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苍生尽误

作者:水何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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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修改)


      第四十五章

      乌米尔心疼陶蓁的腿伤,命接亲队伍行慢行,慢行,再慢行。

      相思难耐,乌米尔干脆弃了马钻入花轿,陶蓁先是装睡,乌米尔绿瞳含笑,一手已滑入她的裙中,四处探游:“再装睡我就让你生一堆小乌米尔!”

      陶蓁只得坐起来看兵书,乌米尔就搂着她的腰,一起读。

      “世子妃你身上好香,是新娘子用的香吗?”乌米尔猛嗅着她的脖颈:“好闻!”

      陶蓁勉强一笑,继续看书。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

      乌米尔边解陶蓁的上衣纽扣边道:“这句话我看不懂啊。”

      “哪里不懂?”陶蓁卸下他的大手道。

      “兵家说,防备越周密越容易导致思想麻痹,常见的事情就不会引起警惕。密谋往往在光天化日之下,最公开的行动当中往往藏着天下的秘密。”乌米尔被甩开的手又爬上来:“依我看,还是防备的不周密,对密谋的识破眼光不够。”

      陶蓁正在琢磨这话时,乌米尔的手又开始从上游走。下一刻,他从花轿里径直飞出几十米,翻了一个跟头,树懒一般挂在树上。

      “呵呵呵呵。”花轿中传来猫兔子的笑声。

      阿信故作不见,望着前方的一座又一座高山,一曲又一曲的吹箫。吹得似是《高山流水》,然吹得焦躁而杂乱。再换一首《春江花月夜》,两人曾一同改编过的曲子,吹得忽如江水潮涨,忽如静湖上波光粼粼。苦含情,谴谁听?忽而,他又换上一首古风古韵的曲子: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这首古曲,讲的是卫君爱上一名女子,却无法与她白头到老,因此,姑娘出嫁时,卫君依依不舍送她去夫家时的不舍场景。这首千古名曲,名叫《燕燕》,乌米尔虽为涉及,陶蓁却又如何不知!

      迎面行过一辆小马车,驾车的男子约二十多岁,端木玉信似乎在京城中见过,马车的窗帘轻轻露出一只玉手和半边花容,一眼难忘。

      “锦瑟王妃?”阿信大惊。

      像,七分像。虽无锦瑟十分相貌,然那楚楚的韵致,确是实实在在的。小马车是驶入京城的方向,端木玉信暗暗忖度着,便知道京城中怕是要掀起一番惊涛骇浪。惊讶,却丝毫未冲淡他心中的哀伤。他将黑玉长箫执于手中,一曲一曲的吹,直到夜深人静时。

      却说这小马车急匆匆地驶入京城,从后门进了汤王家,那女子被径直领去见了汤王慕珣。

      重伤未愈的慕珣正半躺在床榻上欣赏歌舞,见了这女子便双目发直,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民女徐蓉拜见王爷。”那姑娘拜道。

      “快免礼,”慕珣忙起身下榻扶起她:“像,真像。”

      “王爷,小心伤口。”那名青年男子道。

      “没事。”慕珣笑着从上到下将这女子打量了一番,鼓掌道:“叶黎,你办事就是让人放心。”
      那叶黎拱手道:“王爷,奴才三个月四处奔走,一刻也没忘记您的嘱托,您放心是我最大的荣幸。”

      慕珣道:“来人,将我的房间收拾下,给徐姑娘住。”

      侍女小厮们以为这是顽话,不敢听令,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本王的话不好使吗?”慕珣将剑眉一扬,下人们忙退下照办。

      叶黎也道:“殿下何必呢。”

      那徐蓉忙盈盈地跪拜道:“殿下可折杀民女了,随便给民女一间小屋住就是。”

      慕珣打量着她流云似的长发,笑道:“没关系,反正几日后本王就送你进宫了,让王妃先带你去沐浴更衣,用最好的香料!”

      徐蓉忙要磕头,被慕珣拦住。

      待这佳人走后,叶黎道:“王爷的心胸越来越敞阔了,可喜可贺。”

      慕珣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微微一笑,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三日之后,慕珣将徐蓉带至宫中时,凌宛天不在宫中。慕珣忙回到府上命人打探了一番,方才知道,凌宛天竟要将云晞公主嫁给老六凌慕辰的家臣阿忠。

      “父皇越来越偏心了!我都不如不送美人,自己享用算了!咳咳咳……”气得慕珣猛咳了一阵,等了好几个时辰,方才将凌宛天等到。这位天子一见佳人,果然双目光耀阵阵,当即封了徐蓉为贵人。

      和亲大队也离法撤尔草原越来越近了。

      途经一处碧绿的湖,湖畔全部盛开着叫不出名字的花,红的黄的,陶蓁十分欢喜,乌米尔便抱着她坐在湖边,吹起牛角。乐声悠扬,高亢,激越,如万马奔腾。猫兔子揪着野花,搬开门牙一顿豪嚼乱咬。

      陶蓁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歌?”
      乌米尔搂着陶蓁的肩膀笑道:“洞房歌。”

      陶蓁一把推开他,蹦蹦跳跳着站起来,望着一池见底的绿水,只见银色、蓝色、橘色的鱼欢悦游弋,忽就想起老头儿门前的荷塘。

      “喂,世子妃,瘸了就不漂亮啦,快点回归本世子的怀抱。”乌米尔放下号角,又将陶蓁抱入怀中,坐在草丛中,望着陶蓁道:“抱着你真幸福,有时候我就想,如果你一辈子腿不好就好了,我就可以一辈子抱着你,任意摆布你。”

      陶蓁心下一软。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我娘也是中原女子,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乌米尔道:“十年前,我父汗还是世子的时候,身为我堂叔的哈丹□□杀了我祖父,抢了汗位。一度杀了我好几个叔父婶婶和我的堂弟,我娘因为代替我爹喝了毒酒死了。从那时候,我就一直想把草原夺回来。”

      “那时候你才七岁。”陶蓁打量着这个英俊少年,心下微微一酸。

      “你的出现,让我和父汗终于夺回了草原。你又和我娘一样聪明勇敢,我就觉得你特别可爱。我娘也和你一样,皮肤白,身材小巧。”乌米尔说着,一个吻落下,毛茸茸的,嘴一疼,却见猫兔子挥动小爪子挠了他一记。

      “明天就可以拆下夹板了。”陶蓁跳着站起身来。

      高原的空气分外清醒,野花清香,不远处的雪山高高耸立,千仞一览。

      “更好啊!那你明晚上就可以见见我的真本事了!”乌米尔喜得绿瞳熠熠,与那一湖的碧水辉映成西部的最美风物。果不其然,陶蓁刚拆了夹板,乌米尔便迫不及待地去扯陶蓁的衣裳。

      陶蓁一脚将他踹出花轿,他却抱住了轿帘,翻身上来,两人拳打脚踢了好一阵子,终于,陶蓁飞身出轿,指着乌米尔的鼻子笑道:“你就想着骑我算什么英雄,咱们来赛马啊!”

      说着,陶蓁边驾了一匹中原的骦骕白马,扬鞭而去,乌米尔随后跟上,往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去。接亲和送亲队伍也纷纷挥马扬鞭,如一团黑色的云般在碧绿的大草原飞快地移动。

      陶蓁月余未骑马,于马上欢悦奔腾。途中遇到一群绵羊,白绒绒的,咩咩叫唤,低头吃草,陶蓁头一次看到那么多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乌米尔追赶上来,笑道:“喜欢吗?日后咱们在草原上放羊啊!”

      陶蓁猛一踢马腹,又将乌米尔落在身后,乌米尔麦色的皮肤被阳光照得金光灿烂。

      “你给我慢些,抓住你给我生十个小乌米尔!”乌米尔在陶蓁身后追赶着,陶蓁猛冲直前。

      两人从清早奔跑到中午,烤了羊腿,喂了马之后,继续跑,又翻过一处草场,奔驰过一处河水,行过一处沼泽之后,一个个毡房映入眼帘,乌米尔道:“往最大的那个毡房去!”

      陶蓁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然进入花麻儿部落。

      却说骁义可汗中途巡视,遇到接亲队伍,对这儿媳十分好奇,掀开花轿,却见正中坐着一只不像猫不像兔子的小怪物,说是世子妃和世子赛马去了,舒心一笑,发了福的轮廓依稀可见当年的几分英俊威武:“这个儿媳必助我踏平中原!”

      然而,这骁义可汗见到陶蓁时,见她大口吃羊腱子,想起自己娴雅静淑的夫人,眉毛一拧:“这还是世子妃的吃相吗!”

      “别管他。”乌米尔再递上一杯酸奶,一盆羊羔肉道:“今晚有篝火酒会,到时候你好好跳舞给他看,父汗自然会喜欢你了!”

      陶蓁饮一口酸牛奶,牙都酸倒了,却觉得十分鲜爽美味,眸子却越来越黯淡:“大家不会喜欢我的。”

      “会!我的小陶那么好!”乌米尔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怀中,陶蓁欲要抽出来,他轻轻一使劲,将她带入怀中,用绿色的瞳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笑道:“你逃不掉了!”
      陶蓁只道:“放开我,我要吃羊腿!”

      天色渐黑,乌米尔帮陶蓁选了一件玫瑰红色的衣裳,让侍者选了几只款式新颖的银镯子、银项链:“这么好的女人要嫁给我,弟兄们一定会妒忌死我的!”

      正说着,毡房外面已经响起了马头琴悠扬的乐声。牛皮大鼓,号角声阵阵,小花摇鼓铃铃响。两人刚从毡房中走出时,号角齐齐吹起,更大声的音乐,各种大小鼓敲起,千万马头琴悠扬的乐曲奏起。

      “世子来了!世子妃来啦!”人们在篝火前载歌载舞。有的小伙子邀请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还有小伙子与小伙子们开始摔跤比赛,热闹非凡。

      “好羡慕世子妃!草原上最英俊的男人从此成了你的丈夫!”

      “好漂亮的世子妃,皮肤像天鹅一样白!”

      乌米尔牵着陶蓁的手,缓缓走向篝火,陶蓁将他的手甩掉,却又被霸道地牵在他的手上。两人在喜庆的草原乐曲中来到篝火前,已有三十个草原的少男少女开始舞蹈,看上去,是在庆祝新婚的。

      陶蓁旁观似的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强颜欢笑着,直到马头琴声戛然而止,所有的舞蹈停下。
      摇鼓的小伙子盯着陶蓁,指着陶蓁的鼻子,双目怒火中烧:“是她?昭曜的女魔鬼!”

      一群年轻力壮的莫崖青年纷纷从篝火旁站起来,盯着陶蓁,满脸敌意。

      “世子,你不是说娶昭曜的公主吗?怎么是昭曜的那个女飞将军?”少了一只耳朵的年轻人怒道:“我的这只耳朵就是她削去的!还有我刚参军的弟弟,就死在了她的剑下!”

      “我哥哥也被她杀了!”

      “我叔叔也是!”

      正在摇着手鼓的少女也站在原地愣了一阵,抄起一根木柴就往她的身上甩,一排排草原上的汉子从篝火后面站起来。

      乌米尔立刻将陶蓁推到身后,挡得严严实实。木柴砸在他的脸上,额头被砸破了皮,溢出艳红的鲜血。

      “各位兄弟,你们误会了,她只是长得像,她是昭曜的安贞郡主……”

      乌米尔话音未落,便被一个青年男子打断:“不!她是那个女将军!我记得她砍了许多牛马的脚,就是这双大眼睛,没错!”

      “杀了她!”一帮青壮年汉子纷纷举起手中刀,围上来,黑夜里,白晃晃的铁器分外刺眼。

      “你们干什么!我们暂时不是昭曜的对手,和亲是为了保卫咱们的家园!”乌米尔也抽出雪亮的大刀。

      “和亲!和亲就要和杀我无数弟兄的女人结婚吗!这样的世子妃我们不要!”一个汉子吼道:
      “世子你闪开,我们要杀了她,替我们的父老兄弟报仇啊!”

      “替父老兄弟报仇!”一帮彪悍的草原汉子挥刀涌上。

      乌米尔将陶蓁揽在怀中,将长刀挥舞得凛凛如霜,威视如猛虎,众人终于不敢向前。

      但见他动用内力,大吼一声,:“她是我乌米尔的世子妃,你们谁敢动她!”

      所有的人都被镇住。回声在空旷的草原中激荡。

      我乌米尔的世子妃,你们谁敢动她。

      世子妃,你们谁敢动她,谁敢动她。

      每一句回声,都像一排利刀,刀刀落在陶蓁的鼓膜上,落在她的心上。心,不再堪受重负,耳朵嗡嗡的,鼓膜,似已震碎,她眼圈红得火辣辣的。她鼓起全部勇气,大声道:“看来……你我已经无缘做夫妻,你快告诉大家,你不娶我了,快!”

      乌米尔却高举陶蓁的手,声音再次阵彻草原:“我宣布,安贞郡主就是她陶蓁,陶蓁就是我乌米尔的世子妃!我乌米尔永远的老婆!”

      黑魆魆的远山回声阵阵。

      我乌米尔的老婆。

      乌米尔的老婆。

      一个少年呜呜哭起来:“世子!你不可以这样对法撤尔草原,不可以这样对莫崖族的族人呀!她伤害了多少条人命啊!哪怕我们战败了,可我们还是不屈的民族呀!”

      “替父兄报仇!”的喊声地动山摇,惊动了骁义可汗,也惊动了族中的长老们。

      “乌米尔,放肆!”可汗怒道:“你不是告诉父汗,她是公主吗!”

      乌米尔不服道:“她就是昭曜的安贞郡主!亲事是父汗许可过的!”

      骁义可汗当场抽了乌米尔一个嘴巴:“我是同意与公主和亲,可没同意娶一个将军!来人,世子喝醉了,快送他进营帐!”

      汉子们依旧揪着不放:“那女魔头呢?”

      骁义可汗道:“父老兄弟们别生气,就算她是将军,难道我英勇善战的莫崖人没有杀许多汉昭曜人吗?人家昭曜把女儿到我法撤尔草原咱们不能这样对人家,可是世子妃一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一场盛大的篝火酒会不欢而散。

      可汗回到毡房中,见了乌米尔便骂:“你是笨还是傻?当时你不能不承认吗?”

      乌米尔绿瞳滴溜溜转,满是委屈:“我没承认,可是他们认定她是将军了!”

      骁义可汗叹息一声:“看来百姓这一关过不了啦,明天的婚礼也不用举行了,你把她送回去吧。”

      乌米尔惊得双目圆瞪:“父汗!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昭曜那边你又要如何交代!那个可怜的郡主呢!就被这样抛弃!她只是个女子!”

      可汗道:“现在不是我不答应你,是草原千千万万为我们流血流泪的男儿们不答应!他们宁可战死也不要这样的和平!”

      乌米尔一把将桌上的贺礼、美酒全部打翻:“可是,她已经是我人了!我得娶她!”

      骁义可汗怒道:“你疯了!爱美人不要江山了!我告诉你,现在不用说是世子妃,就是侍妾,她也做不成!”

      乌米尔一拳打在可汗的鼻子上:“父汗你冷酷无情!”

      骁义可汗回击一拳,又加了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小腹上:“你给我冷静!有了江山,什么样子的美人没有!”

      乌米尔疼得面色发白,跪倒在地,眼泪哗哗地落在羊绒毯上:“可我就要她,我爱她!”

      骁义可汗冷笑:“真是个孩子,再过上几年,你被美女环绕时,会发现你有多可笑!”

      乌米尔的绿瞳继续吧嗒吧嗒掉泪:“不!我要娶她!死也要娶!”

      骁义可汗叹息一声,道:“好,父汗答应你,你娶她吧,你将不再有草原上二十万男子的信任,你将没有资格当草原的世子了!”

      乌米尔一听,眼泪止住了,心却刀割了一般疼。他趴在毡毯上,一动也不动,耳朵里似乎再也听不到声音,眼前亦是模糊一片。

      “明天的婚礼我不会为你举行,草原上的长老们也不会参加。其余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父汗似乎是走了,草原上回复沉寂,他浑身无力,口渴,头疼欲裂。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一下子从山巅跌落谷底。他在谷底挣扎,辗转,再也爬不上来,唇边的绒毛不知何时已浓黑成胡须。他眼眶乌青,人,霎时沧桑了些许。

      正在这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小巧的中原白鞋。紧接着,他的面前呈现出一张美丽白皙的小脸。
      “不要为难,离开家乡我会想念爹娘的,我回去吧。你应该有你的江山。”

      乌米尔听到那清甜的女声,缓缓坐起来,只见陶蓁蹲在他面前,笑容灿若朝霞,他的泪又忍不住纷纷落下。

      “陶蓁,小陶!”乌米尔学着凌慕辰和端木玉信的口气,喃喃叫唤,他一把搂住陶蓁,疯狂地吻着,迎上他晶亮的绿瞳,好一对澄澈的瞳子!他的瞳子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珠,上面有个大大的影,那影子,只有她。心,碎得遍布整个法撤儿草原。

      “小陶,小陶!”他如受伤的狮子般一次次低吼,这一次,陶蓁没有拒绝。他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驰骋于草原上,他伤心地咆哮,他一次次气吞万里如虎。终于,他是累了,沉湎在陶蓁身上的扑鼻香气中,他昏昏睡了过去,睡梦中,依旧喃喃道:“小陶……总有一天,我会有能力娶你。”

      天色已蒙蒙亮,毡房里的一切亦可以看得分明:有乌米尔的宝刀,有朱红翠绿的婚服,羊皮毯子,银酒杯,还有怀中的健壮男人。

      陶蓁想离开那热烫的拥抱,然那拥抱却那么紧。她只得挠他的肩窝,他在梦中吃吃地笑:“小陶,哈哈,别闹,再闹我收拾你啊。”陶蓁一横心,将枕头塞给他,悄悄穿戴一整时,不知为何,竟满脸潮湿。

      端木玉信的送亲队伍早已在毡房外等候,她拭去乌米尔满脸的泪痕,顺便将自己脸上的潮气也抹了去,扛着睡梦中的猫兔子出了毡房,骑上马,扬鞭而去。一路上,辰星犹在,大雁结伴长鸣。
      猫兔子茕茕从梦中醒来,钻出她的怀中,站在她的肩头,仰脖看那星辉犹在的蓝天。

      京城那边,锦瑟从梦中醒来,推推凌慕辰的瘦削肩膀,写道:“小陶回来之后,你怎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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