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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得情深
十五这日晚间,大家小聚在了花厅,并不是什么正式的宴会,三三两两坐了随意吃喝起来。廊外月色正好,佟叔便命人将灯笼也撤了一些。园子里的亭台景致仍是清晰可见,各个角落里一簇簇开得正盛的花在夜风里摇曳着,发出簌簌的响声。
阮小蝶安静地坐在殷归燕一旁,自己夹着菜来吃,见殷归燕只顾着喝酒没怎么动筷,便夹了些要送到他碗里。殷归燕拿手微微一挡,只张了口。阮小蝶便拿自己的筷子夹了直接喂给他。
“好吃吗?”
“你喂的才好吃。”殷归燕戏谑的回说。
“那你喝酒,我给你夹菜。”阮小蝶伸长了手去够殷归燕喜欢的菜色。一旁的和鸣和若令本想帮忙,被殷归燕的眼神制止了。
萧玉照见他二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举止,自己拿了一壶酒,跨坐到斜廊下。郝知白也端了一杯过来,来至他身后。
“萧兄喜欢独饮吗?”
萧玉照回头,郝知白从他的笑容里看到几分落寞,“萧某孤身游荡江湖惯了,居无定所,现倒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氛了。”说完,敬了郝知白一杯,自己一口饮尽。
“萧兄不愧是豪爽的江湖中人!”郝知白见他喝酒也称得上豪饮了。
“江湖人吗?我倒宁愿自己从来不是。”萧玉照仰起头,拿起酒壶直接又灌了一口。
郝知白见他心有抑郁,不愿多言,便走开了。
月已中天,忽然悠悠扬扬传来一阵乐声,原来是佟叔安排的歌舞助兴。那乐声越来越近,此时听得一女子缠缠绵绵地娓娓唱道:
江楼上独凭栏
听钟鼓声传
袅袅娜娜散入那落霞斑斓
一江春水缓缓流
四野悄无人
唯有轻轻细来淡淡的薄雾轻烟——
歌声罢了,乐声渐落,那女子唱词中的意境在此时月下听来颇有些醉人。
“真美——”阮小蝶托了自己的腮帮子,赞叹着。
“以后一定带你去。”殷归燕看着他一笑。
阮小蝶欢喜地点点头。
又热闹了一阵,夜慢慢深了,大家便散了。
殷归燕和阮小蝶回到瞭皖阁院内,各自并不回房,两人就在月色里席地坐在一丛高大的香花下,殷归燕脱了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怕露深对阮小蝶身体不好。
“归燕,还记得上次我们的约定吗?”
“当然。一辈子的约定。”殷归燕卧了,捂着阮小蝶的小手在自己手里,替他暖着。
“我想到一个法子可以让我们的这个一辈子变得长久些,再长久些。”阮小蝶凝视着月光下殷归燕如玉雕般的面庞。
“哦?”
殷归燕正要问他打了什么主意,谁知阮小蝶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揽了他的头便吻起来。佳人赠香吻,哪有拒绝的道理?
殷归燕还沉浸在此刻的美好中,却慢慢发现了不对劲,在他和阮小蝶口舌交缠的时候,竟能感到一股好似习武之人内力一般的精气正源源不断的灌入自己的身体。
忽然,他明白了什么,猛地睁开双眼,推开紧贴着自己的阮小蝶,阮小蝶此时已软倒在他怀里,双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眼睛湿漉漉地正望着他。
殷归燕胸内一时涌起恼怒、怜惜,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这一瞬间,好似惊雷乍起,让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归燕——”阮小蝶无力地唤着他的名字。
殷归燕一下子清醒过来,将阮小蝶紧紧压在自己胸前,埋首俯在阮小蝶颈边,声音里狠狠地压抑着什么,“你这个十足的傻瓜,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是想挖我的心吗?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
“归燕,我没事的。只是一时没了力气,慢慢地就好了。”阮小蝶有些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殷归燕一直将他搂在怀里,不再开口。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动就会将眼前这个自作聪明的小笨蛋狠狠地揍一顿,让他不要再这么傻傻的。
两人都沉默着,不知过了很久,阮小蝶任他抱着睡着了,殷归燕听着怀里缓缓的心跳声,仿佛自己怀抱的是人世间最珍贵的至宝,他俯下身吻在阮小蝶的眉心,只低低唤了一声:“吾爱——”一滴晶莹滑过他的脸颊,落在阮小蝶的耳边,又一路滑落进了衣襟里。
叹月下花间卿何意,几点情深清泪——
隔壁小院房顶上,萧玉照盘膝坐着,膝盖上放着兰焰宝剑。即使是在这样朦胧的月光下,也能看清那剑鞘上散发着冷光的精致图案。他知道不远的花丛里,此刻有一对恋人正在享受着两人独处的时光,回看自己,只显得他更加的寂寞。
萧玉照不禁想起适才郝知白的话,江湖人吗?若有他相伴,谁愿在江湖中飘零!
人称他兰焰玉照,其实还有令一层深意,萧玉照剑术虽然很是了得,但唯有他手握兰焰时,才能使道剑合一,充盈道气于兰焰宝剑中,施展得游刃有余,倘若遇到劲敌,萧玉照甚至能感到每当自己快力竭时兰焰宝剑反而会向他输送着另一股灵力。
“小锦——”萧玉照低头轻柔地抚着剑鞘。当初他未及见到紫玉尊者登仙前最后一面,等他赶到,只有空空的妙高台,和等候在一侧拿了兰焰的洞仙。
洞仙当时神色少有的颓败,将兰焰交给了萧玉照,并告诉他这剑是紫玉登仙前最后一件修炼得来的法器,并交待洞仙一定要转交给他,留作以后的念想。萧玉照想不起来当时自己到底什么反应,只恨不得毁了此剑,好叫他看看没了他紫玉的萧玉照也能好好的,可惜终是舍不得,这毕竟是他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这般神器,也不知道当初那人倾注了多少心血,是想补偿吗?
萧玉照想起往事,脸上露出几许脆弱。他今晚喝了很多酒,具体多少自己也不记得,但是却醉不了,反而越来越清醒。他望着当空的明月竟舍不得眨眼,心里想着那人此时是不是也望着这同一轮明月呢?
小锦,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如此煎熬?
窗下,萧氏师兄弟也还没睡,两人趴在靠窗的软榻上,拿了洞仙的香点在屋里,也不点灯,只就着月光。
“泠泠,大师兄喝了那么多酒还爬到屋顶上去,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萧盈盈担心地问。
“大师兄摔不下来。我看他只是在想念师祖而已。”萧泠泠在一边玩着盈盈散开的头发,比了比自己的,立马显得自己头发黄了不少。
“真想知道他们当年是怎样相恋的。问师父,师父也不说。”
“能怎样?肯定也不过就是小蝶和王爷如今这般模样。”萧泠泠扯了扯他的头发。
萧盈盈吃痛,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师兄,你以后会像他们那样爱上一个人吗?”
“现在不知道——或许以后会知道。”萧泠泠盯着萧盈盈一脸向往的神色,说着。
隔日,殷归燕早早地亲自请了洞仙过来。阮小蝶还在床榻温暖的被窝里酣睡着。
殷归燕一手为洞仙轻轻地掀开层层晶帘,两人来了外间。洞仙已查看了阮小蝶体内的灵气,虽失了大半,好在未伤及根本,假以时日能恢复过来。
“好在王爷制止的及时,否则后果堪忧。”洞仙也不得不为阮小蝶的此番痴情动容,看他二人今日这般光景竟胜似当初的紫玉和萧玉照。这些时日看来,殷归燕对阮小蝶确也是如珠似宝般的怜惜着,怕只怕重蹈覆侧,情深不寿——
“道长,那要如何才能尽快康复?”殷归燕一问,打断了洞仙的思绪。
“此事欲速则不达,不能操之过急。幸好有妙珠子傍身,有师尊的灵气护着,小蝶日后多加以修习,便可。”
“我再开一个方子,定要保证喝足半月。”洞仙曾经见证过另一场痴心绝恋,此时有些担心历史会重演,“王爷——”
“道长不必多言。小王此生只爱小蝶一人,绝不负他!”殷归燕断然地看着洞仙的眼睛,犹如说着誓言一般。
“哎,情之一字,可怎么了得哦!”洞仙无法,垂了头只有叹息。
“和鸣,快端出去!我不要再喝这些苦东西了。”阮小蝶闻到这几日一直喝的药味儿,卷了被子,将自己藏起来。
“公子别闹了。不喝,和鸣就要被王爷怪罪了。”
“我去跟他说——”
“公子说过多少遍了?最后都不是喝了嘛。”和鸣粗鲁地扯着他的被子,嘴里不容他啰嗦。
“那能不能喝一半?这都喝了几日了。”阮小蝶可怜地只露出个头,跟他打着商量。
和鸣凶巴巴地将药碗递到他嘴边,只手扶了他起来,只盯住他不许剩下一滴。阮小蝶无奈只得张嘴,满嘴都是苦药味。
待他一口气喝完了,和鸣才稍好了脸色端来一盘蜜饯给他。
阮小蝶马上塞进嘴里一块,皱起的小脸才舒展开来。起初喝药都是殷归燕来监督他,后来禁不住他软磨硬泡时常一碗药最后一人喝了一半,殷归燕无法,只得每到喝药时就让和鸣来扮黑脸,硬逼了阮小蝶才能让他乖乖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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