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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开章千血麟脂卷一
【1】
传说五百年前,东海发生过一场惊世异变,龙七公主产下一只蛟女,虽说龙亦是蛟修炼而成,但从未听过龙子产下蛟这样的事。
这样的事于东海来说也算得上丑闻一件,为了保全东海的名声,东海龙王便下令驱逐了龙七公主与她产下的那只蛟。
沧海桑田,龙七公主与她产下的蛟女被驱逐出东海之后,便辗转生活在东海与南海的势力边境。那只蛟长大之后,竟与一只麒麟相恋。
这麒麟乃是天界的镇水神兽,而那只蛟却被仙家视为不祥之物。如此一段不伦之恋,自然被天庭所不齿,玉帝遂下旨捉拿蛟女与凤仙台处死,念麒麟多年镇守瑶池,如愿悔改亦不追究。哪只麒麟得知蛟女被天兵天将抓住遣往凤仙台受死,一怒之下口吐三昧真火将瑶池中众多仙灵一并烧死。
玉帝哪能容麒麟这般造反,忙令众仙家使出法宝将麒麟镇住。遂判麒麟与蛟女一同受刑,推入轮回之井,投入凡胎,受尽轮回之苦,永生不得再列为仙班。
那麒麟死前,因不服玉帝判罚,睁圆双目中竟泣出血来。麒麟血遇水不化,遇火不焦,盈满千滴化为膏脂,是为——千血麟脂。
传说只要服下这千血麟脂,练功之人的内功便会突增百年,修习心法亦事半功倍,就算是常人吃了,也会益寿延年百病不生。
凡人给奇物扣上传说的光环,无非是想增加神秘之感。至于那千血麟脂会否真如传说中那般,却也无人知晓。然而这传说流传了百年下来,能得见千血麟脂的人,恐怕也屈指可数,更不要说服用了。于是在众人的口口相传中,这千血麟脂如今也变成了武林中炙手可热的宝物,一干武林人士苦苦寻找,却连千血麟脂的样子都见不得。
且说仇风扬与闵清水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朝青州而去,这一路下来竟也去了大半月。
青州与帝都中洲城最为相近,自然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一川浩淼烟波自西向东,将辽阔的东部平原一剖为二。北面泰山脚下一方宫殿巍峨,琼楼玉宇,帝都的雄伟自不必多说。南面便是青州,占尽地势,红墙碧瓦皆是造于江洲之上,片片瓦墙之中依稀能隐约窥见穿梭于房屋中间的船舟,城中有水,水上有城,不知是水穿城而过,还是城依水而建,竟也是说不出的协调。
这一日,刚过晌午,一行人也终于入了青州。经过一路的攀谈,除了仇风扬一直冷冷的不愿多说话之外,闵清水倒是与灵姝、叶凝绯二人颇为熟识了。
于是,在住了半个多月的荒郊野岭之后,四人挑了一家比较干净的客栈,住了进去。
灵姝与叶凝绯都称要回屋梳洗一番好好休息一下,留下仇风扬,自然与那闵清水无话可说。无奈之下,也只能各自回房。
日头渐渐西斜,仇风扬在房内打坐,脑中回想起那日闵清水的话:
“若是我说,我知道千血麟脂的下落呢?”
然而一路上,闵清水却不再提到任何有关千血麟脂的事,每每灵姝问起,闵清水也都能游刃有余的将话题岔开。就这样行到青州,眼下也只见那人闷在房中,断然没有一点要将千血麟脂的下落知会于他的意思。
权衡再三之后,即便心下依旧不愿,仇风扬还是来到闵清水的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拉开门,见是他来的闵清水脸上掠过一丝惊异,不过随即便换上了平日里的笑容。
“仇兄?想不到你竟会来找我。”笑吟吟地让开半个身子,示意仇风扬进屋,“不知仇兄此番找我所为何事?”
对他的热情仇风扬却似充耳不闻般,只是站在门口斜睨着闵清水语气冷淡,“莫要装傻。”
“……呵,仇兄竟是个急性子。”还是这种看着让人火大的温润笑容。
眼见仇风扬的面色不太好看,闵清水适时敛了笑,回过身又重新审视起落在了桌上摊开的一副画作上。仇风扬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见上面所描绘的乃是青州街景,与清明上河图的意境颇为相似。墨迹未干,纸面尚有大片留白,显然是作画之人绘到一半便来开门接客之故。
“仇兄若是不急,待在下完成这副秋色层染图可好?”
言辞中虽有征询之意,但显然闵清水那成竹在胸的表情已断定他不会拒绝。
这样想来倒算是自己冒昧拜访打扰了对方雅兴,仇风扬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好在房间找了位置坐下,看那白衫之人优雅地挥动手中笔墨,将画作的细节之处一点点勾勒,成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掩映下,那沐浴在余辉中身影的轮廓不由地变得有些模糊。垂洒的青丝,专注的神情,虽为男子,却别有几分超凡脱俗的感觉。
从小记忆里接触的都是无休无止的训练与厮杀,像观人作画这种休闲的事情仇风扬当真没有体会过……却似乎,也并不讨厌。
视线中,那人的背影渐渐笼上一层墨色。总是从容不迫的气度,却是越发让人看不透彻。
闵清水,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等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待到日薄西山之际,一心专注于画作的闵清水这才丢了笔,将一缕散落的碎发别到脑后,笑着转向他,“让仇兄久等了。”
——众仙只道瑶池美,哪闻此景胜天宫。
仇风扬看着闵清水最后用浓墨在画上挥出两句小诗,小声默念。
“此为何意?”忍不住问道。
背后之人竟意外地陷入了沉默,这沉默让仇风扬一时之间觉得奇怪。猛然回头,正对上那双注视自己的盈盈双眸,深褐色的眸子里隐约浮动着某些此时的他看不懂的波澜。
“仇兄以后自会知晓。”
并没有解释的意思,闵清水只是淡淡一笑,丢下了这么一句不了了之的话。
似乎看出仇风扬并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闵清水突然便走近执起了他的手,“方才仇兄在屋内呆久了,不如与在下一起出去透透气。这青州城的夜晚,可是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无暇追问所谓“有意思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仇风扬当下甩了闵清水的手,脸上现出几分尴尬之色。从小除了侍奉左右的灵姝,他哪里与人这般亲近过,何况还是……
“你走前,我在后跟着便是。”
仓促地应道,想要借机掩饰刚才的失态。
不知是否是从他的窘迫中看出了什么,但闵清水并未多话,微微一笑走在了前头。
便如此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客栈,穿梭在青州的大街上。
新月如眉,柔和的清光掩不住这一街的喧闹。仇风扬从未到过青州,并不识路,只得随着闵清水一路向前。也不知走了多久,当“花降楼”三个烫金大字的红漆匾额出现在视野的时候,闵清水也停下了脚步。
“哟!这不是闵公子嘛,好久没有来我们花降楼坐坐了,琴惜姑娘可是时常念叨着公子呢。”那花降楼的老鸨远远的瞧见闵清水,便摇着莲步走了过来,视线在闵清水与仇风扬之间打转了几个来回,“闵公子,这位是……”
“青姨娘,我给你引见。”闵清水不着痕迹的让开身,将仇风扬让了出来,笑眯眯道:“这位是风公子,是在下的知交好友,此番来青州办事,我便带他来姨娘这坐坐。”
“哟!原来是风公子,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奴家还以为是自个儿的记性不好呢,今儿是第一次来咱这花降楼吧?难怪这么面生。”那老鸨一脸媚笑,手上丝绢一挥,就想来拉仇风扬的手。
本来被带到这种地方,仇风扬就已经是千般不愿,此刻一双怒目更是瞪着闵清水,恨不得那目光变作一把把锋利剑刃,刺死眼前的这个人才好。
闵清水当然留意到了仇风扬微嗔薄怒的模样,面上装作没看见,却一把拉住老鸨道:“青姨娘,风公子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姨娘莫要吓着风公子了。”
老鸨的手被闵清水截在半道上,不禁有些尴尬,又见闵清水一脸含笑朝那风公子望去,心下里当即明了了几分,不由得丝绢一挥:“哟,闵公子是怕我吃了他不成,却是这般护着。”
“姨娘莫怪。”闵清水微微一笑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塞在那老鸨手中,“我的性子,姨娘也是知道的。就请姨娘叫琴惜姑娘出来一聚吧?”
“琴惜嘛……”提到那琴惜姑娘,老鸨面上却隐约露出难色,“实在不巧,今儿个公孙家的公子也在,正好就是琴惜陪着,眼下怕是不好让琴惜出来……”
“不妨事。”闵清水也不生气,又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递予那老鸨,复而笑眯眯道,“那就请姨娘替在下代为转交,也好解了在下的相思之苦。”
“使得。”老鸨伸手接了香囊揣在怀里,一脸媚笑的朝闵清水点点头。
离开花降楼,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这回却换作是仇风扬在前,闵清水在后。
街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卖花灯卖糖葫芦的络绎不绝,仇风扬却只顾一个劲的往前走。被闵清水无缘无故拉去青楼,还被调笑了一番,心头自然火起,不过碍于身处人群不好发作,也只能强自将心头的怒气压下去。
然而身后的人却不管不顾的追上来,笑吟吟的与他并排。
“你不问我?”
“……”仇风扬不答话,脚上更是走得飞快,隐隐带了几分轻功。
本以为这样便能甩下这个难缠的人,却不想闵清水竟也不紧不慢地跟随其后,面色依旧悠闲自若得很。
——令人火大的家伙。
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不知是否是瞥见了他阴郁的脸色,那调笑的语调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仇兄莫不是生气了?”尾音一转,故作无辜地摊手,“我也没想到琴惜姑娘今儿会不凑巧啊。”
疾行的仇风扬猛地刹住脚步,回过头,冰冷如锋的目光瞪视着他。
“那是你的红颜知己,与我何干?”
仿佛对这要将人戳穿一般的可怕眼神浑然不觉,闵清水脸上闪过一丝讶色,“红颜知己?在下几时说过这种话?”
“……哼。”
仇风扬冷哼一声,也不理他转身便走。
剩下白衫之人遥望他离去的背影,轻松调笑的模样逐渐从嘴角消失。只余眼底深处深藏不露的厉芒,如蛰伏的冰霜。
“呵,沉不住气的小子。”托起下巴,饶有兴致地喃喃自语,“让我越来越想捉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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