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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恒往事3 杏帘弃身
有风吹过耳畔,立时只化作一片炊烟,再握不住的红袖风飘。
锦恒端水走进屋来,屋中唯有锦凝一人靠在床边上,“梦遗呢?”
“出去了吧,咳咳咳……水……”
锦恒慌忙递上去,喃喃道,“有什么事吗?怎么会突然走了……”
锦凝略微低下茶杯,“这个女孩对你很重要吗?”
锦恒止住喃喃,怔了一会儿道,“不,她是盟友,是,妹妹……”
“咳……这最好,锦恒你现在可不能为这些事分心,她不行,别人更不行。”锦凝看着锦恒,放下茶杯躺回床上。
“梦遗怎么会去襄王府?!”
锦凝递上信纸,“你自己看,可能是前阵子我带着她去襄王府商议朝事时被襄王看上了,既然是看做妹妹的人,被襄王看上自然是好事,你如此担心?”
“没有只是平时都在一起,她说也不说一声有些奇怪。”
锦凝重重将信拍在桌子上,“锦恒,你现在的心思到底是放在哪里,我们现在在宫中没有接应,在宫外援军不够,能否能活到明天都不一定,你却要牵挂这样的小丫头?”
“……”锦恒瞟过桌上的信纸,确是梦遗的字迹,唯留一张薄纸在风中飘扬,空中仿佛还留着女孩轻声的喃语‘锦恒,我没有退路了,除了你,我没有人可依靠了。’彼时的他们仿佛在皇城角落里的双生草,不被人放在眼里,却相互依附而生。如今,一株忽然离去……锦恒看向走廊的尽头,那个房间忽然空了,心里也好像空了一块。
红帐纱帘间,梦遗侧卧过身子,随即一滴清泪落下,颈下枕着一只手,拇指上带着的扳指在烛光下映出闪动的光芒。
深宫涌动却挡不住冬日降临,梦遗踩着雪,树枝上擎着雪,摸起来凉凉的。
“都是深冬了,怎么不穿厚实些。”
梦遗讶然回头,“襄王?怎么这么早就退朝了?”
他脱下朝服盖在梦遗身上,“朝上最近很乱,今日已经下令停朝,以后本王便在你这儿了。”
梦遗眼中一滞继而从厚厚的朝服中探出头,“王爷这样不好,夫人会生气。”襄王妃梦遗可不像招惹,这整个襄王府,梦遗都不想招惹,不由缩缩头,这个冬天,太冷了。
襄王挑眉,伸手将梦遗身前的披风系好,“她?无须理会,以后你称呼本王安阳就好。”
梦遗眨眨眼睛,歪着头道,“安阳,襄王锦安阳,我在人前也这么说不要紧吗?”
身后的侍女轻轻拽她的裙摆,襄王看在眼里弯起嘴角,“你好好在你的碎园呆着就好了。”
梦遗看着他又低下头看着已经系好的带子,伸手解下,亲手披回他身上,“得了,回屋吧,让人看见就不好了。”是了,自己再也见不得,外人了。
安阳跟上前从后边搂住梦遗的腰,锦恒从缀满雪花的树下走出来,眼眸中映出她的像,梦遗愈加美丽,细细的腰肢,精致的脸颊,还有那双如曜石的眸,却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夜里,安阳从颈上摘下一个琥珀的挂坠放在桌上,燃起一炷香放在一旁,梦遗从床上撑起身,“这是做什么?”
锦安阳看着那琥珀坠子,回到床榻上,“看不出来吗?拜祭啊,拜祭我母亲。”
梦遗歪着头靠在他身上,一双眸幽幽的像古巷中的猫儿,“说吧,我听着。”
安阳伸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躺回去,“也没什么可说的,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被利用,去害死另一个男人,后来,被一个孩子害死了。”安阳的眼中,随着话,仿佛腾起乌气。
梦遗坐起来,“说的乱死了,到底什么意思啊。”
安阳将头枕在臂下,“真笨,非要说这么清楚,女人是我母亲,喜欢的男人是先帝,被害死的男人是我父亲。”话不曾停顿,仿佛说的不是父母,自己也不曾痛楚。
“这怎么可能会懂,”梦遗白他,“那,孩子是谁?”
安阳的眸中立时一暗,烛火映在眸中的光芒尽退,“是现在皇上。”
梦遗的嘴角一僵,再也弯不起来了,末了道,“我早该料到怎会有白来的午餐。”
“本王已在暗中所属叛军之道,”安阳伸手将梦遗抱在怀中,梦遗一僵,“本王在锦凝公主那里所知,梦遗你可以帮我潜入宫中,然后的事,你应当明白。”
梦遗嗤笑一声,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挣扎了却依旧被眷顾在怀中,“锦安阳,我发现自己真是玩物不是,不知道你得知自己父亲是被母亲害死,母亲又是被同辈的人所杀,心里是什么感觉,恩?身世坎坷的王爷。”
锦安阳的手臂一僵,却依旧将梦遗拥在怀里,“……我愿意答应一件你的愿望以作为回报。”
梦遗轻轻靠在安阳的静卧,暮然泪水横过面颊,她曾说‘我要的不多,我要一个家,足够温暖的家,你若答应,我愿为你解除所有尘封的尸气,你爱的人会留下,你恨的人,都会死,你若骗我,就如二皇子与白侍郎之子。’伸手伏在胸前,想起锦恒时,心里还是暖暖的,锦恒没有变心,只是能给的,不是一个梦遗要的家。
如今,梦遗还能奢求什么呢?梦遗松开抵着的手,深深埋在安阳的怀里,伸手抚摸他柔软的发,“我要令牌,只要令牌。”
“好,我会安排你进宫……”
梦遗睁开眼,幽幽的眸中透不进任何光彩,“不急……”
安阳看着她躺下,乌黑的发如瀑,转过头凝视着烛台下的琥珀。
一日,梦遗忽然从箱底取出一本陈旧的书,竟是薨舞谱,梦遗翻出来看。
雪落时分,梦遗在雪中慢慢舞动身姿,雪帘之下,舞姿绰绰,少女风韵万千。梦遗慢慢的停下动作,却不回头,凭空对着白雪道,“听说现在朝上很乱,你应当很忙才对。”
隐约树影下走出一个人来,如瀑的乌发上沾满了白雪,长长地睫毛上也挑着雪花,映的那双桃花眼清澈至极,“你过的好吗?”
梦遗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已是人妇,锦恒你不该出现在我家后院。”便翻开舞谱恍若无人。
锦恒收敛视线,便向后退去。
梦遗舞在空中的手一顿,继而在空中一弯接住一朵雪花,然后在手心融化,舞谱在风中一页一页的翻飞着,锦恒直到退到足够远的地方,静静看着大雪之中舞动的人。
梦遗轻轻摆动着腰肢,纤细的手指微微捻着,复杂而诡异的动作这一刻全部柔和了,耀眼的烛光竟映不入女子幽深的眸,深沉之中是望不尽的殇。
“啪啪啪啪……”锦安阳微笑着鼓掌,“果然很聪明。”
“什么时候进宫,最近不是又有很多侍臣被杀了吗?该到时候了吧。”
锦安阳收敛笑容,“莫约是明天了,本王有事你早些睡吧,令牌已经交给锦凝。”
身后的侍女小声说,“娘娘应该体谅王爷,若是今夜王爷能陪着您不是更好吗?”
梦遗哼笑出声,“哪里轮到你来说话了,出去。”便是原谅了太多人,才会落得如今地步。
一室虚空,一如梦遗的心。
金衫垂地,碧珠遮眸,梦遗抬眸,红裙耀眼,如血的胭脂晕在眼角,额头用丹砂点着一只泣血的凤凰,双袖向前擎起,红褐的罗裙锦缎,映的一双玉足如画,细弱的脚腕上系着一串银色的铃铛,长发高高擎起,远远看去,恍若凤凰将要浴火重生。
梦遗轻轻一动,脚腕上的铃铛便一声脆响,悦耳动听,古老而复杂的薨舞衫在梦遗身上,双袖上的珍古神兽仿佛要复活,一步步附上这个浮华的宫殿。梦遗的心坠入深谷,偌大的宫殿里,两侧坐满朝臣,金碧辉煌,人声鼎沸,殊不知这个朝代已经走向灭亡,万劫不复。
缓缓合上眼睛,尸气是脏而丑恶的东西,却是自己护命的唯一支持,这样多的人,这本就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出这寝宫吧……
红帐落下,悠扬乐声奏起,梦遗举袖回身,美丽的双眸中染尽污浊沾满眼白充斥眼眶,再看不清一丝清澈,既然如此,那么便让所有人为自己陪葬!
舞袖高高挥起时,乌气自宽大的袖袍中仿佛积蓄已久如今轰然而塌,乌气直冲云霄,有人意识到向门口跑去,门窗紧紧密闭着,在宫殿外候着的士兵所见,偌大的寝宫向下足足陷下一丈,浓厚的乌气从门窗中冒出。
锦安阳看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举剑高呼一声,“所有士兵捂住口鼻!向后撤。”锦恒望着浓浓的乌气,忽然站起来向里冲,被安阳拉住手腕,“你现在进去,是想死吗?”
锦恒看着他的眼睛,“你从始至终就只是想利用梦遗吗?”锦恒狠狠甩下他的手。
锦安阳看着渐远的身影,曾经时刻警醒在心中的冤魂在乌云腾起的一刻放下,余下的,竟是一颗不知所措的心,手指寻着衣襟向胸前的坠子摸去,锦恒将紧闭的宫门推开,更加浓厚的乌气腾出,应时安阳手中的坠子碎裂开来,碎片深深地扎入安阳的手中,摊开手,血就顺着掌中的纹路留下来,一滴一滴。
浓烟滚滚中什么也看不清,梦遗坐在殿中央,忽而黑暗的世界里,在尽头有一点光亮,浓雾也畏惧这亮光,渐渐散去,一室之中,四围尽是死灰,锦恒看清在殿中的人,衣裙不变,女子缓缓抬起头,面颊在阳光下抬起的一刻,长发崩开,如瀑披散到脚下,锦恒向前跑了几步又猛然停下,梦遗的眼,尽是无尽的黑,没有瞳孔没有光亮,眼眶中尽是黑色,她跪坐在地上像是受伤的小兽。
锦恒小心将她拥在怀里,梦遗怔忪,眼睛无神的四下望去,又猛然的挣扎,锦恒狠狠将她拥回怀里,“是我,我是锦恒,梦遗,我是锦恒……”
梦遗的身子瘫软下来,清楚的说出“我要的不多,我要一个家,足够温暖的家,你若答应,我愿为你解除所有尘封的尸气,你爱的人会留下,你恨的人,都会死,你若骗我,就如二皇子与白侍郎之子。”
锦恒抱住她的手僵住,梦遗的眸子里渐渐映出水光,反复说着,“我要的不多,我要一个家,足够温暖的家,你若答应,我愿为你解除所有尘封的尸气,你爱的人会留下,你恨的人,都会死,你若骗我,就如二皇子与白侍郎之子……”
锦恒小心抚摸着柔软的发丝,“我会给你一个家,梦遗……?”锦恒看着她丝毫没有反应,捧起她的头,“你听得到吗?”
梦遗看不到也听不到了,渐渐感觉说话也说的吃力了,“我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我不是你爱的人,我是你恨得人啊……”梦遗歪起脑袋,嘴角弯起的笑亮晶晶的,“所以,你要我也死是吗?“
锦恒摇头,将头埋在她长长的头发里,梦遗还想说什么,却哽住,脖颈里,凉凉的,湿湿的。
他说过,“我叫锦恒,谢谢。”
“你怎么忽然进来了,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梦遗,我可以为王吗?”
“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要任何酬劳,锦恒都愿付出。”
“我与你约定,绝不悔改。“
一滴清泪落下来,“你既然不爱我,又干什么,来招惹我呢……“
锦恒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
梦遗的手抚上锦恒的脸颊缓缓的,“我很后悔……遇到你。”砰然,穿戴好的舞裙轻轻落在怀里,一滴泪落在地上。
大雪之中,舞姿绰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时,岁月静好,多希望,时光停驻,留在最美好的一刻里。
锦恒缓缓的抬起头,四周的景物已在崩塌,杏帘在痴愣中被一股力道狠狠拽出梦境,恍惚间只见得锦凝眸中含泪,将一杯茶水灌进锦恒的喉中,原来让他忘记所有的就是长公主……再抬眸时,白衫如画,空悬在空中,在杏帘眼中视同破碎,“央尘……他们……“
央尘握住她的手,小小一个血痕,暗暗吁出一口气,“我不是和你说过……“
杏帘回头看向锦恒,依旧还在睡着,只是黑夜中恍然看到,一滴晶莹落下,他也曾爱过那个叫梦遗的女子吗?
央尘眸中神色渐冷,“杏帘……“央尘忽然止住话,一只已凝成形的血龙自杏帘身后探出。
央尘伸手将它冰封在空中,隔着冰层,央尘皱眉,血龙没有丝毫挣扎的反应,央尘看向杏帘的手腕,玉镯依旧完好,长指一挥,血龙应然而裂。
再一回头,身边已无人烟。
杏帘一路跑到碎园,梦生讶然回头不及反应便被杏帘拽近房中。
“梦遗,梦遗你可识得?”
梦生赫然抬头,眼眸如针,杏帘一怔,这眼神像极了梦遗在芙仪床边的那一晚。
屋外平地生出一阵风,梦生踢开一块地砖,拉过杏帘跳进去,手一挥,屋中杳无人烟。
梦生看着杏帘道,“梦遗已死,活下来的唯有梦生。”
“锦恒不曾让不驱鬼,不曾记得你,他希望我去帮他忆起你。”
梦生看着她,眼中恍然生出了些许光亮,忽而看向上面,握住杏帘的肩,“我先下说的话你要记到心里,三界本互不相干,但是仙界已经暗中操控人间很久,这次他们要以害锦恒的命来灭凉国以保证人间的路途都在他们的安排中,有人曾指点我,你可以助三界统一。”
杏帘忽而想到,那时,央尘也是如此磕磕绊绊,‘你不必如此上心,我们此次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毁了凉国。’不过是为了毁了凉国……“我,曾是仙界罪党的人,先下已被封印,如何一统三界?”
梦生说了什么,杏帘却不及听就感到一束阳光照道身上,抬头就对上央尘冰凉若谷的双眸,在向旁边看去,竟是空无一人。
梦生,没有实体……
杏帘从未见过央尘这般气急,小小的地窖里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自己如布袋般拎起来,玉指紧紧锁住杏帘的手腕,碧落镯隔得生疼也不敢发出一声。白广袖在半空中生生开出一道裂缝来,杏帘不及说什么就被拉进去,眼前立时一片刺白,在光辉中,杏帘微微睁开双眼,只看见央尘的下颚扼得紧紧的。
自己本是自由,为何要让人们一个有一个来束缚自己,不觉挣扎了一下手腕,不料被握得更加紧,几乎怀疑,他想要掐断自己的手腕。
空气如凝,毫无半点生气,白玉冰冷,一如身旁的人,回到悬殿,竟有一丝不适应,挣脱手腕,脚下拌住罗裙,便跪坐在白玉扳上,裙纱如蔓缠绕在周身,杏帘知道,央尘此次是真动了气。
杏帘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央尘不扶也不语,空气几乎要冻成冰了,杏帘自觉得自己无罪,也便理所应当的坐在地上,瞧也不瞧央尘如冰柱的视线。
杏帘想起梦遗,梦遗的事,梦遗的话,“央尘你到底气我什么?”
此刻,他站着,恍若居高临下,“我嘱托过你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三界不也应是互不相干的吗?你又做了什么?”杏帘抬起头来直视他,语气间不觉质问起来。
央尘的眸一颤,不再凌厉,“三界纠葛不是一言一语就能明白的。”言罢,便推门而去,末了,玉门合上,凌空拷上一把玄锁,杏帘扑上前,却晚了一步,狠狠拍着门,“央尘,我本以为你做事光明磊落,不曾想,你与那些乌合之众有何区别!”
白衫玉影不曾停驻,恍若未觉。
杏帘依靠在门上,身影瘦弱勾月,夜色复暗,杏帘心中悲切,这本就是个荒唐事,如今却让自个儿知道了三界之间纠葛,锦恒与梦遗的事情让杏帘心痛,却也不想会将事情变得这样糟糕,望着窗外夜色,无月无风,却是央尘给自己的夜,如今,却是囚禁在殿中独守枯冷夜色,何其凄凉。当初,若非是想去证实央尘到底隐瞒了什么,也不会去做那样的傻事……
杏帘恍然,仿佛芸芸之中渐渐浮出一根银丝,央尘寻得自己时,所做之事……仿佛是将凝结在半空的血斩断。杏帘抬手,指尖的伤口已经愈合,往日记忆幕幕闪现眼前,离天割破自己手腕时,央尘也曾这般忧心,那么,央尘所隐瞒的不是旁的,就是自己的血。离天囚禁自己在身旁三百年,不惜动用手段,央尘呢?杏帘渐渐环住自己的手臂,【朱雀。】
【朱雀在。】
【你可知我的血又何特别之处。】
骤然,一抹虹影自玉镯中迸出,落在地上化了人形,朱雀轻轻拉起杏帘坐在床上,杏帘在床上缩成小小一团,“我本无意如此,只想安然在央尘身旁做一个小小的杏帘,”杏帘望着朱雀,眸中泪光闪烁,“可是,我身上好像太多秘密了,我不只是杏帘吗?我是谁呢?”
“莫怕莫怕,朱雀会一直在您身旁。”朱雀眸中一软,眸光如水,手在杏帘头顶僵了一僵,唇间一弯,抚着杏帘的长发,将杏帘搂在怀里,杏帘之前的问,也默默岔开了。
杏帘在温婉的怀抱中睁开双眼,终,还是怕他会有一日,会弃下自己于不顾。若是那般,自己独守的便又何止夜色。
幡然,杏帘已变了。
央尘推开房门,就见杏帘缩在床榻上,身子与地面几乎近在咫尺之中,不觉上前轻轻托住,小心放在床内,就听见小小一声梦喃,“央尘……”心间一暖,手却依然缓缓地松了下来。
忽而,楚峡在门外小声道,“师父,风无长老在悬殿外请见。”
央尘眸中之乱渐渐平息,再望过去恍如不曾有过,“不见,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悬殿他进不得。”
楚峡一拱手,“是,可是风无长老已经求见多次……”
“不见。”
“是……”
央尘又看了杏帘许久,久到……杏帘都快装不下去了,才起身出了殿阁,杏帘坐起身,玄门之上依旧一把玄锁,仿佛不曾来过任何人,不曾听见任何话,杏帘起身,掠过衣架,披上杏色的外衫,恍然,不知何时,衣袍上的杏色竟又漫上一层,远远看去真如一朵待放的杏花,待到绽放时,不知风华何许。
寻到殿阁后的书架,将最厚的一本取下来,在用水袖垫在手上,小心码好书典,在将厚书抱在怀里。
看向手腕上的镯子,她不想让央尘和朱雀察觉,将所有的抽屉打开,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块玉佛坠子,将坠子绑在镯子上,古书有云,已逝者,褪其身,剩其魂,皆惧明。
此番,央尘曾在佛家受教,定察觉不得,望着手腕,旁的,信不得,独善自得。
冥冥之中,体内之气安然沉稳,牢牢护得本体,丝毫修炼不得,杏帘急切的翻书,骤然止住,其上道,抛身留神,宫里自可涨上几寻,若非封有咒印,旁人不察,却有挫骨之痛。
杏帘的指尖定定留在那一行上,不再移动。
杏色光照附在杏帘身上,汗珠如豆,寂静之中,忽然,恍若什么撕裂了,细细去听又不觉任何,楚峡看向殿阁又摇摇头,回身拔剑刺向树桩。
恍恍一日过去,杏帘觉得此番哪里仅仅是挫骨,简直像一把凿子深深刺入脊骨在最疼的时候拔出来,再在最痛的时候刺进去,毫无止境,昏天黑地,杏帘几乎无力睁眼,终于在苦海之中找到光亮,身上的脊骨仿佛重新排列,‘咯咯……’作响,然后分离出一个光晕,身体与衣衫皆晕着金光,让人不敢直视,渐渐削去光辉慢慢变得透明,没有眼睛,没有声音,只是有一个轮廓,仿佛一个雕刻在玉石上的自己,杏帘不禁伸手去探,骤然,金光一迸,只在半空中留下点点金光。
瑶池的杏树精,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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