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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优姬出嫁的当天玖兰并不在场,所以他没有看到一身白无垢的妹妹是多么纯洁无暇,倒是锥生从始至终都陪在优姬身边。
当少女含泪问及自己哥哥为什么不出现的时候,锥生难得显出一丝窘迫。
“我……不知道……”他是这么回答的,其实他也很想揪着某人的前襟大声质问——但是现在想这些确乎没有任何意义。
“优姬,照顾好自己。”他最后也只能这么说,“玖兰一定也是如此期望着的。”这话说得多么假意啊,虽然了解玖兰此时的心情并不比优姬好多少。但是……
“至少,我想得到最亲近的哥哥的祝福啊,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啊!”
锥生不知道少女是如何说出这样的话语,应该算是一个微小的愿望吗?的确,它太微小了,微小到几乎没有分量,比起什么雄心什么抱负什么凌云壮志,简直微不足道。然而,所有美好的愿望大志都是一件件极微小的梦堆积起来的,一点点实现,直到有能力一举手一投足都震动四野。
谈话结束于少女不断涌出的泪珠,一颗颗沿轮廓细致的柔嫩面颊落下。锥生无法回复少女的言语,他只能选择转身逃避不是他该回答的问题。
所以他落荒而逃。
如果是玖兰他会怎么应对呢?也是,这种景象对他而言委实过于残忍,但是既然做出决定就应该有面对以及承担的勇气才是。
真是个魂淡!锥生皱眉,暗自叱喝道。
空气在河道上空盘旋形成风,锋口凛冽,切刮着河道活动往来的船只。空旷的河岸不时传来潮水拍打岸壁的声音,撞击一下比一下有力,在岸边几乎能够觉察到岸壁的细微振动。
玖兰就站在这里,一直都在,从清晨开始就没有挪动过一步。
他把目光放空,凝视远方而没有焦点,当视野中仅余一只孤雁展翅盘旋呼朋引伴不得之时,他笑了,嘴角向上勾起成一个虚假的弧度。他并不想笑,面部神经却像是已经熟悉了某种表情,叛离他的本意——这种习惯是何等悲哀,简直近似屈辱的证明。而他只是笑,除了上扬的弧度,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啪……啪……”水滴在河面,没入,随之奔流,最终细微的声音绵延,汇集成细密。
玖兰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任凭雨水从发间滑下,在脸上拉出一丝无迹水线,再滴落衣襟,晕开出暗色的花。
岸边突出的木台已经落满红枫,被雨水打湿沾粘在地表,稍显厚重,不可知的压力挤压着它,即使有风提供上浮的力也无法如愿升起。
“呵……”微不可闻的叹息,即使周遭只有自己也丝毫不敢松懈,玖兰知道自己很累很疲倦了,心结却无论如何都解不开。除了周密的策划外他从未考虑过其他,这颗心被规划装塞得满满的,不足盛下多余的情感,事实上,他甚至不介意把自己也当作周密计划的一环,然而,现在却不得不去想一直以来的算计是否有其原本的意义。
掌控命运的同时也丧失自己,那还能算是成功吗?
玖兰张开双臂,感受刺骨寒风的姿态近乎虔诚,自远处的锥生看来,那样子简直就是赎罪。
而锥生握着的伞在空气中划出看不见的弧线,忽然坠落……
雨滴滴答答的下。
抓在玖兰腕间的手只感受到冰凉,锥生霎时间怒火上泛,没有预兆。
“看来玖兰家主也不过如此,只是个逃避责任的懦夫罢了。”他的语调同他的内心是两个极端,话语很冷,心里面却是火热的。
锥生猛然间爆发的力道让玖兰枢难以预料,于是自然而然的被拽下河岸。
“现在寻死还太早。”
话音刚落,玖兰就笑了,“锥生君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我还舍不得就这么死掉,你多虑了。”礼貌之下的疏离,这种感觉让感官灵敏的锥生略微难过,紧握的手也松开了。
“不管如何,还望你能振作精神,你不能倒下。”隐忍的愤怒,锥生其实非常想嘶吼出内心翻滚的怒意,最终却没有,“伞给你留下。”
转身,他正要离去,却被那只冰冷的手撕扯住衣袖,“只有你不能背叛我。”呼吸带着海藻一般的粘腻,玖兰的眼神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忽然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明亮,让锥生心里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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