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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余一然到家的时候,谢程飞正在泡澡。在没确定这位单身人士的心情好坏与否之前,余一然认为断不敢轻举妄动,并且他还在踌躇地盘算究竟要不要帮江宪做这个传声筒。然而,要溜进屋子,必定要经过浴室的门口,余一然刚滑过的时候,谢程飞就像狼一般闻见了他的味道:“余一然……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余一然干脆破罐子破摔,一甩头闯进了浴室:“我就是想尽量表现得不鬼祟祟。”然后在第一时间捂住了鼻子。
谢程飞靠在墙边歪着头看他:“你鼻子怎么了?”
“我怕一会儿血控制不住喷出来。”
“……”谢程飞“哗”的一声从浴缸里站起来,掐着余一然的脖子往水里送,“马屁成精了你!”
“真心的!”余一然以情动人,迫使谢程飞下不了毒手,然后趴在浴缸边装可爱状。
谢程飞索性一条腿挂在边沿,蓄意勾引:“中午我闲得慌,去你们活动现场找你吃饭,你们头头说你坐大奔走了。”
“你今天用的什么洗发水,味道挺特别的?”
“挺能干啊,刚上岗没多久,就拉到潜在客户了?”谢程飞语气里略带讽刺,“你干脆来跟我一起干marketing得了。”
余一然呵呵呵地傻笑,他想装傻,可他又不够傻,更不会装,整个一肠道不通畅的表情。
谢程飞嘴角一扬:“让爷猜猜,那个人是不是姓江?”
“你怎么知道?”余一然简直没救了,惊讶得连他自己都要惊讶了。
“交待吧,那流氓找你干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今天心情好么?”
“彩票中了十块钱,心情愉快。”
“那好,你先把耳朵洗一洗。”
“等等,帮我把内裤找来。”
“……”余一然额角抽搐了一下,转头去他房里取了送来,谢程飞瞄了一眼:“不是这个,我要那种,布料少的,丁字的……”
“穿给我看,这么隆重?不必了吧……”
“你想多了,我给镜子看……”
余一然默默地去重新换过,然后等他确认气氛轻松以后,言简意赅地脱口而出:“江宪要结婚了,亲自来送请帖。”
谢程飞明显地沉默了一会儿,在余一然忐忑的期待之中,吐了这么一句:“他怎么不给我?”
“他就是让我转交给你,怕你不经大脑思考就扔了。”
“噢。”谢程飞拖着长音,又是沉默,半晌才续道,“好事儿,意料之中的好事儿。哪一天?”
“下个月十二号。”
“我好像有个会,不过可以提前取消。”
余一然抬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你准备带什么去砸场子?你们以前上床的时候有没有用针孔录像机?没有的话,艳照也行,我帮你提前剪辑好,保证效果出众。”
谢程飞忽然笑得妖媚起来,湿漉漉地从浴缸里跨出来,一只手摸上余一然的脸:“这种东西当然应该留着自己欣赏。”
“你真的打算去?”
“当然。”他换上干净的内衣和睡袍,神清气爽,“这样的婚礼,一辈子参加一次,也就够了。”
余一然想了想,觉得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又没听明白,看着他略显迷茫的眼神,透着性感,忽然又兴起地恶作剧:“什么时候脱衣服照镜子?表演飞机的时候叫我一声。”
谢程飞冲他竖起中指,然后潇洒地离开。
半分钟以后,又阴魂不散地回来了:“其实我没有把他拖进黑名单,很久以前我就有过思想准备,不在一起,也不表示我们这辈子都不再有交集。说句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知道他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余一然尴尬地笑了笑,当时他的衣服正脱到一半。
谢程飞又冲他比了个倒拇指:“平角裤,太没情趣了。”
转眼余一然来了一个多月,原本敷衍他娘的“不久就回来”自然是撑不过某一个时间截点,但所幸老人家的小诊所从来不缺求医问药的,也就没办法身体力行地赶到千里之外来兴师问罪。电话倒是打了一通又一通,余一然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缺点真的很多,但最大的缺点,绝对是不擅长撒谎。支支吾吾了几句以后,前卫的妈就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儿啊,你老实告诉妈,是不是暂时不想回来了?”
“……”余一然想了想,觉得老这么绕来绕去也不是办法,“妈,本来只是想出来看看,等知道自己在这闯不下去了,就回来,可谁知道,还真给我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到工作了。”
余妈在电话那头想了想:“然儿啊,是不是在那遇到喜欢的人了啊?”
“……”余一然当即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呈瘫痪状,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他周围四处徘徊、肆意卖弄风骚的谢程飞,他宁可相信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
当你在感叹明天迟迟还未来到的时候,你该想一想那已经是那些逝去的人所无法奢望的永恒。江宪结婚的日子好像忽然就到了,谢程飞依约盛装出席,俨然把余一然给吓得不轻,颤颤巍巍地摸了一把银灰色燕尾服的前襟:“你如此打扮,是为几何?”
谢程飞从容不迫地再一次检查全身:“你觉得我这样会不会抢了他风头?”
余一然嘿嘿一笑:“今天的主角是江宪,你充其量也就是不给伴郎面子。”
谢程飞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现实跟狗血剧一定不是同一个妈亲生的,江宪居然没有邀请我当他的伴郎!”
余一然很想告诉他,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但终究是忍住了,谁让他今天是全场最内伤的人之一。
他们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合适。余一然本不想来,一来跟江宪实在不熟,二来正因为不熟才更不愿意出份子钱。可谢程飞说了,红包他已经包好了,数目绝对足以把他的那份也算上。余一然再三考虑,再三拒绝,表面上坚持自己的多余,心里面想的却是会不会见到苏孟昭。可谢程飞出了杀手锏:“尽管我坚强乐观,但万一有个低血糖或者血脉不畅晕过去,总还需要一个人扶着吧?”
余一然看着他凑到自己眼前盯着他的眼神,充满渴望和乞求。当时那一刻心肝仿佛都被人给揉软了,这就是为什么他出现在婚礼现场的原因。
谢程飞看到站在门口迎宾的新郎和新娘的时候,稍稍地滞留了一会儿,然后拽着余一然上了台阶。能感觉出他手心里渗出的手汗,有点凉,余一然看了他一眼,一脸僵硬的笑。
他跟江宪握手道贺,平常地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江宪看到他来,心情复杂地笑了笑。余一然发现谢程飞在与新娘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忽然变得不自然,但似乎不是因为婚礼本身,更像是撞见了不该见到的人。
江宪为他们介绍:“这是谢程飞,我以前的助理,精明能干,可惜能力太强我留不住,现在在知名企业市场部高就,程飞,蒋雨燕,给面子的话,以后得叫一声嫂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余一然在那一刻笑场了,因为江宪这番话让他很自然的联想到事先的排练。因为太自然了,反而显得很不自然。
谢程飞很大方地和新娘握手:“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会的。”
进了会场,余一然才忍不住问:“你跟那个女的认识?”
“她是我大学同学,以前追求过我,不过后来知道我是gay,就疏远了。”
“这比让你作江宪的伴郎要狗血多了。”余一然很不客气地取了香槟自饮,“他们怎么混到一起去了?”
“鬼才知道。蒋雨燕这女人不简单,毕业以后偶尔也听过她的一些八卦,没有钱的,她是不会凑上去的。”
余一然又回头看了一眼新娘:“其实细看起来长得很普通,姿色跟你一比,差太远了,但看那个做作的神态就知道不寻常……很不寻常”
谢程飞拽他的衣领:“少把我跟女人相提并论。”
余一然的目光转移到边上的两位长辈:“江宪他爸妈看上去倒是知书达理的人,只是年龄上感觉……”
“江老比他夫人大十八岁,江宪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四十二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夫人打理的。他们二老不在这儿常住,事业在家乡规模不小,但江宪一直不肯回去继承家业。”
“你知道得倒是一清二楚,可惜轮不到你孝敬他们了。”
“以前江宪每年春节回去,还不是我事先替他买好了礼物带回去,所以他爸妈的喜好,我了如指掌。”
“江宪不娶你真是他人生最大的失败。”
谢程飞淡淡地一笑,转身去洗手间。
理智上再怎么提前打预防针,心理上都不可能毫无知觉。谢程飞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胸口,心跳还算正常。他把手洗干净,然后掏出一根烟躲在一个隔间里偷偷地抽起来。他想,等烟抽完了,就请所有矫情都见鬼去吧。
然后他听见隔壁传来的令人不愉快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呕吐物。
但很快,谢程飞觉得那更像是有人在干呕。
“喂,你没事儿吧?”他出来,敲了敲那扇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谢程飞认出了他,是江宪的新欢苏孟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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