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卯时………椒兰殿……前殿（后殿）
　　离众妃问安的时候还有一些时候，皇后坐在后殿里，看着桌前的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的身影，一如往昔。她也一向都很同情这些可怜的女人，曾几何时，她自己也是这些女人中的一员，因为他的心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他的心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感受过，他身边总是有不断的女人，清醇的女人，可爱的女人，妩媚的女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还有所谓的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没有一个头衔是她的，她也就渐渐在这样的绝望辗转中几尽死去，直到遇见了寰……
　　“皇后殿下……又出了些事情，听鸠殿下的人说，说一个时辰前吾皇万岁离了碧泉宫去上早朝前，亲口准了荧主子的归省。”“哼，他可对她真是不薄啊，这么疼她呀……”皇后笑了笑，将镜子微微转了点好象事不管己的模样，轻松的就好象是在说别人的丈夫，“而且……而且，一去就是三天，这似乎完全不合祖制，而且象是完全超出了荧妃所在品级的恩赐标准……这样恐怕是，不太好的，连皇后殿下您都没有过归省三天的机会，这……”虹不知道怎么再往下说，就僵着，等着皇后殿下的示下。
　　“这样啊……看来今天的晨请跪安可就有看头了呢……我们先不要有什么动作，我们看看他手底下的那些爱妃怎么说吧……就这样荧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就不一定吃的消呢，我们先不忙着动气，自然会有人先沉不住气来对付她的，她来宫里的时候不长，事情也没那么了解，哼，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呵呵，我们就看戏就好……”皇后站起身，走出了后殿的大门，“走吧，我们去看看，她们那些女人都差不多到了，看看她们的后宫争宠戏演到第几回了……”虹马上跟了上去，一主一仆向着前殿走去……
　　皇后还未到殿前就听着里面的人声，宫人刚要唱迎，她立刻作了个手势示意，宫人立刻明白，收了声，垂手不再动了。皇后透过银红软纱窗上“流云百蝠”的花样，班班驳驳的，看这里头的人。
　　“听姐姐你说来这个翎小主倒是个难缠的主儿，凭她往日一月只见皇上两三面就晓得皇上介意什么，一语下去正中软肋，叫人连点把柄都捉不着。只是这次未必真是她故意，但也难怪皇上多心了，那个一向都是宫里的禁忌，……”出声的是莞妃，她说的是上两个月翎小主在荧妃面前有意无意提到了原来的姬的事情，翎也就是个小主而已，只是她父亲是位能人，二十年前帮了他，眼见有女长成这才送如宫中，没不过三年。
　　“柳哲妃失势，以前翎小主都是和她好在一处，现在没了保障，以她翎小主如今的状况应该不敢蓄意挑拨，万一一个弄不好怕是要弄巧成拙，她怎会这样糊涂？”说话的是蓉小主，这位小主，话不多，但也常常能起出话头来。
　　“但愿如此吧。只是兵家有一着叫做兵行险招，连消带打，她未必不懂得怎么用？”莞妃笑了笑，扶了扶头上的金攒珍珠步摇，这是上月皇帝的赏赐。“只是话说回来，柳哲妃的事没牵累她，为着小公主下月十九便要满周岁，皇上前段时间也正得意她，还特特嘱咐了内务府要好好热闹一番。好象有意思要加封为妃。”旁边的云妃有点不安，插言道。
　　“那有什么办法。皇上膝下龙裔不多，太子子墨殿下的事情大家都也是知道的，不要多说，还有鸠殿下明明是皇后殿所出，虽不是长但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居然还让子墨殿下着了，看来陛下对于那个……还真是……”说话的是莪妃，话说着说着，就觉得旁边人的脸色都不对了，才发觉自己说话说的多了，漏了口，忙就此打住，不在多说，，红了连坐着。
　　荧妃到了椒兰殿前，在门口站了半晌，正咬着牙矛盾着，就看到了华妃和容妃正巧也到了，这两妃来的时间长，资格也比自己老，荧妃忙就福了身，怕失了礼数，华妃也就虚应了一下就径直进去了不再言语，倒是容妃和蔼客气，拉着荧的手嘘寒问暖。
　　“听说这几日陛下都是在妹妹的碧泉宫过的夜，妹妹真是好福气啊。”荧顿时觉得不妥忙道“荧出来乍道，没什么礼数还请姐姐见谅，姐姐这般夸奖，荧倒是怎么好……”说罢就想要往椒兰殿里走，容妃忙拦了她，小声问道：“妹妹这眉描的真是好，姐姐想着妹妹必有绝妙，就想这么私下的问问，等会儿进了里面，姐妹们定会说我是要向你争宠，怕惹了烦厌……”容妃一时眼含碧波，荧不忍，就告了“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是远山黛，就是赵飞燕妹赵合德所创的一种眉型，眉如远山含翠，因其美，世人也就争相效仿。我曾读过《飞燕外传》，就是上面说的，女弟合德入宫，为薄眉，号远山黛而已。”“啊，妹妹可真是个才女，读着这么多书，长的饿又如此娇艳，怪不的圣上爱宠。”说着，就拉了荧的手进了前殿。
　　话分两头，这时刚进来的是对双生子的姐姐华裳华妃，这对双生子是五年前年外邦来献的，初到时真的是隆宠，两人长的一模一样出双入对，还常常一起侍寝，可在荧妃来了以后就没有什么动作了。皇后还是没有出面的意思，且看看着个女人要说什么。
　　“华姐姐，平常你和白容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今天可是怎么了，不会是陛下又把你两人认错，相互恼了罢。”莞妃依然笑着。“姐姐不要再开我玩笑了，现在也不是和我拌嘴的时候了，你们来的早，都不知道……”华妃故意顿了顿，引的那些好奇心极重的女人都围了过来，“陛下昨夜在碧泉殿荧妃那里，今早刚嘱咐了，我听宫人说准了她三天的归省……”所有的妃嫔小主听到后均倒吸一口凉气，但许久都没有人说话，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时荧妃才和容妃携手进了前殿，皇后细细看着，荧妃今天倒是用了点心思：梳的是宫中最寻常普通的发髻如意高寰髻，挑了一对玳瑁制成菊花簪，既合时令，颜色也朴素大方。髻边别一只小小的银镏金的草虫头。又挑一件浅碧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穿上，颜色不出挑，怎么都挑不出错处的。
　　小主们已到了□□，嫔妃们也陆陆续续地到了。一一按身份位次坐下，肃然无声。只听得密密的脚步声，一阵环佩叮当，香风细细，皇后已被簇拥着坐上宝座。众人慌忙跪下请安，口中整整齐齐地说：“皇后殿下万安。”皇后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外套了件金丝的纱制金凤攒天的外服，气度沉静雍容。皇后笑容可掬地说：“妹妹们来得好早。平身吧！”
　　荧起身就站到了一旁，“今天过来的时候，看到碧泉殿的宫人跑前跑后的收拾，好不热闹，莫不是荧姐姐今晚又给陛下备了筵席？”莪妃嘴快先就藏不住了。众妃都不说话，侧目看着荧妃。荧妃还在一旁指望有时间想想着如何应付，不想立刻就被甩到了前面，只好上前跪了如实告诉了皇后：“今日陛下准了臣妾归省，臣妾知道这样是万万越俎的，臣妾福薄不敢有所妄想……”
　　皇后也没有立刻答话，拿了虹刚递上的“白昙”，揭了盖子，慢慢地吹着。见状，莞妃便道：“妹妹别这般的谦虚了，妹妹美丽不可方物，陛下隆宠也是理所当然，给了妹妹三日的归省，实在是皇恩浩荡，我众姐妹平常伺候较之荧妹妹也不能望其项背，有荧妹妹如此的能人，是陛下之福，也是我们众姐妹之福，还希望妹妹不记过往，多和陛下提一提我们这些早就不知道被忘记到哪里的人啊”说罢就从怀里掏了绸子手帕擦着眼睛。
　　荧妃听了此话又是惊又是怕，再回头看其他那些妃嫔，不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就是咬牙切齿，愤愤不平，荧妃顿时觉得有芒刺在背，扎得自己生疼，却又没有办法言语，焦急的看着还在吹着茶的皇后。
　　皇后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将荧扶起来，“妹妹别跪着了，地上凉的很，女人家的要着了凉气可怎么好”说完扫了一眼下面的众妃，莞妃本来好象还要再说些什么，见到这样，也就将话生吞了回去。“荧妃相貌出众，为人又谦和有理，不嗔不妒，是后宫众姐妹的典范大家理应多向她谦虚请教，还要希望荧妃继续为陛下分忧解困，绵延子嗣，多传福旨，那就是后宫之福，陛下之福，也是社稷之福了”说罢，将荧妃拉到身边坐下，将刚刚吹凉的茶递给荧妃，荧妃受宠若惊，竟然都望了接，皇后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笑了，将她冰凉的手抓过来扣在杯子上“手这么凉，肯定是来的路上吹了风了罢，茶还是热的，喝了暖暖，别好容易回倘家，让父母兄弟看着妹妹病奄奄的，不仅让他们担心，还倒是我这个六宫之主做的不周到，让妹妹受委屈了呢”话都说到这份上，荧妃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便仰头喝了那白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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