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落央尘间

作者:谁伴我闯荡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鸠占鹊巢


      亭台楼阁,渐渐擦过一角,顿然止在尽头,身影打在白色的屏风之上,杏衫女子卧枕而息,眸眼微合。

      “你是故意的。”

      恩?杏帘缓缓睁开眼,午后的睡意正浓,只闻佐相义正言辞,“你是故意在天将面前弑杀青鸾。”

      佐相死死盯着杏帘的眸,生恐错过一丝,可惜,杏帘的眸如古潭不变,“你若这样想,吾也不辩解,因为,”杏帘翻身枕在枕头上继续小息,“这不过是你为自己赎罪的借口罢了,吾能说什么……”合上眼,午后阳光正好,睡意正浓时。

      佐相的影暮然僵在门口,一步也不曾迈得,獬豸嗤笑一声,“贼喊捉贼。”

      杏帘抬眼看他,一脚翘到他柔软的肚皮上。

      “喂!”

      入夜,央尘挑起锦被,指尖历时顿住,从被中探出一双水灵灵,无害的眼睛,“央尘。”

      央尘负手扔下被子,欲向外走去,杏帘拽住他的衣袖,便听得,“白日里勾心斗角,夜里来找不痛快,殿下不累吗?”

      杏帘舒心一笑,“怎会,白日里诚然很累,但是入夜了,就是享受。”如一条美女蛇,渐渐攀上他的肩膀。

      央尘贺然一退,叫杏帘扑了个空,偎在床榻边,眸中好不可怜楚楚,“殿下,既然如此喜欢这件房,便放本尊走,也无人与你来抢。”

      杏帘咬唇,“无人与吾抢了就不喜欢了,”拉住他的手,“夜色柔美,说这些有的没的岂不煞风景。”

      央尘看去,单唇轻咬住,这一脸无辜更是气煞人也,恍一口气哽在喉里,杏帘提裙下床,玉足自长裙中露出,站在地上,“吾不在胡言,”拉住央尘,扥不动,伸手按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揉动,探唇在他耳边,“只是按摩罢了。”

      言罢,松手接住软下的身影,眼底滑过狡黠,千万莫要让敌人近身。

      一行冷冷的视线几乎划破脊骨将灵魂穿透,杏帘懒懒睁开眼,两指齐并抵在颈子上,微微用力,抛投热血飞溅。

      贺然睁眼,冷汗齐下,猛然起身,脑中历时混沌,晕晕得几乎要倒下,用手撑住,看到那安然的睡颜,轻轻探下头,长发散落,红裙在床榻上如晕开的胭脂,双唇轻碰,柔然却冷凉。

      杏帘挽住他的后颈以抵挡央尘推开的力气,岂料那力气里蕴了几分内力,打在杏帘肩头,闷哼一声,轻轻松开唇,回握住抵肩头的手,触指间尽是冰凉……怕是,真的生气了。

      央尘眼中徒有默然的冷意,梦与现实的交接,杏帘脑中有些微乱,赤脚落地而出,脚底的冰凉如刺深深埋入脚底的一霎的疼痛。

      杏帘缩在椅子上,一个上午不曾言语,朱雀难耐不住道,“殿下,魔界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出战了。”

      杏帘披好长衫,立在城墙之上,心思却总想要飘回到寝殿旁边的那个房子里,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有没有……想到那个可恶的小女子……

      摇摇头,心却止不住的,软下来,杏帘适才意识到自己的心不是石头,是冰,也是可以化作水,变得的很软很软,就像,人们喜欢的女孩一样。

      魔界同碧落的人隐没的云海之中,但见不出一时,渐闻厮杀声,刀剑相错,直至天边染得血红,忽而,一道金光照下,比火光更胜,魔界族人一碰连同身上的锦衣一并化为灰烬,长镜相排一列,魔界人死死伤伤,杏帘眯起眼,但见,镜后的金甲侍卫,历而弯唇,“不愧让吾费尽心机,等了许久。”朱雀贺然抬头,见杏帘面上之笑如沐春光。

      “朱雀,仔细来看,这些金甲卫何等招数如何用兵。”

      朱雀贺然抬头,一水金甲,耀人光芒,冰冷的金甲遮住面孔,长柄权杖在手,不输修罗冷冽却比仙人风姿,金光一霎,千万雄兵如同一人,一字排开长矛直指,盛大耀人,如一副惊人的画卷,长柄握手,柄底落地,千百万人皆如此,“轰”的一声,以为天旋,杏帘睁睁看着,望进心里记在心头,震在心上,恨在心里。

      “噗……”一声闷响,由记得朱雀错楞的摸样,料想到了,却未料到是这个时候,左手横插入腹,血滴滴砸在石板上。

      单独与朱雀,风无说话时环住的左臂,提防住,那不属于自己的左臂。

      左臂如同被控制的傀儡,杏帘缓缓从背后抽出卿天彤……将左臂生生削下,但见一抹光晕从中迸出,黑袍黑发的人,“离天……”

      黑发中露出一双熟悉的眸,身上凝魂不久,还是虚散的模样,“救我的子民。”

      杏帘缓缓立直身子,腹部与手臂血殷殷的溢出,离天的眸中了无情感,“果真的相待不同,杏帘死了,你便不肯在藏下去了。”朱雀贺然挡在杏帘身前,听闻如此也渐渐回想到一些,殿下单独说话时候时常抱着手臂,原是在提防着他。

      离天冷冷看着她,长剑刺过,朱雀伸指夹在指缝间,离天用力在剑柄一拍,朱雀惊呼一声,剑,“当!”的一声擦过杏帘的颊,默入石板入寸深,“我再说一遍,救我的子民。”

      杏帘蓦然,提起卿天彤,遁入天宫,忽而杏帘自上而下俯视着离天,眼底尽是殷红,如胭脂般的红色在眼底层层增长,唇瓣挑起,“这是你说的!”

      架起卿天彤,剑刃向外,弯身一记长劈而下,赤红浸手,染如指缝,长剑握手,面对金甲卫,竟笑的更是嫣然,整个人沐浴在血光之中,灼目的艳美,低眼看去离天面色死灰一般,一柄窄剑抵在朱雀细瘦的颈上,杏帘一顿,眼中杏红层层增长,伸掌将佐相拎在手中,指甲暮然变长,嵌入在他的脖子中,低头对离天道,“你可知青鸾死在吾手中,碧落也不久矣!”

      离天眸如深谷,手中窄剑在嫩白的肌肤上刺出一颗红痣,杏帘幡然握紧,佐相面色通红,挣扎间,眸中不满血色却死死的看着杏帘,五指如爪,长甲深埋脖颈肌肤之中,细弱的手腕青筋暴起,杏帘看着离天,双目浴在血色之中。

      一道光色,迅速袭到离天身后,打落长剑,拽起朱雀翻身化作白鹤仰天长鸣一声,数千上古子民,如洪漫上天空,獬豸兽及众多上古神灵立在杏帘身后,“快撤,洛雨央尘方才险些将众人封印,云萝弟子已经包围碧落后城。”

      杏帘一时间错楞,一抹紫白遁入视线,两人内力相通,好在自己方才内力暴涨,才未让他得逞,央尘张口欲要说什么,贺然顿住,眸色赤红,杏色怒长,长裙全然殷红,红带飘扬,额间凤凰涅槃鲜红若血,身上的伤口急速愈合,左臂空袖飘扬,蔻丹扼紧,“离天,交出獬豸心脉,不然,吾叫你一人承担魔界惩罚。”

      獬豸一愣,但见女子瘦弱的肩膀如同蝶翼单薄,却是硬生生在天帝之间划出一块自己的艳丽,苦苦支撑,“给吾心脉,吾就救碧落子民,若不……”扼紧手掌,佐相的脸亦如酱紫。

      离天冷冷看着,负手甩出一个挂坠,杏帘带在胸前,松手将佐相扔落九重,翻身坐在獬豸身上,只听身后,“杏帘,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就范罢。”

      杏帘堪堪坐在獬豸身上,负然脚下的那抹疼忽然崛起,眼中钉肉中刺,痛得无以复加,深入骨髓,“杏帘已死,吾是冉秋杀,”央尘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忽然绞痛。

      从此以后,吾与你便相通……

      “吾的去处,多得很。”不曾回眸一看。

      她曾说‘怎会,在我看来,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会在他身边。’今日,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

      不及众人反应,一队人马骤然落入人界,央尘的瞳孔霎时放大,这一步走出,再不能回头。

      女子狠狠的咬唇,沁出的血滴艳过丹红,滴滴晶莹浸入衣料,吾不后悔,只是心中锥痛,难以自治。

      一刻前,她心念着他,一夜前,她与他同寝一室,她心心念着他,他一心……只想害她!

      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被他怜悯,獬豸微微倾头,女子伸手掩住面颊,自己却抵不过一个百年修为的小树精,自己却活该这般千刀万剐吗?

      一滴红泪落下,击破人界结界,一袭人马立在半空,一个杏衫单臂女子面如玉雕,冷冽如冰,抽出一柄厚剑麾下。

      “嘭!”闷响一声,人界贺然围上新的结界,却是……杏色如血。

      一夜间,屠尽一城人,双手浸满鲜血时就不会再去挽求最后一块净。长坐在芦苇之下,恍若留恋在白色的海洋,仰头躺在芦苇丛中。

      獬豸缓缓走近。

      ‘你还是兽身时招人喜爱的多……’立时修长的人影在树下化作一只姣兽,压低身子伏在芦苇丛中,渐渐及近冉秋,轻轻拱着她的下颚,单手抱住獬豸的脖子埋首在柔然的毛发之中,獬豸只听闷闷的声音,“杏帘,是怎样的人……”

      獬豸嗤笑,“我可不喜欢她,呆呆的一根筋。”盘身卧着将冉秋包裹在厚实的毛发下。

      抚摩着手下的柔软光滑,喃喃道,“吾也讨厌她,吾生下来,被父母所害,苦苦在这世上存活至今,如今他们反过头来保护一个活在温暖之中的小姑娘,而吾,从未感受过何为人情温暖。”蜷起身子,枕在獬豸身上,“吾活着一日,就是他们的敌,无论如何。”

      “我不在乎。”冉秋抬起头,眸中不明。

      “我不在乎你是谁,杏帘也罢,冉秋杀也好,我不在……”

      冉秋抱住他,唇瓣贴在脖颈上,獬豸眸中柔软下来,“可惜,我不是离天,也不是……洛雨央尘。”

      冉秋抱得更紧些,獬豸感到一股温暖从冉秋身上蔓延到胸口直至全身,贺然起身。

      长发披散,遮掩住冉秋的脸,夜色朦胧辨不清神色,一支空袖抛在空中,“如今,心脉归还,你走罢。”

      獬豸不懂,被风吹起的毛发如月下如上好的锦缎,冉秋笑,“走罢,吾不值得,不需要,一会儿后悔了,难道还要吾再挖回来不成。”

      乱风迭起,獬豸从风中落回人形,紧紧将冉秋抱在怀里,“这是否又是你走的一步棋。”

      冉秋轻轻合上眼睛,“是啊,吾就是那个执棋人,别人赌的是钱,吾赌的……是命,你差点就要没命了。”是一个走在刀刃上的执棋者,左右是痛,不如活着,痛个清楚,彻底。

      天宫那边,云雾缭绕,众仙纷纭,央尘擎玉笏缓缓道,“洛雨央尘自愿退下神尊之位,久留云萝。”

      仙殿上渐渐寂静下来,眸中含着讶异静静看着。

      尘染高坐其上,珠帘遮眸,只闻声音,“去意已决吗?”

      央尘从身上摘下仙坠,奉在金盘之上,“去意已决。”

      “……准。”

      长指指向一座空城,“将所有人抓来冰封在城中。”冉秋冷冷看着人界一派凄怆寥落。

      欺吾,伤吾者,血债血偿!

      很快,那座城满了,世间却空了,人杀了很多,自尽的很多。可是一座空城依旧塞得要爆炸了。冉秋将所有尸体垒成小山,燃起一把火,烈焰中的人虽逝去,但是依稀能看到火焰包裹着的残肢,横放的脚,斜伸着的手臂,火星在空中噼里啪啦的撕扯着皮囊,粘稠的味道让天上的仙人不忍直视,结界内的子民不住作呕。

      冉秋站在烈焰最近的地方,赤红的火星划破柔嫩的面颊,血液不曾留下,伤口就已经复原,静静的看着,看着烈火,看着不知燃烧着谁的恨,火红的烈焰胜过喷涌的血液,在冉秋眼中燃了又燃。

      天宫将士终难以坐视,凄惨的场景与冉秋不含情感的眸,像一把利剑每每想到都恍如逼到烈焰之巅,俯视惨烈,折磨心间。

      一声声闷响与怒吼破碎的传入冉秋耳中,缓缓抬头,眼睛虚无的望着天空,不知他们使了多大力,结界不曾出现任何破损,唇角染了笑意,亦如眼角攀上的红嫣,炽火染得冉秋的长裙也变得殷红,仿佛连同身躯都沐浴在炽火与血色交染之中。

      “妖女……”

      “孽障……”

      “畜生……”

      ……

      冉秋轻轻合上眼睛。

      夜晚,怨气横生,阴界几乎被逼上天宫,怨灵死死依附在杏色的结界上,结界边缘的赤色也愈发强盛,亮光刺眼。

      咒骂哭喊之中,冉秋躺在院落竹椅上,面对着天空闭目养神,一脸惬意,尘染被阴司求恼的头痛,立在天宫之上冷冷注视着冉秋,怒意却无处挥发。

      忽然,一个金甲卫禀报,“我们发现那妖女在天阶上。”

      尘染贺然看向竹椅,隔着层层结界,女子酣睡的脸颊不曾动过,金蝉脱壳?

      “王上速下令,那妖女诡计多端,机遇难求!”

      “先将其拿下!”尘染死死盯着结界后的女子,心中一抹诡异解释不透。

      金甲卫重重提剑刺入冉秋的身体,贯穿全身有余,锋利刀剑刻在天界上留下一道白印,天阶上的女子趴在台阶上,长发散落,乌发如长长的流苏一般垂着,恍若无感金甲卫举剑,手中用了十二分的力刺下去,长剑在此没入女子的身体,刻入天阶,震得虎口都痛了。

      园后许久未动的女子忽然轻轻睁眼眼帘,眉眼中挑着了然的笑意,薄唇轻启说着什么,尘染双眸暮然睁大,“住手!”

      裂纹从刀剑下蔓延出来,迅速覆盖住天阶,然后白光点亮每一道裂缝,砰然而裂,趴在天阶上的女子在亮光中破碎成烟,数不清的霜灵如潮涌出,海水般迅速向金甲卫拍岸而来,吞噬,撕扯,金光一点点消失在霜灵狰狞的身躯下。

      尘染痛惜培养多年的金甲卫,怒意升天,再看向冉秋,徒有竹椅在寂静庭院中轻轻摇曳。

      方才,她说的是,“鸠占鹊巢,吾,是一只毒鸠。”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375982/21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