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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九)
记忆中的Athrun向来都是从容而冷静的,将悲伤藏在平静下,愤怒隐在笑容里,面对任何事都有着镇定自若的风度。一直以来,这是Yzak嘴上不承认却十分欣赏Athrun的一点。所以,当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泄漏出细微的颤抖,Yzak几乎是立刻就起身,冲向了门外。在拉开门时停顿了的一瞬,扔下了一句话:
“眼看着那家伙落进危险中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彻夜不归、不去上学、不跟任何人联系就失踪……从来没有过!” Athrun在房间中央不停地来回走,手上握着不断拨号又不断收到“不知道”“不清楚”回复的手机,完全没有了平常的从容态度。这样的景象实在是少见,不过Yzak现在没有这个心情欣赏,从他一进门就看着眼前的青年已然乱了章法,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皱了皱眉忍不住出声制止:
“Athrun!”
“偏偏在这种时候……我太大意了,这几天都没太留意他,要是Shinn发生了什么,我……”对方完全没有听到地继续“团团转”。
“Athrun!冷静点!”抓住他的肩强迫他停下来,Yzak说着通常不是由自己说出的话。
看进那双直直看着自己的眼睛,Athrun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你说的对,必须先冷静下来。”
见Athrun恢复了常态,Yzak让他一起坐下才问:“他失踪多久了?”
“昨天放学后就没人见过他,今天也没去学校。”
Yzak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那时间不算长啊,你不觉得他可能是住同学家?或者跟什么同伴一起玩逃学之类的?”
Athrun摇了摇头:“不会的。第一,那孩子从没这样过,而且他明知我最迟今天会回来。第二,即使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也不会不带手机和包就走。除非是……”
“某种迫不得已的情况?”Yzak挑眉接话,“所以,你是在担心他的身份已经被一些人知道?”
倦意再次浮上Athrun的嘴角,弯成苦涩:“在这种时候,我无法不担心啊。”
Yzak看了Athrun的表情一会儿才说:“你很重视那个叫Shinn的孩子?”都到失去冷静的地步?
Athrun抬眼看着Yzak,倦容依然,幽幽地说:“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了血和火,而在那个修罗场里,我看到了Shinn,唯一的幸存者。”回忆的略显恍惚的表情浮上了他的脸,“就像是一个……奇迹,像是上天赐予我的救赎。”
“救赎……吗?” Yzak低声自语,Athrun回过神来以眼神表示“你说什么”, 而Yzak没有回答,只是说:“可是他身份是极高的机密,甚至比那些被害的保护证人更高,你很清楚这点。”
“是,我知道” Athrun叹了口气,“但既然已经具有很高保密等级的各地证人相继遇害,那我又有什么自信等级比他们高一级的Shinn就不会有事?”
“如果真是这样,你回家看到的就会是另一个命案现场,而不是‘疑似’失踪现场。”知道这话可能会刺激Athrun,Yzak还是客观地陈述。
而Athrun只是勾了下嘴角:“我明白……所以我更担心另一种可能性。”
Yzak点了点头,又有点疑惑地问:“那么,如果是后一种情况,你希望我做什么?”
愣了一下,Athrun对自己苦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就拨了你的号码,抱歉。”
“抱什么歉?”皱紧了眉,Yzak语气有些急噪地起身,背对着Athrun低低地说:“有事没事都可以找我。”
Athrun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Yzak的背景,就见Yzak飞快地转过身补充:“我是说,这是我职责所在的事!”
看着Yzak有些窘的脸,Athrun轻轻地笑了,淡去了刚才的倦意,轻轻地说:“谢谢。”
Yzak别过头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说:“我会指示下属巡逻时多注意他的。”见Athrun又要道谢,他抢先开口,“我们可以先到你认为可能有线索的地方去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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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着两人的车绝尘而去,屋后的阴影中走出一个少年,兜帽帽檐下露出的红色眼眸闪着平日罕见的深沉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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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发少年坐在阳台的栏杆边沿上,仰头看着孤月当空,任冰凉的夜风吹乱没有被束缚的长发。有人说过,第一次获得自由的时候,也就第一次知道了孤独的意义。可为什么自己如此孤独,心却完全感觉不到自由?一年中只有今天,这种感觉强烈到几乎无法自制,因为正是一年前的今天,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妈妈,这个饱含温情的称呼却只能在心里喊出,身边连一件可供怀念的物品也都没有。这是当然的!一个大逆不道的“弑亲者”如果仍随身带着母亲的遗物来缅怀,岂不要惊煞旁人?少年的嘴角勾起讥讽的苦笑。
妈妈!他默默地在心中轻唤,月光映照下的碧眸阵阵涟漪。身后无声无息却充满夜魅的气息传来,少年眼中的神色恢复到深潭一般沉静。跳下栏杆,走向另一边停留着的访客——一只夜枭。
被解下足上系着的纸条后,夜枭眨了眨眼腾空而起,杳无声息地再次没入夜色中。少年看了眼纸上的内容,没有停顿,径直走入室内。片刻之后,一身夜行装扮的少年束起了长发,将手中的纸条在烛火上点燃,冷漠地看着最后一点火焰熄灭,灰烬散入风中后,吹灭了蜡烛,如同先前的夜枭一般,幽幽隐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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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被落叶铺满的林间道路难免崎岖,车子越过一道坎时,明显地颠簸了下,不知不觉睡着的Athrun被这一下惊醒。他有些迷糊地看了看周围,才想起自己和Yzak今天为了找Shinn已经转了一整天。
“我好像睡着了……” Athrun的声音还有些低哑。
“嗯。”Yzak没有转头,他知道Athrun是累坏了,而自己此刻能做的,只是尽量让车子行驶得平稳一些。
毫无收获的一天,Athrun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但还是掩不住内心的焦急,也许是他表现得太过明显,以至于在离开前,Yzak又对他说了通常是由他向别人说的话:“别着急。”
深呼吸了一次,Athrun走进了空荡荡的屋子。十年来第一次在这幢房子里感觉到了寂寞。推开了Shinn的房门,伸手想把床单弄平整,又在触摸到时止住的动作,坐在了床沿,试着想象Shinn当时的情况。晚风从开着的阳台落地门吹入,吹乱了他的头发,于是他很自然地转头看向阳台,然后被地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视线。他凝起了眉头,起身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越靠近表情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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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车停稳,下车,关门,锁车,这一系列动作连贯流畅,而Yzak的心情就没有那么顺畅了,Athrun的焦急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他的心情,并且,与“暗夜”有关的事件不按常理发生也不奇怪……
手机的音乐声突然地划过了寂静的露天停车场,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Yzak神色紧了紧,立即接通了电话:“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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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第一次遭受巨痛时,还不会感觉到完全的绝望,因为我们还不知道要经历怎样的痛苦,才能获得治愈,才能获得救赎,或者是……永远地沦陷……
舞动的窗帘拂过Athrun的脚边,风也同时吹动他的衣角和发,以及他手上的羽毛。那是一根属于夜间狩猎者的猛禽的羽毛。他的视线从手中的羽毛,移向了当空的皓月,月光映照下,那笼罩全身的清倦再次散溢至周围,碧色的眼深得不见底……
从月空收回视线,Yzak简短地对手机那边回复:“我马上到!”随即走回车驾,开门,上车,发动,然后绝尘而去。路灯在挡风玻璃上行成一道道光条逐一滑过,也同时滑过车内的Yzak紧锁的眉和坚毅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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