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将星之罗成后传（说唐同人）

　　小院静默，谢泓望着寂寂虚空，沉吟不语。良久方道：“侥幸。若不是天庭急诏，我师徒三人，皆不能幸免。”

　　罗成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斗法，接口道：“下次未必就有这样的运气了。不如师父将法术教给弟子，二郎神若再来时，弟子也好应对。”

　　谢泓回头看了他一眼：“现在想学了？时机未到。”他一甩袖子，径自进屋去看马赛飞。

　　罗成并不在意，适才不过随口一说。他自小习武，对道门玄术本来也并没有什么大的兴致。当下整一整衣襟，与谢映登一道进了屋。

　　山间萧瑟，落叶又添。太乙峰巅，一座新坟泥土未干。距那一夜马赛飞归天，转眼已过四十九日。

　　谢映登望着坟前被风吹得四散飘落的纸灰，问道：“师弟，今后你有何打算？”

　　恰好罗成亦同时问道：“不知师父与师兄今后有什么打算？”

　　谢映登烧了手中最后一张纸，答道：“叔父打算去天山清修。”

　　罗成诧异：“这是为何？终南山亦是修行好地方，何必舍近求远？”

　　“当日为你往西北采药，路过天山。我见天池之畔，风光宜人，人迹罕至，又有前人留下的空木屋，回来就向叔父禀明。我猜想叔父是怕在这里睹物思人，所以决定明日就前往天山。师弟，你可同去么？”

　　罗成望着马赛飞的墓碑，沉默半响，终究还是答道：“师姐七七已过，我想今日就回长安。”

　　谢映登摇摇头：“长安乃人间富贵之地，然于你却未必是福地。”

　　罗成笑笑：“师兄也开始为我卜卦问前程么，越来越像师父了。”

　　“也罢，你回去向叔父道别吧。”

　　两人一路无言，穿过竹林，回到栖真庐。真人正坐在院中大树下的石桌前看书，十分入神。

　　罗成向前一步：“师父，弟子今日想要回长安看望母亲，特来告别，恳请师父恩准。”

　　谢泓并不惊奇，只问道：“何时回来？”

　　罗成想了想：“少则半月，多则一年，弟子看望了母亲，再回来找师父。”

　　谢泓放下书，深深望了罗成一眼：“我看你是一去不回。”

　　罗成一愣：“师父何出此言？弟子回家探母，若母亲舍不得弟子离开，那弟子就把母亲也一并带来就是。”

　　谢泓听了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心道人都说这孩子七窍玲珑心，怎地有时恁地呆。叹道：“为师不是这个意思。我方才为你课了一卦，卦象不吉。我怕你这一去，真要有去无回。”

　　罗成笑道：“师父担心弟子，弟子晓得。只是师父过虑了，长安城内，我怕谁来？若说有仇人，就是苏定方这个贼子，我还正要去找他，又有何惧？”

　　谢泓微微摇头：“你莫逞强好斗。为师所说，并非此理。你这条命，是从阎王殿里抢来的，本不合天理。你若留在山中修行，只有你一人改了命数，牵连不大，或许尚可以保得命在。但若是回到人间，多少人的命数将会因你而改变，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佛家亦讲缘起之理。若因你一人，逆了天地轮回，天意岂会坐视？这等之事，恐怕大大不祥。”

　　罗成却不以为然：“师父所言，乃是天命之说。弟子却以为，事在人为。所谓命运之事，你若强，他就软。你若退，他就进。若人只能按照命运行事，不能更改，那人生在世，不过循规蹈矩一场戏，我等一世为人，也如同戏子一个，活着又有何意义？师父说命运，我却是偏偏要运命。”

　　谢泓在石桌上一拍，细小的石屑扑簌簌尽皆震落下来：“小子狂妄，不知天高地厚！世间的确有改命之法，却不是如你这样想当然。”

　　罗成上前跪下：“师父恕罪，只是弟子老母在堂，白发如霜，身为人子，又怎能只思自己的安危不去探望奉养，这样不孝之人，不孝之事，弟子不屑为之。”

　　谢泓道：“说你呆，你却牙尖嘴利。孝字当头，纵有千般理由，也拦不得你了。你若执意要回，我不拦你，但是须记得谨言慎行，切莫任意暴露身份。另外，为师常对你说，无论修身修心，都要切忌大悲大喜，你旧疾初愈，此话更要切切记得。”

　　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罗成，信封上面写着“玄门要旨”四字，墨迹淋漓犹未干。“徒弟，你上次说要学习法术，这封信你且收着，到时候自有用处。”

　　罗成起身收了信。谢泓又问道：“我问你，何为修真之道？”

　　罗成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在这个节骨眼上传他法要，不假思索就答道：“这个简单，就是修得移山倒海，通天彻地，与天同寿之法，朝游北海暮苍梧，碧落黄泉任翱翔。”他小时候亦读过老庄等道家典籍，此刻侃侃而谈，不是难事。

　　“错，大错！”谢泓见他不解，解释道：“徒弟，你记住了，大道至简，修心为上，神通为末。心若不修，纵得通天彻地之能，亦堕魔道。是以欲修真之道，唯在修心。为师所说，你可记得了？”

　　罗成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今天的师父有异平日，实在很是絮叨。又见师父神情肃穆，殷殷嘱咐，心想师父乃是高人，其中必定有深意，点头称是。

　　谢泓不再管他，转向谢映登：“九郎，你师弟要回长安，你又如何打算？”

　　谢映登答道：“侄儿愿意跟随叔父前往天山。”

　　谢泓问道：“为何？长安城内，亦有你的兄弟旧友。”

　　谢映登稽首：“侄儿多年以前，已经决心追随叔父离开俗世，求取正道。然之前数年，侄儿身虽远离红尘，却并未完全勘破世情。此次师妹之死，令侄儿幡然醒悟，情之一字，误人太深，从此心中对尘世再无丝毫执念。”

　　谢泓点头道：“好。既如此，你去帮你师弟整理一下，先送他下山吧。”说罢转身走了。

　　谢映登答应，为罗成打点了些行李，将他送到山路上，嘱咐道：“师弟，长安若有变，须记得师父师兄在天山等你。”

　　罗成笑道：“晓得！师父师兄都要保重！小弟不日就回来。”

　　两人就此别过。

　　谢映登回到栖真庐，却见真人正在打坐，便向前禀报了罗成已经下山之事。想了想又问道：“叔父，你为师弟卜卦，卦象到底如何？”

　　谢泓答道：“大凶，步步见血，九死一生。”

　　谢映登吃了一惊：“既然这样，师父为何还放他走？”

　　谢泓微微哼了一声：“你认识你这个兄弟的时间，远胜我这个师父。你还不晓得他的性子么？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软硬不吃，主意又大。他要走，你能拿绳子将他捆起来？强扭的瓜不甜，让他去吧。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谢映登点头：“我这个老兄弟，脾气自来如此，虽然已经死里逃生一次，也没见得改改。”

　　谢泓道：“世人都说燕山罗成冷心冷面，狠辣无情。依我看，他是太过重情，以致命途多舛。这一次，又是被一个情字绊住，就是死在这上面，也未可知。”

　　“叔父说得极是。若不重情义，当年亦不会千里迢迢走马破长蛇，铜旗阵中扔了小王爷的身份暗助瓦岗。只是他这性子古怪的很，率性而为，与人结仇也不惧，施恩与人也不图报。是以当年贾家楼四十六位兄弟，真能比师父更了解我这兄弟的，大概也没有几人。可惜了。”

　　谢泓捻须道：“有情有义，乃是男儿本色。只是过于执着，则成修道人的障碍。侄儿，你需以你师妹师弟为戒，务须远离人间情执，不然，大道难成。”

　　谢映登答道：“师弟尚年轻，未能悟入大道。若此次能平安度过劫难，想必会有成长。”

　　谢泓看了他半响，不禁摇头：“你与你师妹一样，就是护着这个师弟。你且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去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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