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囚徒

　　由于老谷和张佳一时犹豫，两个人并没能赶在立十和若然之前到达十五层，截住这两个清洁工。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立十和若然正在开1501的防盗门。“快阻止他们！”老谷和张佳耳机里传出的一声咆哮甚至惊动了立十。立十回过头来，正看见老谷高举着钢管抡向着正在开门的若然的脖子。隔着那身白色的隔离服，立十看不见老谷的表情，但那高高扬起的眉毛暴露了他现在的激动。

　　老谷不喜欢用刀，像大扬那把天天不离手的小狗腿砍刀，老谷就有些看不惯。太轻了。就是砍，也未必能在这么厚的金属防护服上留下什么伤。哪像这根钢管，就算敲不碎这层壳，一样可以伤到里面的人。这又粗又重的钢管，配合自己精心锻炼的这一身肌肉，简直就有种人管合一的快意。而那种钝器打在头上的感觉，略带些弹性的反冲力，和骨头破裂折断的声音，只是见试过一次，就让他念念不忘。

　　“砰！”

　　老谷还没有来得及体验到那种棍棒到肉的快感，就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倒着飞了出去。

　　张佳则幸运的多，刚刚耳机里传出娴大姐那充满穿透力的大叫的时候，平时就有些胆小的张佳被吓的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却正好让过了立十的一腿。但是一贯胆小的他，却根本鼓不起举着菜刀冲上去以少打多的勇气，只是呆立在当场，不知道是应该转身就跑还是去扶倒地不起的老谷。

　　大扬和东子刚刚一直躲在13层，需要上两层楼，才能赶到。虽然两个人拼命了的跑，还是慢了一拍。当两个人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看着那两个清洁工冲进1501，撞上了防盗门。

　　“一群笨蛋！”从监视器看到这一幕的娴肖霞破口大骂。“一个两个都这么没用！”

　　站在防盗门前的三个人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垂头丧气。

　　“说，说什么呢！你试试。他，他很厉害”老谷似乎缓过来一些，听见娴肖霞的叫骂，有心想反驳，胸口一口闷气顶着，干着急说不清楚，不由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而刚刚立十那电光火石般的一脚，更是让老谷心有余悸。要是正面对敌，这一脚自己估计躲不开，顶多就是能防住，不至于这么狼狈。但是刚刚自己误以为两个清洁工都穿着那么厚重的防护服，反应一定不快。而且自己被催促的上火，一下子用老了招式。这一脚，差点没踢断肋骨！

　　“唉，看来是我们大家轻敌了。”看到老谷气的要爆炸，藜叔也知道这还真不能怪他，“老谷是练过的，竟然能被穿着那么重的防护服的人一击打倒，看来对方身手真的很不错！都是我的错啊，我应该猜到的，能穿着十几公斤的防护服，带着几十公斤的装备，轻轻松松爬十层楼的人，就算没经过什么系统训练，体格也一定非比寻常。只派你们四个人去，是我托大了。”不愧是玩弄权术的老油条，黎叔这么大包大揽的一说，四个人才又打起了一点精神。

　　看到藜叔主动承担了责任，娴肖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向藜叔投去了探询的目光。

　　藜老头沉吟了一下，抓起麦克风向所有居民说道：“大家都看见了，今天这个事情肯定不能善了，如果等那两个清洁工向上面打了报告，咱们大家都得完蛋！大扬老谷你们几个在那里看住了。其他家的男人也赶紧抄家伙上。小风？小风？！别在哪玩游戏了，赶紧把你的那些小东西拿出来，干扰一切网络通信！

　　“没……没问题，只要打开干扰器，我保证他们一条信息都发不出去！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自己也没办法通信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有些胆怯的说。

　　“顾不得了，绝对不能让他们发出信息！其他的人都赶紧到1501门口集中，一旦通信中断，我们联系就都断了，所有还能出力的人都必须到现场去，绝不能让他们两个跑了！”趁着通信联系还在，一个又一个指令从黎叔嘴里不停的冒着。看着5号楼其他的居民都是一副唯自己马首是瞻的样子，黎叔心里竟然略微的有一点激动，手又开始有些抖。自从灾变以来，自己就一直缩在这里，装的跟个看门老头似的。以前的风光早就跟浮云一样，无影无踪。在这个当口，黎叔似乎又找到了些许自己指点江山说一不二的时候的影子。他对着突然变成一片雪花的屏幕，竟然有点恋恋不舍的感觉。

　　随着黎叔眼前的屏幕逐渐黑了下去，被老谷等人堵在1501里的若然和立十的通信系统也瞬间全部中断。无论是网络通信还是无线电，甚至连紧急联络线路上都只剩下一片噪音。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却都找不到一丝慌乱。

　　“滚出来！”门口的人群渐渐聚集，他们拍打着防盗门，试图冲进屋内。

　　“你们赶紧滚出来！”人群的声势随着数量的增加而壮大着。

　　若然和立十并没有理会。处理民变对清洁工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于两个人来说，查找感染源，才是他们的主业。

　　1501的房间很整洁，墙壁是明媚的黄绿色，白底蓝花的布艺沙发上，一只可爱的泰迪熊端坐在沙发中央，身上还穿着一件由T恤改成的小袍子。银色的落地灯上扣着手工制作的纸制灯罩，上面画满了可爱的涂鸦。旁边没有上漆书架上整齐的摆着各种精装的游记和好几年份的国家地理杂志。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几个不成套的卡通茶杯和一盒速冲的红茶，以及绣着卡通少女的十字绣纸巾盒。

　　沙发背后的墙上，挂着好几个小动物形状的相框，最大的那个相框里，一个年轻的女孩正在山顶开怀的笑着。那是一个着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的美丽女孩，穿着体恤衫，卡其布的短裤和登山靴，那笑容仿佛与与山顶灿烂的阳光融合在了一起，没遮没拦的，亮丽的像她身后碧蓝的天空。

　　起居室那洒满阳光的飘窗没有拉窗帘，一本还没看完的书静静的躺在窗台上，若然仿佛看到一个女孩，穿着棉布的小兔睡衣，轻轻的靠着软垫子坐在飘窗上，膝盖上放着一本书，手边搁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在阳光和影子的渲染下，构成一幅黑白分明的，安逸的画面。

　　立十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的风格和起居室一样，清新，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写字台，一把木头椅子，一个松木的小衣柜就是这间屋子里的全部陈设了。地上铺着地毯，画着很鲜艳的几何图形，窗台上一缸鱼，几盆花。一个可爱的小象喷壶。敞开的衣柜里挂着女孩的衣服。大多是些牛仔裤，夹克衫什么的。只有一两条素色的裙子。床上是叠的整整齐齐的淡粉色的被子，胡萝卜抱枕，和

　　绳索x1，跳蛋x3，震动棒x6，情趣内衣若干，按摩油，化妆品。皮铐，夹子……“天啊，她抢劫了一家成人用品商店吗？”立十嘟囔了一句，换来了若然的一记白眼。

　　与卧室相连的卫生间的角落里，一个人形的物体抱着膝，低着头坐在地上。并没有对立十和若然的闯入做出任何反应。那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身上的丝绸睡衣准确的绕开了所有理应覆盖的地方，就算那些还勉强遮蔽着身体的布料，也是轻薄到完全无法挡住别人的视线。透过那自欺欺人的丝绸，还是能清晰地分辨出女人肌肤的颜色。女人的一头长发有些蓬乱，身上的皮肤都已经发黑，起满了晶莹剔透的水泡，有些水泡已经破裂了，血和脓水流出来，在那混杂着青灰和黑色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暗红的痕迹。那张脸上画着浓浓的艳妆，看上去粗糙而俗气。然而，那层厚厚的粉底到是成功的遮盖了脸上腐败的皮肤，使她的那张脸看上去依旧如同电视广告的女明星那样细嫩白皙。若然看到女尸的嘴角微微向上翘着，看起来很古怪。似乎流露着一种报了仇的快感，又或者是得到了解脱的喜悦。

　　然而立十看到的更多，他的眼前忽然模糊了一下，失去了焦点。接着，他看到了，那年轻女孩尸体周围的空气里，满满的，做着布朗运动的微小颗粒，发着艳红色的光芒，淡淡的，像无数萤火虫。他似乎也听到了，那无数红色光点发出的，嘁嘁喳喳嘁嘁喳喳嘁嘁喳喳的，啃噬的声音。

　　若然掏出便携基因检测仪，，采了样，机器的屏幕上是满满的红色，标准的阳性患者。

　　这个感染者的发现，证实了立十和若然对于楼内正在爆发瘟疫的猜想。若然和立十立刻开始对整间屋子进行检查。

　　“立十你快看！”若然挪开了沙发，看着天花板上的暖风出口。和别家不同，1501的整个出风口并没有封闭，甚至连原有的滤网都被取了下来，在空调口旁边还放着一个精致的，放着水的小碗，和一块啃噬了一半的饼干。

　　“老鼠就在通风管道里。”立十捡起饼干旁的几粒老鼠粪便，捻了捻，还有点潮，没有完全
　　干燥。“不久前还在。”感受着饼干周围，小碗和整个通风管道里弥漫的红色微粒，立十知道，那只还在活动的老鼠，就算它曾经不是感染源，现在也一定是。

　　立十立刻调出了楼宇结构图，用激光投影打了出来。将楼宇左侧的空调管线标注成了红色，说道：“假设是感染源是老鼠，而老鼠沿着单数号单元的空调管线活动。这栋楼10楼以下没有住户，1001应该是第一个受害者，死在床上，已经被焚烧处理，可能是感染者。1201没有住户，老鼠沿着空调管线向上活动。1301，1401，1501。再往上，又没有住户了。1301的老太太死在卧室地板上，没有机械性损伤，可能是感染者。1401的三个人死前仍在正常活动，可能还没有感染，或者仅仅是刚被感染就立刻被楼内居民清理了。”

　　“1301和1401被灭口焚尸的时候，老鼠很有可能已经逃到1501了。那个女孩可能在那时候就已经被感染。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但没有报告，还试图饲养这只老鼠，还把它放回了通风口里面。”若然接口道。“1401的火很大，空调出风口和管道受到了影响，变了形，而且充满了焦糊的味道，而且下面几家都已经烧了，也没有什么食物，所以老鼠不大可能继续呆在空调管线里。再往上也没其他有住户了。”

　　“但是，这里。”立十指着十五的半层配电室和空调机房，在图上标注了一条红线。“这里，楼左侧和右侧的主空调管线有一个连通的副线。如果老鼠通过这条线进入左侧的双数单元的空调管道。那么下一户可能遭殃的应该是……”

　　“1502！”两个人异口同声。

　　“看来还是要确认一下啊！”

　　“怎么确认？”若然无奈的指了指防盗门外喧闹的人群：“你觉得他们是来排队做检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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