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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
堪堪苏醒的御花园内,一阵新雨刚过,芙蕖花下,还残留昨日的骤风疏雨。
寝宫内,若隐若现的蚕丝梨木屏风后头,艳红欲滴的玫瑰花瓣自男人线条柔和的裸背上悄悄滑落,滴入水中,随着水纹荡漾,忽上忽下,起伏不定。
常潇洒缓缓跨出木桶,静静地站着,任宫婢将自己装点起来。
他不经意地用手指摸了摸微翘的嘴角。他已经忘记他维持这个表情有多久了,就如同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真正的笑是什么模样。
某一日早晨,初阳晴好,路过窗前,洒了一地金光。皇帝斜倚着床头的靠枕,与他说:“潇洒天生定是一个快乐的人。你看,你连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笑着的样子。朕看了,也忽然觉得欢喜。”他嘴上说着“欢喜”,神情却有些飘忽。皇帝那时眼神,似停留在过去,也好似望着将来,而现下,并不是此刻他关注的焦点。
常潇洒以为:笑着,即使并不代表自己真心地欢喜,但是对于多舛的命途,能笑着,何尝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宫婢们将常潇洒穿戴妥当,又利落地收拾了屋子。
坐在床边的帝王,挥了挥手。宫婢们低头俯身,快速地退了出去。
常潇洒从屏风后缓缓现身。穿着香薰纱衣的他,亭亭而立,就好像一株出水竹笋,鲜嫩清脆。
床边的中年男人朝他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铺位,道:“过来。”声音浑厚沉静,一如权势在握的帝王。
常潇洒闻言,脸上的笑纹适时地加深了几许,听命地走向中年男人,在他轻拍的铺位上坐定,没有任何的紧张和手足无措。
两人坐在床边,身形一般高,只是常潇洒略显清瘦,那中年男人看上去比较壮实。
皇帝右手轻轻捏起常潇洒光洁的下巴,眼中没有多少情绪,道:“看来,潇洒已经习惯了。可惜,你的习惯,反而让朕不习惯起来了。”
还未等常潇洒回答什么,他便倾身向前,吻上了常潇洒单薄冰凉又终年挂笑的双唇。帝王的吻,带着满满的霸道和十足的侵略性,如狂风骤雨,席卷而来,却在常潇洒的心底激不起丁点涟漪。
一开始,或许会红了眼眶,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他不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时候,一切都好像已经无所谓了。
常潇洒任由皇帝吻着自己的唇,拉扯开纱衣,再啃上自己的左肩。
皇帝的左手从背后探入,磨蹭着他的后腰。捏着他下巴的右手缓缓下移,抚摸上他没有几两肉的白嫩胸膛。
常潇洒感觉轻吐在自己左肩的暖气,沿着脖颈一路到了自己的右耳。右耳垂叫人轻咬了一口,皇帝从咽底滚出沙哑的低语:“他来了……朕终于见到他了……”
左手抽掉常潇洒的腰带,右手一用劲,将他推倒在床铺上。常潇洒赤裸的胸膛紧贴上皇帝冰凉的锦衣,不禁悄悄倒吸了一口气。
“二十多年了……朕都快忘记皇兄的样貌了……”帝王的脸轻埋在他的耳侧,常潇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右侧的鬓发忽然有几许湿濡。
皇帝的脸缓缓磨蹭着常潇洒的侧脸,轻轻呢喃:“皇兄……皇兄……”
富丽堂皇的寝宫内,袅袅升起一缕淡香,若有似无,迎梁而上……两具赤条条的身体在金塌之上,翻来覆去,纠缠不清……
昨日呢喃,终成今日呻吟。那些策马南山的青葱岁月,到最后,终究只剩下几句叹息和一个忘却了的轮廓。
云雨过后,皇帝揽着常潇洒道:“那日见了他,又让朕回忆起了皇兄。他与他父皇,朕的皇兄,实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一份清俊,和皇兄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摸一样!潇洒,朕终于等到他了!”神色中有几分难掩的激动。
常潇洒笑着应和:“恭喜皇上。”
“对了,他现在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他姓秋,名少华。”
“姓秋吗?有多少年了,不曾再听到这个姓氏了……”
“秋”这个姓,只有身在帝王之家的人才知道,这是一个大姓。据传,秋家的每一个人都身怀绝技。最早的时候,秋家替始皇帝打下了江山,颇受始皇帝的器重。开国之初,始皇帝为了防止朝代更迭当中出现不伦的现象,便与秋家签有秘密契约,要秋家时代在必要的时候站出来用各种手段拨乱反正。可以说,这么多年来,秋家都隐在暗处,对始皇帝之后的皇室起着监督作用。江山更迭了很多年,知道秋家存在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只有靠每一代帝王临死之前,将秋家的存在说与他的继位人知,才将这个秘密传承了下来。他也是在他父皇行将就木的时候才得知这个秘密秋家的存在。
人们都以为,当年他和五王爷明争暗夺,都是为了皇位。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从来都不曾看重过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只是一直以来,他们的父皇比较喜爱他,临死之前也想把皇位属意于他。都说“龙生九子各个不同”,父皇膝下有他们兄弟六人,除了二哥年少便夭折,剩下的五个性格和追求也都不同。
老六年岁最小,难免嚣张跋扈,喜欢吃喝玩乐,穿金戴银。“遛鸟走狗斗蛐蛐,摆庄爬墙放火堆”的糊涂事没少做,本性倒也不坏。对宫婢仆人假骂的多,真打的没几个。老六小的时候,大摇大摆地路过老五的宅子。老五正用藤条教训一个宫婢。老六听不过去那宫婢的哭嚎声,扑过去,生生挨了一鞭,才叫老五怔怔地住了手。那时候的老五年纪毕竟也还小,看小弟的脸上起了红痕,心里也开始发慌。如若放在现在的老五心中,恐怕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继续手起藤条落,小弟说不定会被活活打死。
老五的性子从小就是这样,暴戾非常,年岁越长就越激烈。他曾与半个出家人的四弟探讨过这个问题。四弟左手数着佛珠,念了一圈迷迭经,右手摸了摸光秃秃的葫芦头,半眯着眼道:“人之初,性本善。善与恶,争与不争,都只在一念之间。”当是时,他不明所以,后来才理解四弟的意思。他们兄弟六人,从小到大,最受父亲喜爱的是他。没有老六之前,老五也颇受上面几位哥哥的爱护。后来有了老六,对他的照拂自然少了许多。老五不是老大,不是老幺,也不是备受关注的人,他的心里难免会有落差。而老五的本性就喜欢争强好胜,出尽风头。不被关注的生活让他觉得压抑、无法得偿所愿,所以渐渐的,他才会走上那么一条畸形之路。
至于大哥……大哥无争,是如春风般和煦的人物,时常笑着。母后生了老六,驾鹤归西的那年,他七岁,大哥十四岁。老六嗷嗷待哺,老五牙牙学语,老四也才似懂非懂。父皇国事繁忙,宫中又没有其他后妃可以帮忙照料几个小王子。宫中的宫婢和太监,也只能负责一般的饮食起居,要照顾得面面俱到总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十四的大哥就负责起他们兄弟几个的起居生活。太傅授完课,大哥便回到自己的寝宫,左手抱着老六,右手牵着老五,一边吩咐着宫婢给老四冲米糊,一边还要指导他和二哥的作业。那时候的大哥喜欢穿浅玉色的白衫,白衫常常被老六和老五揪得皱巴巴的。大哥清俊的脸上即使疲惫也常挂着暖笑,温和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爱意。在他们兄弟几个的心中,他即是母亲又是父亲。尤其是最小的老六,一直到长大成人了,还是喜欢时常黏着大哥转悠,对他既热爱又崇拜。而他,虽不至于像老六那样情感外露,对大哥的情愫却在暗处疯狂滋长,无法自拔。
父皇去世前一年的元宵,宫里举行了元宵灯会。雕栏画栋灯火阑珊,大哥和老太傅的二女儿相互看对了眼。老太傅的二女儿是一个颇有才学的女子,心高气傲,看不得世家公子,更别说是皇宫贵族。不过他大哥虽是大皇子,却乐山好水,性喜大江名山凡间红尘,和老太傅的二女儿不谋而合。之后,好几次,大哥在书房指导他们功课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表示:等他们几个兄弟出山了,他就可以和老太傅的二女儿双宿双栖,走遍世间的山山水水。
老六那时候还颇为天真,直跳着嚷嚷道:“大哥是不是要嫁给老太傅的二女儿了?大哥!小六要做你的嫁妆!带上小六!”
老四笑话他:“小六,大哥是男的,没有嫁妆的。”
老六又嚷嚷道:“没关系!大哥可以有儿子!我以后要当大哥的儿子!”
大哥笑着替老六整了整衣冠,道:“傻话。”
当父王躺在龙床上,握着他的手,进气多出气少地对他讲诉秋家的秘密,并说要将皇位传给他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大哥浅笑着功成身退,牵着老太傅二女儿的手,义无反顾地离开他们的场景。他这么许多年压抑着的私心,忽然浮上了水面,越来越清晰,渐渐盈满了整个眼帘。
父皇断断续续地嘱咐完以后,他一声不吭,往后膝行了几步,跪在龙床前,叩了一个响头。额头撞在床前的鞋塌上,发出“咚”的一声清脆响。额上已破皮红肿,他浑然不觉,脑中无比清晰又好像无比模糊。好久,他听得父皇长长叹了一口气,从锦被下慢慢退出一个暗红色的长条木盒。他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细细地摆着一丛烟火棒。原来这就是与秋家联系的方式吗?
民间传说,当年先皇的遗昭是“小燕子”偷了去。只有他和秋家的那位中年大叔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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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过得头晕,天天记挂着大家,不知道大家过得好不好~
很久没更新,对不起~~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