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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木兰花.晏殊】
窗外雨潺潺。屋内孤灯独影,记不清过去了多少个日夜,自她离去之后,他每每想起来时,总在心底不断念叨那一句:日日盼君至。他是一
个害怕遗憾的人,事事计算,不遗余力,希尽善尽美,最后的无缘再见,他始终不敢去细想其中自己的嫉意占几分,自己的淡漠又占几分,
不肯细想于是牵绊,纵使十三多次说服非己过错,在心底仍是排遣不去。现在十三也不在了,心事也更加无从说起。
他一遍一遍临摹着帖上的文字,灯影恍恍惚惚,隐隐绰绰总是另一个人的身影,连神情也分明如昔。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夜,胤禛写了半夜,
墨干了又干,他像和自己过不去似的,在干透的地方复又临上,墨迹斑驳,渲染出心事几多迷离。
他半推门窗,雨夹带着风卷了进来,甚是张狂,他却喜欢这种肆无忌惮的滋味,难得任性,白日里的若无其事,全换做了夜里的孤枕难眠。
偌大的皇宫,重重复重重,犬牙参差,勾心斗角。若曦是注定离去的,明白如他,怎会算计不到他的君临天下,也是将彼此的感情推向尴尬
的处境,可以有难同当,却无法有福同享,高处不胜寒,单纯的感情一旦沾染血腥,她选择逃离,他只好选择放弃?!
可是一切尘埃落定以后,胤禛笔下心底也还是只有这一个名字可以抚慰朝堂之上不安的灵魂。可惜人已不再,人生长恨之事生离死别而已。
寒冬刚过,春寒料峭,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天明才放晴,胤禛早起推门而出时,发现门前的那株木兰已经着花,有些含苞待放的,有些开的
盛的。曾是在她离去之后植下的树木,今已亭亭如盖矣。古书言草木无情,今只道是不胜其累,承载过多,只好无言,荣枯恣意,去留无
心,不言情才可不咏殇。胤禛侧身待了半晌,方上朝。
午后听完大臣们对于南方水涝灾害的救助建议,胤禛终于摆摆手道:“下去吧,朕再考虑考虑。”心中想着日前有过关于朝中官员从国库援
金中谋私利的风声,因牵扯过大而有待调查分明。正用手指撑着额头,轻揉紧锁的眉心,李公公踏入轻唤道:“皇上。奴才见院子里木兰花
开的繁盛,特意教人剪了一些来。”
胤禛抬首细瞧去,果然见其手中一个天青色琉璃花瓶,是胤禛素来喜欢的颜色,深沉而肃穆,一如他多年来的心情。瓶中一束白色木兰,尤为
宁静,幽姿淑态,独具风情。
胤禛接过细瞧半晌道:“美倒是美,只是就这样折了未免可惜。”
李公公忙回道:“奴才只道皇上喜欢木兰,未曾多想……”
胤禛道:“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这几日心里有些不平静,看了这万物复苏心中触动罢了。你将它摆在书案前头吧。”
李公公回一声是,便细心将木兰安置好,仔细在瓶中盛了些水,方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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