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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怀春
暮秋,深宫,羲和殿
“啊!!!”
一个少女惊叫着猛得从床上坐起来,被汗水浸透的白色中衣紧紧的贴在少女瘦削的身体上,及腰的长发凌乱的散落着。
窗外,秋风如鬼哭一般的呼啸而过,夹杂着蟋蟀几声自知命不久矣的鸣叫。
又是这样,每夜每夜都会被噩梦惊醒。
梦中的少女,躺在一个长而方得大盒子里,无论是闭上眼睛或是都是是一片彻底的黑暗。每次呼吸,都会使空气中的窒闷更加的严重。无法运动,无法言语、无法呼吸、无法……
这样的状态,好像要持续到永久似的。
少女颤抖着环抱着自己。
她知道,梦中的那个大盒子——叫做棺材。
好恐怖……
每个晚上,都会预见到自己死后的情形。
那个长长的大盒子……
少女抬眼望了望这间作为闺房显得过大的房间,一眼甚至望不到顶的高高的屋顶,四周雕龙画凤的装饰,奢侈而冰冷的丝绸帷幔。
羲和殿
曾经的皇后娘娘,现在的太后娘娘的居所。
对于少女,那个唯一可以称为家的地方。
这个房间,这个宫殿,不过是另一个大盒子,另一个——棺材。
她站起身子来,立在梳妆台前的菱花镜,闪过她的影子。
站定,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下菱花镜中有些扭曲的影子,散着发的女人,这宫中太多太多了,活着的,死了的。就这样悠悠荡荡在这个破败的宫闱中,一日一日、一年一年,不是时间被停止了,而是在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存在着时间。
从记忆的最开端,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少女,叫做菟丝。啊,这个早已被遗弃了的名字。
曾是大司马黎晰的外孙女,在她还不懂得如何记忆的年纪便已被抱上了太入宫中的花轿。
“去哪里啊。”
她记得她这么问过自己的乳母。
“小姐,咱们啊去当皇后娘娘好不好。”
“皇后娘娘?”
“是陛下的妻子哦。”
当时的陛下,也就是先皇光宗陛下。那个永远苍白着、病弱着的少年她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洞房,那个少年揭开了她的盖头。
小小的菟丝努力的抬起被凤冠沉沉压住的脑袋,可还是看不到那个少年的样貌。然后那个少年没说一句话的走了,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少年的背影,红色的喜服的影子在蜡烛昏黄的灯光下映出一条暗淡的影子,渐渐去渐远,就好像那红色的衣服被影子吞噬掉了一般。
而那个少年,果然被影子吞噬掉了。第二次见到那个少年时,她穿着白色的衰服跪在龙床前,龙床上躺着个冰冷冷、硬邦邦的尸体。
于是,又有了个男人被迎进宫中顶替那个死掉的人。
于是,皇后娘娘成了太后娘娘。
但是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一样的羲和宫,一样的菟丝。
她被遗忘在了这里,成长、衰老、死亡。
“咳咳。”少女轻咳了一声。
或许,她连在这里老死的机会都将不会有了。
西风此夜凉。
少女走到窗前,遥望着远空的月,毫不顾忌那凛冽的风吹彻她羸弱的肩膀。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风……洞庭……”
清泠的吟唱声,仿如天上传来。断断续续,这凄冷的宫中,似都充盈着那超然绝尘的乐调。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夕张……”
唱歌的人,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究竟,是谁在浅唱低吟。在这个时候?
是鬼?还是天神?
少女览起外衫,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推门而出。
出了羲和宫,穿过巷子。走入御园,转过稀疏的梅树。少女见到了,那个一身银白的人。
——
真的是神!
卓然立于月光之中的月神!在湖畔的一侧迎风而立,月的光晕笼着他银白色的锦袍,披散的头发随风飞舞,一瞬间露出月神超然于男女性别之外的绝美。
“与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月神般的男子依然故我的轻唱着,手上木簪轻轻敲打着身旁的竹,发出声声清响。
这一刻,菟丝的心狠狠的跳动了下。
她知道,她恋爱了。
对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风华绝代的月神。
思君子兮未敢言。
如果可以狠狠的爱一次,即便是放弃所有,即便离经叛道,即便从此落入完结深渊,甚至舍弃生命,她也在所不辞。
在这个深秋的夜里,太后娘娘下定决心,无论以任何手段,都要将月神拐到手!
夜风吹过,一张纸飘然从男人袖子中飞落,被风送过湖畔,直落到少女的脚下。
那是一张红色的诏书。
——
圣上皇恩浩荡,特召采诗之官于二十八州道。以采天下之诗,晓万民之言、体百姓之意。
凡粗通翰墨、略识音韵者皆可于乐府报名参选。
少女拿着诏书微微笑了,天助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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