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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时光沿着掌心细密的纹路流走,穿过指缝的触感细腻而缱绻,逶迤过后留下无迹。暗影长长,铺展延伸到目不能及的彼端——那里有池滩浅草、浓荫花海,它们一同汇入漫长的记忆锁链,如河水一般奔流,然后在拐道处声势浩大地撞击河岸,撞击出零星的记忆碎片以便他摘取回味。玖兰慢慢地啜饮一口,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庭院里树影婆娑,分割出一地碎光。
景象静谧如画,运笔勾勒的末尾却凌厉如刀。痛感绵密仍旧不足为外人道,这只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苦难旅途。
“如果那样的话,你是没有未来的。”女子的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增添了几分神秘味道。她勾起唇角,乍看之下温婉美好,实则裹带着最深的恶意,像剧毒的蜘蛛张开螯牙等待捕获猎物。
“不管是苟延残喘的破败皇室也好,抑或是玖兰家族,无论那一方取得天下,你都是没有未来的,一条君。”白蕗更把玩着发尾,脸上笑痕更深,“身为家族继承人的你要怎么在这乱世之中保全珍视之物呢?我十分期待您的表现,这种期待充溢了内心几乎令我无法呼吸了呢,哦呵呵。”(这笑声不是吾辈坑爹、、)
“那是因为更大人您不了解枢君。”一条拓麻祖母绿的眸子沉淀聚集了些微怒意,神情严肃而认真。
“哦呀呀,别动怒嘛,一条君。如今的形势只有一条家和我联合才能稳固立足——我只是说了实情而已。至于你所说的了解……”白蕗更轻哼一声,“玖兰大人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那是不惜把自己也当做棋子的人呢,多么可怕!而一条君难道觉得在玖兰枢眼里你比他亲爱的妹妹更加重要么?”
如果说之前的话语都是不痛不痒的抓搔,那么这一句无疑狠狠戳到了一条拓麻的痛处。一直以来他对于玖兰枢的信任都是坚定的,而在优姬嫁入皇室后,这种信任忽然就变得微妙起来,已经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也许随时都会坍塌。
“无论怎样,这都是一条家族自己的事。”果决的回答,在拒绝的同时撇净了与白蕗更原本就微薄的关联,“存在或者覆灭都与旁人不相干。”
而白蕗更也并未恼怒,高深莫测的微笑,仿佛那种表情是贴合皮肤的面具,“未来的事谁都无法断言,一条君。”
本丸①高达五层的天守阁②气势恢弘,两层城楼上载三层展望台,望楼的歇山式封檐板与其上的房檐相交错,城楼最上层的楼缘被收入外壁之内,涂上了白灰泥。瞭望台雕琢着仙鹤与猛虎,鸱尾③和栋瓦以及鯱瓦④均贴上了金箔,极尽奢华之能事。(参考安土时代姬路城)
玖兰枢并非第一次如此细致的观察天守阁,但是几乎每一次的观察都能令他感受到一种别样的艺术美感。
从防御中心天守阁所在的本丸向外,依次还有二丸、三丸,兼以中心瞭望台上视野极好,若非从内部攻破则江户城难以陷落。即使调集重兵封锁围城断绝粮草也过于费时,况且假使组成了征讨联军其中也牵涉了诸多问题,古往今来临阵倒戈之事数(shuò)见不鲜,战后土地、人口、资源的分配也是叫人头疼的一件事。而玖兰枢生性谨慎、善于谋划,若非有稳妥完善的策略是不会轻易动作的。
这就像是对弈,是智虑、谋划、勇武、心血的累加。
在与掌权者的心理攻防战中玖兰一直居于优势地位,不仅是因为他深谋远虑,也赖于他舍得弃子,对自己无比狠绝。所以当天皇下诏让玖兰受领陆奥守⑤,拜封五十四万石领地之时,玖兰知道时机已经渐渐成熟了。如果不是因为忌惮又怎么会将偏远的陆奥赐封给自己呢?看来天皇陛下是要从根本上杜绝被自内部攻陷的可能。但是此种作为就像是一个信号,告诉了玖兰枢一个很重要的讯息:江户城的现状不容许掌权者再发动战争。由此看来,皇室已成空壳是最为正确的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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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①丸:日本城堡内被石墙、土垒等包围分割成一块块的区域,成为“丸”也叫做“曲轮”。从防御中心的天守阁所在的“本丸”向外、依次有“二丸”、“三丸”等,还有一些以方位或特别名字命名的“丸”,如江户城的“西之丸”、“北之丸”。
②天守阁:日本战国时期修建的大型城堡,在军事上有关楼和瞭望塔的作用。同时,它也是城主的居住之地。天守阁是城堡的中心建筑,他不仅是坚固的军事防御设施,也是所在地大名或城主政治权利和地位的象征。
③鸱尾:古代瓦葺宫殿、佛殿的大栋两端附着的装饰。多用瓦、铜、或石制。
④鯱瓦:栋饰之一。头如龙,背有鳍,呈海鱼状。附于大栋两端,为鸱尾的一种变形。
⑤陆奥守:陆奥国的国守(古代律令制度下的最高地方长官)。“××守”、“××介”均是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