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放恣

　　（3）Lemon tree

　　“我家里长的男孩子，长大了之后，不胖不瘦，没小时候恬燥，笑起来也很好看，内双的双眼皮，眼睛纯净明亮，积累多年的学识已将他打扮的沉静自若，除了那掩藏很好的倔强外，他完全随和的象棵大树了，一棵芒果树，颀高美好的让我暗暗心折，这就是我的弟弟。我别无选择的爱他，只是不喜欢他披着那件沉默的外衣在外招摇撞骗，好在，他来我面前的时候，会诚实的脱掉它，露出他自己。而我，往往也只有一句话要说：你打算何时跟我说实话？而他，听后复又穿戴整齐，沉默依然…”
　　许无忧没有跟父母提起福生回来的事，也没有设法去找他，只是周长安把她的担忧放在心上，暗地里和福生保持着联系，平时有意无意的透露给她点消息，周长安看见许无忧慢慢垂下的眼睛，就说：“福生在电话里，让我给你捎个话：他现在很好，这周一刚上班，工作有点忙，说等五一长假再来看你。”她又抬起头，眼光闪动。
　　周长安叹口气，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低头蹭蹭她脸：“不要那么担心他了吧，你这样一门心思牵挂一个男的，茶不思饭不想，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尽管他是我的小舅子…”他一摊手，有点无奈。
　　接着说：“福生又不是小孩子，现在你看是不是该关心一下我们的一日三餐啊，你已经一个多星期没给做顿像样的饭菜了。”然后，她看见三对如小狗一样骨碌着大眼睛巴巴的张望她，它们如此相似，是幸运，也是注定，于是起身，洗手做羹，身后那些大眼睛神似的微笑，哈，今天有好吃的。。
　　那一日，许福生离开姐姐家，坐上去北京的飞机，等赶到新单位时，已经快十一点了，没有多耽搁，他直接去了总裁室。
　　和总裁这样上下级关系的见面已经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国外，确切点说他们曾是客户关系，合作伙伴。总裁探知他要回国，就立马差人来和他谈，谈得差不多了，总裁才出场最后定音，于是，许福生扔下所有舍得和舍不得的东西，只身前来，只因总裁规划的前景太好，而给他的酬劳足已抹杀掉那稀少的不舍。
　　“你一周后上班吧，先打点一下住房和生活必需品，另外你的门面到那时也该恢复好了，再加上你海龟身份，我看你的样子足可以迷惑一票人了，迷人尚可，但不要兴风作浪。”说的福生脸一下子红，抬头望见老总露出了然的笑容，他也笑起来，心里明白这老总什么都知道的。
　　福生的出场是在周一的会议上，总裁亲自介绍，一直空着的职位悬而未结，公司众生本是琢磨着抢破头来拼一拼，不曾想居然来了个空降部队，一切幻想终止于他的意外现身，便再无悬念。
　　会上，与会人员窃窃私语，揣摩总裁身边那个生面孔。他是在总裁身边安坐的年轻人，透着股学院派气质，明亮清澈的眼睛，古铜色的皮肤，头发根根直立，樟蓝色西服，洁白衬衫，不打领带，也没有系最上面的扣子，却给人妥帖温和的感觉。
　　待到介绍他，大家安静异常，听的仔细：“这位是新上任的高管，运营经理，许福生，国外学成归来，大家欢迎。”说完，福生便起身，站起来的身高出乎意料，又得来一阵呼声，他抿着嘴笑了一下。
　　朗朗的声音响起：“大家好，我是许福生。”有人听后笑出来，是啊，这是个多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啊，好像是从旧社会穿越而来，前世他就是地主老爷家里的长工，鲁迅笔下村庄里的儿时玩伴闰土，今世他翻身了，镀了金，还要当大爷了。
　　“以后还请各位多加支持，我的名字相信大家一定记得住，也希望我的到来会给公司带来福气，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奖金，一块努力吧。”掌声响起，他落座，手心潮湿，这个场合并不适合他，他更适合埋头在办公室里废寝忘食，他是个实干家，却不是个习惯整日忙碌于各类会议的领导人物。
　　福生的工作顺利，也结交了几位不错的同事，常一起吃饭加班。有人问他：“国外有什么不好的？干嘛要回来？北京空气差，住的也拥挤，路况更是糟糕透顶，哪像国外住别墅舒服，享受高程度的现代化，拿着资本主义的高工资。”
　　福生想了想，说：“在外面物质条件确实好，空气也好，但就是呆着不踏实，比较孤单，每次想起那句古话就更后悔。”
　　“哪句？”
　　“父母在，不远游。”
　　“你可以把他们接国外去啊。”
　　“他们，才不愿意去，我去了都后悔，他们岁数大了，怎么会愿意离开家？我还有个姐，她不可能去国外住，那得多少年才能团圆啊？父母还要牵肠挂肚的两头跑，何必哪？我回来，不就一切都解决了。我想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留在国外，而我恰恰不行。”
　　“可你回来，损失不少的。”
　　“我还没想那么多，钱没了可以再挣，时间却不会总等着我想好了，与其那么孤单寂寞的不开心，还不如在乎眼下当前的实际幸福，能回来，就是我所能做到的最高兴的事，况且咱们老总也不算亏待我啊，我没什么好后悔的。”
　　“许福生，在外面挣不少钱吧？”
　　“还行吧，在澳洲有两种人挣的最多，一个是纯体力劳动的，另一种是纯脑力劳动的，我一毕业就进了个不错的公司，专门做技术，收入还不错，刚好够花。”
　　一日吃饭，相好的同事说他：“别看你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捣持那电脑，我告诉你，你的芳名在外面依旧名声远波，怎么样，赶紧找一个吧，别让大家失望。”
　　再次去食堂吃饭，注意到很多人的眼光，心想下次得让秘书来给他打饭，就在办公室里吃吧。
　　福生一个人独住，晚上常常在公司吃了饭，就加班，反正回去就他自个一人，没什么意思，索性天天熬到半夜才打车回去。
　　那日，吃过晚饭，在办公室里忙完工作，就上网溜达。天色已晚，公司的人几乎走光了，福生踏踏实实的窝在椅子里看电影。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主演名单，几个曾经红极一时的名字跳进眼里，福生微笑起来，抿着嘴唇，边喝着啤酒，边欣赏这美丽的动作片。
　　曾经，在那些限制级的动作片如火如荼的时候，在录像带横行，网络并未如今天般普及的年代，那些耳熟能详的艳丽名字含金量颇高，所有泡在录像厅里的热血青年，看到他们的名字，都会露出彼此了然的隐晦笑容，时隔多年，再回头时，那些名字，俨然成为如今三四十岁的男人放肆青春里一道暧昧的年龄记忆。
　　很多人其实并不喜欢这类演员，尤其是女生，即便愿意承认自己曾偷看过限制级片，也多数不待见那一脸猥琐笑容的男人。那当然是角色塑造，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正是他的成功之处。男主角常年西装革履，油光水滑的分头，还有象征着斯文败类的金丝边眼镜，这些道具之下的诸多级片男主角形象，不正是我们生活中那些混得不那么如意但又恪守规则的人吗？比如出入体面写字间但拿着不体面薪水的白领，还比如被妻子抛弃的脆弱男人，没人愿意承认自己就是生活中的那个男主角，但多少都从他们塑造的人物上找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
　　从不得志的青年人往前数，那便是到了郁郁寡欢的青春期，事实上，没几个男人的青春期是如鱼得水的。他们大多数都是从苦闷、不得要领甚至永远想要而得不到中走过来的。这时那些男主角，主演的那些上不了台面但却足以打动人心的爱情动作片，就是一群人的精神粮食，它们使从指间溜走的那些光阴更像是一场虚无的盛宴。
　　福生慢慢的欣赏着影片，想那跟男主角一起出场的美丽女子，该是怎样纠结的戏啊，即便生硬、造作，在当年也能品尝出一种渴的味道。就像那些录像厅里伴随烟草味，或者暑假里趁家中没人观摩的限级片，毫无营养，但吃了不再饥饿，贫瘠这个词才不至于如期而至。
　　清晨里，熬了夜的许福生匆匆赶去上班，在大厅里看见拥挤的人群，快要挤爆的电梯门关了又开，“超重了，后上来的下去几个。”电梯门再次关上，福生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意思跟剩下来的人挤，只好去爬楼梯。
　　好久也不锻炼了，楼层又高，只好认命的低头爬楼梯，直到看见眼前一双细根的黑色高跟鞋，黑色的丝袜，紫色的一步裙。他抬头，那人也正看着他，喘气微粗，他马上站住脚，等那漂亮女士再走上几级台阶。
　　不好意思就那么越过她，只好跟在她身后，在她没站稳的时候出手相救，扶她一下，“谢谢。”声音是好听的黄鹂鸟叫。
　　“不客气。”福生看见她瞥来的眼光，在他脸上停驻了一会儿，然后就别开了。
　　“您是刚上任的运营经理，许经理吧？”
　　“嗯。”
　　“您一点也没有经理的架子。”
　　“哦。”
　　“我叫于非凡，市场部的，你肯定不认识我。”说完呵呵笑起来，她的笑，让福生感觉没那么不自在了。
　　“许经理，你几层啊？”
　　“十二层，你哪？”
　　“九层。”
　　“那你会先解放一会儿。”
　　“你也快了，你是第一次上班爬楼梯吧？”
　　“你怎么知道的？”
　　“有经验的不会一开始就爬的太用力，得匀速着来，就像我这样，走走歇歇，要累还没累着，正合适。”
　　“我本来是想快点的，是你在前面挡着我的路。”
　　“诶？可别这么说，一个人爬楼梯多没意思，我是来给你解闷的，一边说话，一边就不累了。”
　　福生点点头，看见她已到了九层，“你到了。”
　　“恩，你再坚持一下。”
　　“好。”
　　转个弯，拾阶而上，听见身后的声音，“许经理，你这身子骨可不行啊，赶紧喝点补肾壮阳酒吧。”急急的回头，人影早都没了，心下一讪，这世道，女人都如此大胆了。
　　工作中沟通不利，于是，会上讨论明白，只是他不管如何的讲，总有人冥顽不灵，不知道是自己的中文水平退步了，还是自己的道理真的高深。“现在，我看咱们会上还有人始终带着忧郁的表情坐在那儿思考，什么也不做。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范仲淹的风采，先天下之忧而忧。”大家哈的乐起来。
　　又一次遭遇不知所云，“我发现总有人，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以一个火星人的态度旁观这一切，注意，我现在说的是太阳系相关的东西，你火星人也有关系的啊。”
　　在白板上勾勒架构图，想如何解决遇到的技术难题，苦口婆心，耳朵都要幻听了，最后急了：“我现在不问你们任何关于技术层面的问题，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告诉我那些始终面无表情，你是不是有面瘫啊？你跟史泰龙什么关系？”
　　“......好吧，我有点失态了，我不该这样冲动，我不该生气。”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真的，说句实话，能在这个问题上犯错是很不容易的，真的太不容易了！大家都是高级灵长类，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哄堂大笑。
　　问到工作进程，叫起相关部门的主管人士发言，却总是顾左右而言其它，得不到想要的信息，一个女同事说完了坐下，许福生真有些气短：“你声音怎么这么小，你真不该来这儿，你应该去聋哑学校。”说的那女同事的头快钻进桌子底下。
　　“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二三十岁的年纪，说话办事要得体，我问了你们那么多遍，为什么没人回答我哪？让我这么尴尬的站在这里，不知道如何收场，做人要厚道啊。”听的大家睡意全无，有几个人有觉悟的站起来积极的回应他，问题很快迎刃而解。
　　“我知道我的声音不好听，对某些人来说简直是噪声，如果你不想听，你可以到外面晒太阳，在阴冷的会议室里听我的噪声，对你来说简直是折磨，还会影响你中午的吃饭心情是吧？”简直快被他的话折磨死。
　　同事在背后闲话，“我刚毕业，我爸妈还对我不放心，来咱们公司参观后，拍着我肩膀说：一看见你们公司的样子我就放心了，好好工作吧。我说你们还没看见我们许经理，听过他的会，你们就更放心了，让你好好体会什么叫放心！”大家一阵大笑。
　　渐渐，大家开始意识到这位年纪轻轻，略带青涩的毛头小子并不好惹，当然，不好惹的不光光是他快速转动的头脑，还有扁人很爽辣的嘴。看样，这次他们遭遇的是个极品经理，不管怎么说，他来之后，接下的几个大工程，有难度，有深度，利润也有高度，却没象以前那般售后漏洞百出，还是相当的幸运，至少看在奖金增多的份上，也要肯定他的贡献。

　　歌曲：Lemon tree。王若琳

　　一个人孤单单的下午
　　当风吹得每棵树都想跳舞
　　记得昨天你穿蓝色衣服
　　你说对爱太专注容易孤独
　　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不清楚

　　我爱上了云，爱上你
　　多么希望像你自由来去
　　原来星期天容易思念
　　反覆看部电影一遍一遍
　　孤独的流著眼泪，回忆太美

　　爱多美丽充满香气
　　只是在心里它总是酸溜溜地
　　我不懂我自己越来越像 lemon tree

　　我一天一天更爱你
　　我不管不管不管爱会苦苦地
　　海蓝蓝的天气，我的爱是 lemon tree

　　我爱上了云，爱上你
　　多么希望像你自由来去
　　原来星期天容易想念
　　反覆看部电影一遍一遍
　　孤独的流著眼泪回忆太美

　　isolation 想住进你心里
　　isolation 期待下雨的一棵 lemon tree

　　你总是望著蓝蓝海面
　　说著流浪过的梦容易实现
　　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不清楚

　　爱多美丽，充满香气
　　只是在心里它总是酸溜溜地
　　我不懂我自己越来越像 lemon tree

　　我一天一天更爱你
　　我不管不管不管爱会苦苦地
　　海蓝蓝的天气，我的爱是 lemon tree

　　我一天一天更爱你
　　我不管不管不管爱会苦苦地
　　海蓝蓝的天气
　　海蓝蓝的天气
　　海蓝蓝的天气
　　我的爱是 lemon t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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