我太累了,怎么样都无法接近。
他的成绩很好,很受同学欢迎,而我总是不善交际,连座位都相隔千里,我也没有挪向他的勇气。他离我太遥远。
也许我永远是见不得光的人。
我突然兴奋起来,不顾走路时打石膏那只脚向身体狠狠传递的疼痛,我走到围栏前,向下俯视,医院的楼下有很多人,看不清脸,什么都看不清,我就这么将大脑放空,翻越围栏,张开双臂,向下俯冲。好像我是一只雄鹰似的。
也许我会在天空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绽放出最美的血色。
逃离这个世界。
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报纸上,我跟他不熟,他是大家公认的差生,可我不知为什么,总是感觉他将目光头在我身上,好像要燃烧尽自己一般,当我转过身的时候,他又低下头,留下一个落寞的样子。
我隐约从同学那里知道他家里的困境,可怜的身世,可这与我无关。但不知怎么,我又觉得,我有必要照顾他。我和很多女生交往过,每个人不超过一个月,我总是不自觉找着女生和他相似的地方。我记得每次的体育课上他总是坐在操场一边,极其落寞地靠在树上寻找树根附近的炸酱草丛中的四瓣叶。苍白的样子仿佛晒不来阳光。就像缘故传说中的吸血鬼。
有一天,突然失去了他的踪影。
第二天他还是不见踪影,而当第三天时,我略带不安地来到学校,看见同学手中争相传阅的报纸,报纸的角落上赫然是他清瘦的脸,因为黑白打印的关系更显得病态。
报道说他在酒吧打工被客人拖出店外狠揍,送去医院过了一晚上,这本来没有什么引起媒体注意的地方,可他第二天中午一个人来到楼顶,坠楼,抢救后变成植物人,他母亲在领到赔偿金后消失的无隐无踪。
心脏的位置狠狠地抽疼。
后来我每天去医院看他,最开始几天他被媒体关注,我根本挤不进人海。
渐渐地,失去了新闻性,他就那么落寞地孤独地躺在床上,无人问津了。
可我坚持去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隐的冲动指使着我这么做。
哪怕是毕业考临近我也去看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用我的压岁钱支付他的住院费,我看着他沉沉的睡颜,居然有了一种哭泣的冲动。
我想我爱上他了?也许不是爱?可那又怎么样呢。
毕业后我报考了医大,将他转到我工作的医院,我每天将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他其实是活着的信息。
我再也没有找过女朋友,父母对此很不满意,转眼就是十几年的光阴,当护士冲进我的办公室告诉我他苏醒的事情后,我抑制不住地落泪。
我这才知道我的心意,月老可恶地将他与我的命运线编制在一起。
病房里,他朝着窗外一言不发,听到我的脚步声后转过头来,一脸茫然。
我冲过去紧紧抱着他,他的骨头在我怀里吱吱作响,像是玻璃,易碎品。
我轻轻搂过他,白大褂扫过他惨白的手,低身在他耳边说了声:“早安。”
早安
他望着我,因为削瘦而显得更大的眼镜突然涌出潮水。
“早……安……”
他艰难地突出这两个字,因为长久不发声,声带摩擦发出沙哑的低音。
在我耳边有一瞬如同天籁。
早安,欢迎醒来,回到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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