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聊斋之步步惊心

　　兰若正东瞧西看，刹那间，兰若的脸庞被照亮，原来胤禛正提着那灯笼站在她身旁，目不转

　　睛地看着她，道：“若曦，你来了。”那口气亲切自然的好像知道夜夜她会出现一般，兰若

　　瞧着他

　　眼睛里期盼的孩子般的目光，全无了白日里喝令时的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变得不知所措起

　　来，原本很容易反驳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胤禛抓住她的手道：“你知道吗，每一次那么真

　　实的抓着你的手，我都不愿相信这只是一个梦。”兰若想抽手，却使不上力，她躲闪着他的

　　目光，顾左右而言其他：“皇上，今晚夜色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若曦？我不是说过私下里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吗？”胤禛说着站起来牵着兰若的手往外

　　走，“等等，皇……胤禛，外面凉。”兰若给胤禛披上外衣的动作熟络的好似经历过无数

　　遍，兰若心中纳闷，脚下滞重不前，胤禛回头道：怎么了，又不想出去了，还是想跟我灯下

　　促膝长谈么？”兰若拉他重新坐下，认真道：“其实，我不是她，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还记

　　得那日在山上发生的事吗？我是穆兰若。”

　　胤禛道：“若曦，我没有弄错，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如果是，为何还戴着我送给你的链子？”

　　“这是娘给我的，怎么会是你……”兰若脱口而出，忽而发现其中关键，什么叫做原本就是

　　我的东西，什么物归原主？灯笼的火光明明灭灭，兰若眼前交叠的人影是否是眼前这一位？

　　“若曦你别想了，想不起来就算了。若曦……”耳畔隐隐约约回响着似乎是另一个时空传来

　　的声音。兰若再睁开眼睛时，只匆匆忙忙说了一句：“我要走了，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若

　　曦。若曦已经死了！”

　　若曦已经死了！若曦已经死了……兰若一路小跑时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一句话，为什么忽然

　　那么难过，分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忽然闯进去当了彼此生命里的过客。是什么东西放错了位

　　置，让原本沉重的感情无处置身，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若曦已经死了……”穆兰若的身影很快被黑夜吞没，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里一样。胤

　　禛努力说服自己不该沉沦在这种不着边际的情感里无法自拔，他一遍遍的念着那句话，是告诫

　　也是惩罚，他不喜欢逃避，如果无法弥补，他宁可看的彻底，如果掌握不了，他情愿全部放

　　弃。可是他的斩钉截铁的作风和刚严在这件事上显得犹豫又优柔寡断，他忽然有些恨自己，

　　这么的小儿女之态，他却忘了尽管天下人都敬他尊他怕他怵他甚至恼他怒他，他也只是个血

　　肉之躯，只是一个筑起高墙围困了自己的孤家寡人。也许他需要的是他永远无法得到的，他

　　在期盼的心愿里佯装得满不在乎，他伪装的强大有时不堪一击，可是他逼迫自己去面对即使是

　　失望的真实。这些难道十三不曾告诉过他吗？他已经来到收藏胤祥遗物的屋子里，只有在内

　　心忐忑不安的时刻他才会去看看十三用过的东西，那些被安置的好好的生前的遗物如果不是

　　为了提醒人们物是人非又是为了什么？胤禛的手慢慢抚过那些笔墨纸砚，东西一旦离开人是

　　否会变的冰冷而不带感情，可为什么人的感情却在这些事物里愈陷愈深？不但不能够轻易

　　搁置，甚至还会魂牵梦萦到了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地步，这岂非是上天给人类安排的最巧也是

　　最糟糕的戏码？像草木一样去经历，却无法像草木一样一岁一荣枯，只能带着记忆的轮回年

　　年岁岁任青丝换了白头，胤禛捋着自己的辫子，当初若曦的手就是这样轻柔缓慢的落在上

　　面，来来回回，度过几个为数不多的晨夕。

　　逝去的日子就像当日载若曦离开的那辆马车一样，是时光的鞭子永远也无法催回的，现在剩下

　　的，除了想念和落寞之外还剩什么？想念也注定是毫无疑义的，如果什么也没有剩下，又为

　　什么要夜夜在梦里徘徊？

　　“花妖哪里走！”殿外的沉寂被张道士的一声划破，她还没有走吗？胤禛心下疑惑，忙出了

　　养心殿去。只见院子里一片金光闪烁，烈日熔金般耀眼，可是这明明是黑夜，这下月

　　亮瞬间失了全部光芒，自卑似的躲进了云层。一阵花香弥漫，胤禛才发现穆兰若飞停在半空，

　　衣袂翻飞发出猎猎的声响，她的黑发没有盘起，倾泻而下无论如何都让胤禛恍然失神，她就

　　这样看着胤禛，带着一点不解，带着一点执念似的一直望着那个着黄袍的人，在这忽明忽暗

　　的天地中，好像要这样直到地老天荒。无数木兰花瓣自天而降，同那日胤禛被困之日所见相

　　似，只是这白色的花瓣映照着万丈金光，仿佛拥有了全新的生命。而张道士一人立于中庭，

　　闭目而立，一手执剑，剑斜指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金光更甚，逼的人睁不开眼，胤禛已

　　经开口勒令停止，可是声音在此时此刻仿佛失去了它传递的空间，除了张道士和兰若，所有

　　人好像被排斥在外，看着这场战斗愈演愈烈，木兰花瓣已经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胤禛也已

　　经感觉到夜的凉意。张道士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剑，穆兰若的眼睛虽然还是在望着胤禛，

　　可是他明显感觉到其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那样熟悉的眼神，恰如当日病榻上的她，倔强

　　却无助的感觉，而胤禛的身体越发的僵硬，他只好做最后的尝

　　试，他点起了那天的灯笼，待灯笼烧至最旺处，他将灯笼踢向张道士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

　　的空隙，胤禛趁空介入，面朝张道士刚开口命令，刚说完一个朕字，就感觉到忽然两面的

　　力道朝自己袭来，然后是剑划破衣服，刺入心脏的声音，张道士的剑擦过胤禛被兰若挡住。

　　剑只是普通的剑，为胤禛准备，并非未为擒妖灭魔而来。然而因为沾了帝王之血……

　　她留恋的看着他的眼睛。时间凝固，穆兰若的眼前像走马灯似地变换着各种支离破碎的画

　　面，画面里都有一个和眼前

　　一样面容的人，她叫他胤禛，叫他四爷，叫他皇上。他一遍遍的如当初一样叫着若曦的时

　　候，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白色的衣衫被鲜血染红。他抱着她的身体，哭到无力却又大声地

　　笑，笑得疯狂，身边的侍从没有一个敢去劝他，没有一个敢靠近这片似乎被诅咒的地方。

　　他望着天，还是黑漆漆的夜，无星无月，然后他感觉她的身体越来越轻，终于变成一朵红

　　色的木兰花落在他掌心里。

　　之后张道士道，天命不可违也，吾其归乎。

　　遂自刎。

　　然幕后之人终未知。

　　以为悲伤的后面会有喜悦吗，没有，只有无止境的悲伤，也许这也是天命，不讲求平衡，不

　　同情弱者，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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