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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彼此
自那天决绝的谈话之后,顾以牧再也没出现过。很奇怪的是,任留白居然也默契得消失得无影无踪。
童话陪着外公做检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好几次都拿错药,填错单子,扶错人……
午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等检查做好以后,童话推着外公出院,门口竟然碰到了爷爷。
“居然还能再见到你,我可真是没想到,以为你早死了……”爷爷讥诮的毒舌,童话一直有见识过,但也仅限于顾家内部,对外他似乎总是恰到好处的有的放矢,这样的无理取闹,难道他和外公认识?
“你还不是一样,从黄土里爬出来的老家伙,还有脸说我?”外公嗤之以鼻。
“祸害遗千年这话果然不假,喂,你这只老狐狸我现在不想理,把你外孙女留下,你,滚蛋吧!”
“你说留就留?你以为你是太上皇,就算是任坤那家伙来,也没用!”
“任坤?他要是敢来,我就敲断他的腿,你还敢跟我提他!废话少说,喂,丫头,你跟我走!”
顾擎天说着就要让身后的黑西装动手。童话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午云忙推着轮椅拦住,脸色已微变,“你又想干什么?”
顾擎天挥挥手,黑西装们立刻僵若死尸。他亲自走向童话面前,看了一眼午云,“当年你抢走了慧雅,现在你的外孙女又让我两个孙子神魂颠倒,其中一个为她连命都不要,现在唯一的一个,每天也是行尸走肉,连个人气儿都没了,你说说,我想干什么,我顾家的血脉,难道都逃不过女人关?那可是我唯一的孙子,唯一的继承人……对慧雅,我当初争不过你,但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童话这丫头,和我家那钻牛角尖的臭小子……”
“爷爷……”童话呼吸滞了滞,目光如炬地盯着顾擎天,“我,和顾以牧,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吗?你们本来就没关系,只要我不同意你嫁入顾家,你们就没戏。”
“……”童话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
顾擎天接着说,“不过我得带你走,因为只有你,才能让那小子重新振作起来,虽然不是让你俩在一起……”
“不行!”午云怒瞪,“他们不适合在一起,顾以牧那小子只会害我家童童受伤,我不能让你带她走!”
“哼,难不成你还想让任坤的孙子带走她?”
“那也未尝不可!”
“午云,我告诉你,你别得寸进尺!我完全可以将你童氏夷为平地,为了慧雅,我一直没动,但你别以为我不敢!”
“童氏和慧雅是两码事,你不需要混为一谈,顾擎天,你想带走童话,还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你是一定要和我对着干了?”
“她是我外孙女,我不会眼睁睁看她受伤害。”
“我孙子都为她死了,那还不够惨烈?”
“那是你们顾家的家务事,和我们童话有什么关系?”
两个老人各自为营,越吵越不像话,童话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去见?不,顾以牧一定不想看到她,而且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和他往来;不见?爷爷似乎不好应付,而且外公身子才刚好转……
正为难之际,爷爷身后的黑西装又上前要来抓她。外公情急之下要护她,轮椅不便,外公猛地摔倒在地,童话吓得也不管拽着她的黑西装,急切地去搀,慌乱不堪。
“顾擎天你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要像逼死慧雅那般,逼死她你才甘心?”
午云突然眼神变得犀利,那是童话从未见过的骇然惊恐,像是看到恐怖片里那种嗜血的骷髅头,猛地咧嘴对你森森然的笑。
顾擎天也瞬间苍老,脸色像是涂了蜡一般苍白。
那曾经痛苦不堪的过去……
童话有些茫然,爷爷和外公,曾经对外婆,到底是怎样的情愫……
“她,她和慧雅一样,也有那,那样……”顾擎天半响才支支吾吾的问,已然不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
“不……”外公瞪大血红的眼睛,模样有些惊悚,“不会的,你别瞎说,不会的……”
顾擎天看着午云那副模样,心下已是了然。如若真的不会,那他何必这么紧张,和当年看着慧雅死在面前的样子,如出一辙。
童话望望爷爷,又看看外公。嘴角微搐,这两个小老头到底在说些什么……为嘛她什么都听不懂?她唯一了解的便是,外公和爷爷都喜欢外婆,而外婆喜欢的,只有外公。
童话扶起外公,正想着,要不就跟着爷爷去好了,反正见一面,又不会怎么样,也不会改变什么。
刚要开口,眼角余光竟看到了任留白缓缓走来。
任留白先是很有礼地向两位老人问好,然后走到她身边,无视她的讶异,微微笑道,“抱歉,现在才来看你,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试着,先结婚吧。”
“……”童话呆。
顾擎天嗤鼻,“你这小子果真是任坤那老家伙的种,连说话,也跟他那么像!不过,她好像现在是我的孙媳妇。”
“是吗?我怎么记得,她和顾以牧,已经离婚了。”
“哦?莫不是你听错了,我家户口本上,她还在。”
“顾老先生是不让我带她走了?”
“不是不让,是不可能让。我顾家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跟别人走,这不是让外人笑话我们顾家,家教不严么?”
“只是,童话并非你顾家的人。”
“嗬,我得声明,童话生是我顾家的人,死是我顾家的鬼,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
任留白笑笑,也不反驳。直接拉过童话的手,另一只手一挥,他和童话已经到了医院门口,而顾爷爷,午外公干瞪着眼望着离去的两人,隐隐发觉了不对劲。
童话被他拉得跑起来有些跌跌撞撞,刚站定,便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人,顾以牧。
不知为何,童话见到顾以牧总有点老鼠碰到猫的味道,往后缩了缩,却冷不防被任留白拉到怀里,悄无声息的凑在她耳侧轻声道,“别怕,我打算,今天带你去民政局,我们结婚吧。”
“???”童话瞪大眼睛抬头去望任留白,额角一下撞到他的下巴,疼得龇牙咧嘴也顾不得,连连追问,“你……你就别趟这浑水了,你是好意我明白,算我求你,别这样……我自己的事,我会解决好的。”
任留白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抚上她的额角,温柔的揉着,不顾童话一味的躲避。
像是故意给人看的,又像是眼里只有她。
“我带你去参加一个宴会。”
“不要,我不去。”童话一口回绝,“我不适合出席那样的场合,你还是找别人吧!”她的确不喜欢热闹的场合,更何况,不远处那灼人的X光线,有本事将她溶掉,只要她答应。
任留白不松手,微眯着眼,盯着童话。
地洞在哪里?童话低头,极度懊恼这样的感觉,抉择,抉择,一定要让她挑。
“那是以致的外公,为了追忆以致妈妈举办的。”
童话猛然抬起头……
宴会很素、静。
偌大的厅堂,摆满了一大片一大片白色的蔷薇。不用想,以致妈妈喜欢白蔷薇。
“以致妈妈喜欢鸢尾,香根鸢尾,法国国花。而不是你所看到的白蔷薇。”
童话讶然,“那为什么这里摆满了……”
“因为她的一生已经很悲哀了,再摆上鸢尾,不正是惨上加惨?”
童话转头去看那些白蔷薇,已然没有纯洁无暇的感觉,满目是苍凉。
任留白拾起一朵蔷薇在手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墨绿的茎,递到童话面前,“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接过蔷薇,童话突然有些窒息,艰涩的开口,“鸢尾,不是代表祝福吗?”
“是,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任留白立在蔷薇丛边,白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本就白皙的脸颊映衬得更加苍白,形若透明,白森森的发出淡离的声音,“鸢尾花是一月三日的诞生花,它的花语:华丽;它的花色有白、黄、绿、蓝等颜色,真是多彩多姿。远征波斯的古希腊人,一看到这种花,脑海中便立刻浮现出虹之女神--爱丽丝。因此波斯鸢尾花的花语是“华丽”。受到这种花祝福而生的人,多才多艺,具备了闪亮、辉煌的个性。”
“但是……”
“还有一种说法,鸢尾花的花语是绝望的爱。神话中,它是一种开在通往天堂路上的花,很美。它们太美丽了,不仅飞禽走兽和蜜蜂爱恋它们,连轻风和流水都要停下来欣赏。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显得孤寂,绝望……没有人懂它,所以凋零得甚早……鸢尾,其实是不幸的花……”
“……”童话目不转睛的盯着任留白,紧紧地捧着手里的那支花,这一刻,她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任留白,还是,顾以致……
还有那素未蒙面的女子,为了爱情,飞蛾扑火般灭亡……可曾有过一丝悔意?
有吗?
要是在她身上,她和顾以牧……悔吗?
“嘶……”童话突然倒抽一口气,五脏六腑瞬间像是绞缠在一起。
宛若天神般圣洁的光辉洒满,任留白没察觉到童话的不适,自顾自的继续说,“童话,别傻了,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童话的,你要自取灭亡,做那孤寂的鸢尾吗?我许你一生,愿化蔷薇,白首不离。”
童话攥着那支花,头晕目眩,意识在抽离,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前唯有一片白光虚晃。
重心不稳,猛地一头栽向了侧边花丛里。
“童话!”
头晕得厉害,呼吸愈加沉重,空气渐渐稀薄起来,身子再次僵硬。
半响才意识到有人扶住了她,她睁眼去看,连惊讶都不曾有力气,是顾以牧。
他嘴唇张张合合,在说什么?
还有他身后,是惊愕的二姐。
疼,手疼……
她用尽力气侧过头去看,任留白握紧她的手,忏悔一般垂首……
厚重的空气中,散乱的是她愈发细微的呼吸,身子颤栗突然如筛糠一般……
白蔷薇被抛弃在一旁,洁白的花瓣散落,一片,两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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