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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等到江宪真的从储藏间里搬了一箱旧书出来的时候,谢程飞扶着墙,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指着江宪趁势嘲讽:“江宪,上一次你干这么重的粗活是什么时候,你自己想的起来么?”
江宪抬头瞪他,没给好脸色:“上一次?上一次就是把你给扛床上。”
谢程飞并不介意,把两位送到门口,风情万种地招招手:“走好,年过好。余一然,路上保重,小心提防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
江宪阴沉地回过头:“放心,苏孟昭是不会吃回头草的。”
谢程飞怵了一下,忽然进屋取了点东西和钥匙:“我改变主意了,送佛送到西。”
苏孟昭坐在车里等的时候,已经困得打起了瞌睡,白天刚连着十个小时拍完一组照片,累得了无生气。谢程飞敲了敲车窗,苏孟昭醒了过来。
“上次正好去药房,顺便给你那带了点山楂丸,消化不好的时候吃一点,应该对你有用。”
“谢谢。”苏孟昭慵懒地笑起来,刚醒的样子就像一个无邪的孩子。
江宪随即就把车窗给关上:“小心被他传染沾花惹草的病毒。”
“靠。”优雅的谢程飞先生难得爆了一句粗,同时把车窗砸得砰砰响。
余一然自觉主动地坐上了后排,一人独享偌大的空间,双手插胸作出大爷状:“这病要传,也得是从你那先传出来的。”
车启动的时候,谢程飞随即给了余一然一个飞吻:“说的这才是人话,回来给你介绍阔少认识。”
一路上江宪把张国荣的老歌翻来覆去的放,余一然没吭声,他知道,这是苏孟昭的喜好,无来由地心情半阴半晴。苏孟昭也不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摆弄着IPAD。余一然觉得闷,凑前了看苏孟昭玩愤怒的小鸟。
江宪趁着红灯的间隙,睨了他一眼:“喂,你座位底下有个袋子,无聊了自己玩去。”
余一然听从引导取了袋子探头看了看,是另一个崭新的IPAD,然后往边上一扔,继续凑苏孟昭边上看。江宪又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不累么你?”
余一然答得理直气壮:“不累。”
苏孟昭新的一局打了好几遍还是没过,感觉有些疲惫:“要不给你接着玩吧?我眼睛有点不舒服。”
余一然刚兴致高涨地接过去,江宪在路口突然一个急刹车,猛地回过头:“你玩我那个新的不行么?”
余一然脑袋差点磕在椅背上,一副不服理的刁民状态:“不行,我就要苏孟昭的这个。”
江宪听见他的重音落在苏孟昭的名字上,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对你的东西不感兴趣。”
“你……”江宪看了一眼已经合上眼休息的苏孟昭,低声骂了一句:“你他妈的真是个孩子。”
开了没一会儿,也已经彻底地黑了。苏孟昭睡得很熟,身体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并不舒服。江宪把车停到一边,去路边麦当劳买了一大包吃的,扔在余一然手里,然后嚷了一声:“出来。”
余一然在车子里正暖和着,被冷风一吹浑身哆嗦,完全无法预见这大魔王又有了什么突发奇想,但至少不应该是超载要把他给扔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余一然想好了,这流氓真要是阴晴不定地改变了主意,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出卖色相。可是这念头终究只是一闪而过,余一然的余光里瞥到了苏孟昭,瞬间就想甩自己一个耳刮子。
江宪没作声,任由他傻乎乎地站在车边上,然后顾自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把苏孟昭给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来,再轻手轻脚地放在宽敞的后座,盖了条毛毯以后,才安定地回到了驾驶座。
余一然难以置信地目睹了整个过程,情绪有了一点说不出的变化,说不出哪儿不舒服,可就是有那么一点透不过气来。
江宪见他迟迟没上来,又推开车门:“不想压马路,现在立刻就给我滚上来。”
余一然还算聪明伶俐,一个激灵过后,猴一般地钻进了苏孟昭先前占据的位置。
车载音响里还是放着张国荣的《风继续吹》,只是声音被调得很轻。余一然瞟了一眼暗格,里头零散地扔着好几张哥哥的CD,他张嘴想说什么,可是隔了好几秒,都没说出口。不是不想说,只根本没想好要怎么问。
江宪好像有心思似的,开车的时候一直皱着眉,余一然吃完了夜宵,有了能量,浑身舒服以后开始玩苏孟昭的平板电脑。
那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江宪看了眼手表,忽然吭声了:“你能别玩那玩意儿么?”
余一然又顺利地过了一局,独自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我在这困得不行还得开车,你倒玩得痛快,你他妈能不能想想我的感受?我能平衡么?”
余一然斜了他一眼:“你是送苏孟昭回家,我就是个凑数的,你也别对凑数的要求这么多行不行?”
江宪没接他的话:“会开车么?”
“不会。”
“放屁!我早查了你有驾照。”
“我没带。”
江宪平缓地刹车,再跳下车,把余一然给硬生生地挤上了驾驶座。
什么叫赶鸭子上架,余一然这回是深有体会了,可他发誓,他绝对不是鸭子。
好久没开了,手涩得不行,但所幸一路畅通,有惊无险。等开顺了,肌肉放松了以后,余一然才发现,江宪在边上盯着他看,那双鹰一般的眼睛就像激光一般穿透他的皮肤。
余一然有一种直觉,在这一秒里,一定有许多健康的细胞因此而结束生命。
目光相对以后,江宪的嘴角勾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随即掏出他的打火机和烟,想点的时候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于是只是单调地打着火,然后冷不丁地冒了这么一句:“余一然,要是早几年认识你,我就栽了,也许就没今天了……”
余一然压根没聚精会神地听,听得一知半解:“我有这么讨人厌么?自幼儿园起,我就是孩子堆里最讨人喜欢的那一个。”
江宪自顾自地继续:“但现在,也还不晚。”
火苗“突”地又亮了一下,余一然扭头看了他一眼,就那么短暂的一霎那,他似乎明白了江宪在说什么,心蓦地有了不良反应。
他真不是个傻子,一直都不是,其实他很清楚江宪在想什么,习惯了游戏人间,习惯了任由荷尔蒙忽上忽下。余一然忘记自己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男人的荷尔蒙就像正常人的心电图,高潮迭起,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江宪身边换了一任又一任,现在他又精虫上身地盯上了自己,理由不用问,用脚趾头想便能知道,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余一然打心眼里佩服自己的分析能力,但很明显,这唬不住他。
但余一然从来都不相信自己是什么贞节烈男,他的动物性在很多时候被理智压抑得密不透风、恰到好处,可这并不表示,他不会用下半身思考。余一然又瞥了一眼江宪,他讨厌跟这个流氓对视的感觉,因为每次都会强化某种信念,他其实并不讨厌这家伙,甚至有那么点对着干就浑身兴奋的疯魔。所以,阻止那些不该发生的事发生的关键一定不是自己,余一然太了解自己了。
他笑了笑,幽默其实是逃避问题最好的方式:“江宪,你有苏孟昭,该知足了。”
他沉默了几秒:“你觉得我会有顾虑?”
“不是你,是我会有顾虑。”余一然忽然认真了,该点到为止的时候,他不想含糊,错过了时机,“我跟谢程飞一样,虽然分手了,也不想看见对方过得不好,你能明白么?”
“明白,你们宽广的胸襟。”
“你不明白。”
“……”他无趣地笑了笑,百无聊赖地将打火机扔到一边。
刚过午夜两点的时候,江宪打过了一个盹,嫌余一然开得太谨慎,把他重新打发回副驾驶自己继续开,余一然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肆无忌惮地睡了一大觉。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小城,余一然被一道阳光叫醒过来,他发现车停了,跳起来扒在窗口张望了下,是到了苏孟昭家的院子门口。
苏孟昭已经下车了,江宪跟在后面提着行李要把他送了进去,刚走没几步,忽然转身向着他:“等着,我一会儿回来。”
余一然想了想:“都到这了,我自己回就行了。”
江宪忽然抬起手指着他鼻子:“你跑,你就是跑,我也一样能找到你家去。”
余一然看着那个霸道的身影渐渐走远,心里骂得痛快,真他妈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可是等他回过神来,开始思考自己是如何趴在后车厢的时候,忽然就懵了。
江宪出来的时候,真的看见那小子在偷溜,一个箭步跑上去逮个正着。
余一然拍开他的手,理直气壮:“我上厕所,你也要跟来?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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