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暖

　　“杜先生，你该不是爱上我了吧？”裴珺隔天再次见到杜易哲时天色已晚，她还没有进门，只好故作夸张地说，借此打消他进屋的念头。
　　“是啊，只是裴小姐一直不愿给我一个机会。”杜易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很是魅惑，夕阳仿佛都倒映进去，藏青色衬衫解开了几个纽扣，露出漂亮的锁骨，性感得一塌糊涂。
　　“杜先生真会说笑，我没才没貌哪里值得杜先生动心。”裴珺嘴上说笑，心里却紧张不已，他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她该怎么办？
　　“裴小姐对自己未免太没信心，其实，裴小姐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杜易哲走向她，挺拔的身躯渐渐靠近，裴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下班晚了，还没有来得及买菜呢。”她忙说。
　　“没关系，我吃过了。”
　　“那个……我还没吃。”
　　杜易哲面不改色：“那我请你吃饭。”心里想，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懂得给人面子。
　　“不用！不用！”吃人嘴短，她已经欠他那么多，怎么敢再随便吃他的饭，这是不折不扣的狼外婆做给小红帽的最后的晚餐啊。“我去超市买些速食好了。”其实冰箱里就有一袋水饺……
　　在附近的一个小卖场内转悠了半天，杜易哲没有一丝不耐烦的表情，很有耐心地跟在裴珺身后，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想法，见她对着他时就笑脸相迎，一转头就噔时变了脸色，算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于是好脾气地跟着她兜兜转转。
　　裴珺在调味品区域来回溜达了五圈，直到杜易哲轻轻咳嗽了几声方才回过神来，居然忘记有人跟着了，发掘新的调味品是她的最大癖好，大学期间班里的女同学最热衷的就是逛街，她作陪过一次，那脚力简直赛得过竞走运动员。她对最新一季模特身上的衣服鞋帽和红色外套应该搭配什么颜色的裤子完全不感兴趣，牛仔裤配帆布鞋是她最钟爱的选择，此后她宁愿看她们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也不愿再陪她们逛街。
　　最后选了一盒鸡蛋，一罐奶油，又挑了一把西芹，两根胡萝卜，半袋小青豆。
　　结账时，男收银员热情地说：“小珺，好久不见你来了，最近很忙吗？”
　　“还好啦。”裴珺笑笑。
　　“距离你上次来已经一个星期又两天了，你平时最多四天就会来一次。”
　　“那时我来买牛奶的。”
　　“那你现在怎么不买了？”
　　“我要上班嘛，定了牛奶。”她将东西装袋。
　　“如果你嫌麻烦我可以每天都送到你家去。”对方不依不饶。
　　“啊，我忘了拿生粉。”裴珺借口走向货架，希望他在这段时间他能将账目算好。
　　裴珺刚走，杜易哲就遭到了盘问。
　　“你和小珺是什么关系？我以前没见过你。”
　　“我不认识什么小珺。”杜易哲语气淡淡的。
　　“就是……裴珺啊。”
　　“那是我和她的事。”他扔下几张整钞，拎起袋子走了出去。
　　裴珺出去后见杜易哲站在花坛旁，袋子放在花坛上，他目光沉静地看着远方，俊逸的脸部轮廓一半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微微显现，一半沉浸在夜色中，裴珺定定地看着他。他发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裴珺急忙低下头整理零钱，杜易哲见她出来了，拎起袋子朝前走去。
　　“你不用替我付钱的。” 裴珺小跑上去要将钱还给他。
　　杜易哲拎着袋子往前走，他的钱包里没有零钱，也不需要零钱。
　　裴珺拦在他身前，将钱递上，很坚持地看着他。
　　杜易哲与她对视，裴珺渐渐就输了阵，不是输在他眼里的气势，而是输在那双漂亮的眸子，一双在晚上都可以倒映出她模样的眼眸，她怕自己定力不够就陷进去了，急忙让过身，杜易哲便继续一言不发地向前走。
　　“你有对安阳说什么吗？”裴珺将钱放进口袋，打算做下次的菜金。
　　“谁是安阳？”一些莫名其妙的名字，搅得他心烦。
　　“就是那个收银员，他说你很傲慢，我以为你们互相认识了。他从不收我塑料袋的钱。”
　　这就是追女人的成本？杜易哲连嘲笑都不屑。
　　天已经完全黑了，拐上前往裴珺家的那条路，眼前竟是漆黑一片，杜易哲勉强走了几步，就被一个台阶绊到，踉跄了一下。
　　“忘了告诉你，这里有五个台阶，小心跌倒。”裴珺提醒他，带着笑意。
　　杜易哲听着很是恼火，稳住身子后心生一计，向声源处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果然，抓到了她的手臂，用力往身边带时，对方居然一下就蹲了下去。
　　“我又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你不放手我就不起来了！”
　　“可以，反正这里光线不明……”
　　裴珺趁他说话放松警惕之际迅速甩开他的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杜易哲一方面不愿做出到处摸索的不雅动作，另一方面着实也看不见，不敢轻举妄动，就被她逃脱了。
　　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小心翼翼地走上去后，借着居民楼中微弱的灯光，看到她站在不远处，没有如他所想的逃之夭夭，反倒站在路边等他。
　　“前面还有一段夜路，跟着我走吧，保证这次不笑话你。”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走在前面带路。
　　杜易哲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摩挲着手指，刚刚他有心放她走，那么细的胳膊，真担心一用力会不会折断，自己做得一手好菜居然也能瘦成这样。
　　裴珺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次乖乖地放他进了屋。
　　“你先坐一会儿，我炒个炒饭，很快就好。”
　　杜易哲站在客厅，看到小茶几上摊开着几本菜谱，旁边有一个小笔记本，满满地记录着心得，当真是喜欢做菜，这个年代居然还有热衷做菜的女孩子，若不是打过交道，单从外表他会将她划为故意睁着大眼睛嘟着嘴巴对男人撒娇的小女人。
　　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走过去见她将头发扎成马尾，围着小熊围裙，在案板上切着胡萝卜，速度很快，切的条粗细相当，横切完后竖切，刀工娴熟，颇为了得，听着当当当的刀刃亲吻砧板的声音，一种强烈的气息从她骨节分明的两手间弥漫开来，杜易哲居然有些看愣。
　　裴珺将刀背上沾有的胡萝卜拨到案板上，对杜易哲微微一笑：“想学做菜吗？”
　　杜易哲发现自己刚才的失神，蹙着眉走回客厅。当他是什么都不会的大少爷？蛋炒饭当年是拿手绝活，手上被油烫出红包，也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久到恍惚觉得那些事在他的生命中从不曾发生过，那时的少年，那时的女孩，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定格在了那个年代，不再回来……
　　一会儿厨房内偃旗息鼓，裴珺端着一个碎花小瓷盘出来，红红翠翠的胡萝卜和豌豆散在白白嫩嫩的米粒中，再配上瓷盘上的粉蓝色碎花底纹，看上去确实秀色可餐。
　　裴珺努起鼻子嗅了嗅：“好香啊。”
　　杜易哲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非常好笑，皱着的眉头有松动。
　　“你要不要再吃一些，厨房还有。”
　　杜易哲看了她一眼，裴珺便乖乖地坐下拿起筷子，独自吃起来。
　　一直到吃完最后一颗米粒，裴珺也没想出一个逐客的理由来，此时只好端坐在沙发的一头，看着那尊财神。
　　“杜先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希望我做什么吗？”
　　“你那时不是说，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吗？可你现在失约了，你又出现了。”
　　“我并没有出现在你的视线里，是你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看着她，眼神看得裴珺有些无措。
　　无赖！裴珺心里这样想。
　　“你会一直过来？”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魅力了。”
　　裴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和这人说话挺费劲，他听不出她真正想要表达的语义，又或者他故意装听不懂。
　　“我很有自知之明，我没有那个魅力，没有必要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裴珺很想讲脏话！
　　直到杜易哲离开，裴珺都不知道今晚她都和他说了些什么，她说的每句话从杜易哲嘴里翻译出来，都能被解读为是她希望他来每天来，当然这还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时间和兴趣，而她细细回想，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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