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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惜红衣
恢复平静神色的风入松第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
“‘多谢前辈谬赞’的时候。”
“又是那种香，可笑我竟然栽在同一个东西上两次。
“因为前辈是至情至性之人。”
风入松的目光愈加犀利，“别给我扣高帽子。虽然我是不能再强迫你去西域，但我还是可以改变主意杀你。你该知道，你是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的。”话音未落，冷凝的杀气已笼罩了我全身要穴。
“前辈，恐怕你不是在吓唬人就是杀念不够坚决。”
“哦？怎么说？”
“风前辈你虽有杀势却无杀意。”
风入松大笑，“你的胆子倒不小，就不怕失败么？当时你该感到我不会杀你，似乎你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吧。”
“但前辈会逼迫我离开中原。屈服于武力威胁对我来说不啻于死，或许犹甚。”
“‘不自由，吾宁死！’小姑娘竟是个铁骨铮铮的角色，失敬、失敬。”风入松正色道，眼里的轻视终彻底消失。
我笑笑，没说什么。
听了我和风入松的对话，水浓华先是一惊接着含笑不语。
看见我发自内心的笑容，风入松长叹一声，吟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吟罢神色越发黯然
水浓华击节应和道“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书未成眠。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入梦来。”一首既罢，水浓华、风入松都已是泪流满面。
两个大男人竟同是天涯沦落人到了一处。我轻轻摇头，漫声清唱道“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风入松听完又一次怔住。良久，他忽而发出一阵狂笑“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不错，一滴何曾到九泉？！”笑毕，风入松运功蒸干了满脸泪痕。
“小子，我记得江湖传言什么‘白衣神龙’谦谦君子、风采绝世，指的就是你吧。想不到你竟会和我这大魔头一起狂态大发。不过我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你倒是伤得哪门子心？”
方才还伤心断肠的风入松，此时竟然饶有兴趣地研究起别人的伤心事了。无怪“西域魔君”在武林中以癫狂古怪著称。“风前辈这次到中土来不单单是找艳色吧，恐怕更是因为惊闻师尊辞世的噩耗而来。”我不忍见水浓华因他好奇的一问更加伤怀，希望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姑娘，有没有人说过你聪明得有些可怕？尽管知道你是为了转移话题，我还是不得不被你牵着鼻子走。也罢，我就为了你不继续为难这小子吧。”
“多谢前辈。”见我面色如常，风入松的眼里闪过一丝激赏。“小姑娘，你是真的不怕我。有趣！你该听说过江湖上关于我的传闻，而且是我让你师父痛失爱女、郁结谢世的。我左思右想，实在不明白你怎么能以平常心面对我？”
“因为前辈非但不是魔头而且是真正至情至性的人。”
“何以见得？”
“局外人知道的只是西域魔君争美失败后恼羞成怒，借杀死‘天仙子’爱逾生命的养女来泄愤。他们却不知道事实上前辈是为了保护我师尊，所以甘心背负身前毁誉。前辈正是因为不想师尊为难才带走艳色代为抚养。这样一来，当年即使有人怀疑，所有臆测随着艳色的‘夭折’也都归于平静。一切都在前辈的估算内，只不过这里面发生了一件意外：师尊是装做被你骗过的。”
“不、不可能！她当时的眼神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是她第一次用那么悲伤的神情看我。”风入松神情大恸。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我叹息一声继续道，“师尊就是不想前辈这样。因为了解前辈，所以师尊知道如果你以为她恨你，就会远走西域再不返回中土。”
“流音……”风入松目光悠远，虽是看着我，但我知道他只是通过我寻找昔年那一袭红衣的影子。
师父呵，你可知道我们在思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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