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东来西飞去

　　虽然对张文希的请客论秉持着怀疑态度，但在死马当活马医的情况下，夏茗还是打电话过去发出邀请，意料中的被经理秘书客气而惋惜地告知：雷经理最近行程满满，挤不出时间出席贵公司的饭局，最近的空档，也得在五天之后。
　　笑话，时间就是金钱。谁知道五天之后会是什么境况。然而，现在是自己公司求别人，不得不低头。于是这个计划暂时押后，张文希不为所动，把工作重心转移到房地产商身上，不知道是早有所料，还是盲目乐观。
　　所以，当这个据称日理万机，很忙很忙的雷经理又在同一时段出现在自己家里时，夏茗内心真是十二万分的……疑惑，还夹着一丝不明所以的气愤和惊喜。
　　这个人不是忙得连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吗？在公司里遇到那么冷淡地装作不认识，是终于决定要两清了吧！现在来又是为了什么？
　　夏茗阴晴不定地看着雷宇，脑海里闪过无数问号。
　　看到夏茗从开门起就呆呆地站着，雷宇微撇唇地笑了笑，眼睑一低，轻声说：“怎么，不开门请我进去？”
　　他们中间还隔着一道铁门呢。
　　夏茗哦了一声，打开前院的铁门。
　　雷宇迈开长腿，往里屋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却发现夏茗没有跟上来，穿着一套单薄的格子睡衣，还在原地发呆。
　　雷宇隐隐叹息，转过身，皱着眉说：“还不进来？”
　　现在已经入冬，夜晚室外的气温已经很低。
　　夏茗这才如梦初醒，立刻利索地锁上前门，捂着已经冰凉的手快步迈入屋内。
　　给雷宇倒了杯热水，夏茗抱歉地说：“家里没有什么吃的了……”
　　最近公事很忙，她多半在公司开伙。而且，雷宇也很久没有过来吃夜宵了，家里根本一点儿储粮都没有。
　　雷宇接过水杯，看不出什么情绪，好一会才淡淡地说：“没关系，我今天来是……”
　　夏茗本来低头凝神听着，却没等到下文，抬起头，轻轻嗯了声，化为询问。
　　雷宇把杯子随意搁在茶几上，声音平静：“找好搬家公司没？”
　　搬家公司？
　　她为什么要找搬家公司？
　　“啊……”夏茗的脑袋在当机两秒之后自动恢复正常，很不好意思地承认，“忘记了。”
　　最近跟着张文希到处奔波，早出晚归，就差没在公司安营扎寨了。太过紧张忙碌的结果就是把搬家这件劳心伤神的事给暂时遗忘得彻彻底底。
　　明明是自己的麻烦事，别人尚且记挂在心，当事人却忘记得一干二净，夏茗只觉得脸红，呐呐地解释：“最近太忙……不过现在找，应该还来得及在元旦前搬走。”
　　雷宇对她的答案似是毫无意外，取出皮夹，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决定什么时候搬，提前跟这家搬家公司联系。”
　　夏茗狐疑地接过名片，默念着：通顺搬家公司。
　　“一个朋友的公司，服务不错。”
　　“谢谢。”夏茗捏紧手中的名片，惊喜而感动。
　　现在外面有许多搬家公司，服务优质，价格公道值得信赖的却不常见。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挑出一个好公司，实属不易。夏茗原本准备着病急乱投医的，却没料到雷宇会为她留意这件事。以他的忙碌程度，实在不会担忧这些小事，更何况还是只算一般朋友的她的小事。心底里忽然涌起欢欣的泡泡，但是那股熟悉且怪异的抑郁感却同时伴随而来。
　　雷宇随意点点头，不经意地问起：“最近一直这样忙？”
　　“嗯，还好，就是经常跑跑腿。”银行方面对所有的审批文件和项目方案一律地鸡蛋里挑骨头，要求严苛，有时因为一个小细节就让她来来回回地折腾半天。夏茗也不试图隐瞒什么，K•特公司的危机的危机已经被炒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身为重要合作伙伴的达利公司经理，雷宇自然知道当中内情。现在是各自的私人时间，并非是谈公事的好时间，夏茗眨眨眼，补了一句，“可以多学点东西。”
　　“是可以多学点东西。”雷宇重复她的话，接着说，“张文希的确是个不错的老师。”
　　夏茗微笑，连雷宇这种大神级的人都这样认为，她还真是没有认错师傅，于是心有戚戚焉地说：“是啊，比当年上商业理论课要更精彩。”
　　“嗯，所以，和达利公司的合作案子也不必太担心。”
　　和张文希说的一样。这么说，是在暗示些什么吗？
　　雷宇却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环顾四周，问：“这么多东西要搬，如果忙不过来，也可以请搬家公司的人过来帮忙。”
　　于是，接下来的话题全集中在搬家这件事上，经由雷宇或明或暗的提示，夏茗才意识到搬家时一桩多么浩大的工程，不由得暗叹自己之前想的太简单，赶紧重新拟定了搬家计划。
　　闲聊完毕，夏茗依惯例把雷宇送至前门。
　　“好了，你进去吧。”雷宇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夏茗，昏黄的街灯照在她素净的脸上，映衬出几分苍白。
　　“嗯，好，你路上小心。”
　　雷宇微点头，不再说什么，上了车。车要驶离这条巷子时，雷宇透过后视镜，看到夏茗还站在原地。街灯斜斜地投射在她身上。她低垂着眼，看起来竟像是无限的落寞。
　　那股最近常常在心头萦绕的抑郁情绪从昨天晚上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大有越演越烈之势。夏茗索性一改下午茶只喝奶茶的习惯，在办公楼的休闲区小店里点了盒朝大SIZE的冰激凌，冰镇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
　　“你这是存心刺激我不能吃吗？”何玉吃着个小蛋糕，妒忌地看着夏茗明明冷的直打颤却还要十分享受地一勺一勺往嘴里送，“而且，现在入冬了，很冷哎。”
　　哼哼，谁叫自己你要做排骨女！只觉得全身冰凉无比，两片唇瓣麻木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但心却暂时静下来了。夏茗轻轻转着彷如变得很厚的舌苔，煞有其事地说：“我需要冷静。”
　　何玉眼珠一转，嘿嘿笑了，暧昧地说：“那是啊，天天和一个热情如火的大帅哥出双入对，是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
　　“NO。”夏茗严肃地在何玉面前摇了摇手中的勺子，“何小姐，请收起你龌龊的想法。我只是有点郁闷，情绪周期低谷时间。情绪周期，懂吗？”
　　“懂，懂，懂，十分懂，完全懂。听说你和那个KEVIN大帅哥以前就有一腿了，是不是啊？”何玉不由自主地俯过身来，“不过，后来他把你给甩了，奔向外国。现在回来，是打算旧情复炽？”
　　夏茗几乎被这些离奇的留言呛到：“我哪有！何玉，听来的事你也敢给我当真？”
　　“我没有当真啊。不过是拿来消遣消遣。”何玉眨着眼睛，好不无辜。
　　交友至此，夏茗无语，继续冷静。
　　“小茗，你果然在这里。”
　　一道低沉的男中音在头顶响起，夏茗和何玉双双抬起头，发现正是刚刚的话题男主角大驾光临。
　　“嗨，何玉也在啊。”张文希漾出一个招牌式帅气笑容，“听杜秘书说你们习惯到这里喝下午茶，还真是会享受啊。”
　　这个休闲区安置在这栋大夏的中层，专门经营一些休闲食品，是休息的好去处，相当受追捧。
　　夏茗抽张纸巾擦干净嘴巴，却发现舌头已经僵硬如冰，只得一字一字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奇异的音调和缓慢的语速很有引人发笑的噱头，张文希看见桌子上的冰激凌盒子，随即了然：“没有什么事，就不能找你吗？”
　　这是什么回答啊，夏茗僵着舌苔，硬是说不出话来。
　　可怜的小茗，一旦对上别人无赖式的谈话就毫无抵抗力，何玉笑着说：“当然可以，欢迎随时找她。”
　　看来万年滞销货有望高价清仓了！
　　“谢谢欢迎，不介意我占用几分钟吧？”张大帅哥很受恭维。
　　“当然不介意，你随便。尽量多谈一些。”何玉一把拽起夏茗，把她往前推。
　　“谢谢。看来你们的感情真好。”
　　……这两人是当她不存在吗？
　　张文希拉着夏茗到一旁，好心情地说：“小茗，你今天下午尽量把明天华泰银行要求的资料准备好，今天晚上陪我去一个地方。”
　　“嗯。要准备些什么吗？”
　　“不必，下班后我过来接你。”张文希回头朝何玉挥挥手，带着惯有的笑容告别离开。
　　夏茗转身，就看到何玉一脸诡异的笑容。
　　“么么，你终于有人要了！”
　　夏茗在黑线之余，不禁纳闷：她的行情真有这么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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