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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叔侄
陈念止放下手中的蛋糕盒,上前拾起方简凡刚在和宥微翻脸时遗落下来的紫色小木匣。她毫不犹豫的打开它,里面躺着一只刻着他们两个名字缩写的铂金戒指,还有一张浅绿色的小纸条。上面是方简凡的字迹:
念止,对不起。并不想在这个彼此动荡不安的时刻离开你,可是父母已安排好一切,并不是不愿反抗,只是我觉得我们是需要分开一段时间。我爱你,永远不会改变。
她的眉头轻蹙,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终于忍不住将纸条连带着匣子往前方用力一掷:“骗子!”
喊完变蹲下身,她把头紧紧埋在膝盖间,全然忘了周围的一切,忘了自己仍旧身处黑暗,她感觉自己回到了迦南的南山上,那里有常年不散的迷雾,还有阴冷潮湿的洞穴。
动荡不安吗?她苦涩的呜咽着。
为什么要谈这场恋爱!为什么不听妈妈当初的劝告!为什么为了他放弃了自己当初的梦想!为什么要做这样无谓的牺牲!
跌跌撞撞,缠绵也不过三年。而最近一年一直都在怀疑和猜忌中度过。她早就厌烦了他理所当然对她的索取。心疲惫了,谈什么爱情?何况,最终换来的也不过他的一场背叛。即使最终她还是赢家,那个勾引方简凡的女人早就被他撇到了九霄云外,可是她已经心灰意冷了。
所以才放纵自己,堕落。一夜情也好,当别人的情人也好,都不过是放纵自己报复自己的方式。她不想再过那样平庸的生活了,被一个人紧紧束缚,没有自由,却换不回任何闪耀荣誉的人生。
即使被人鄙夷,成为顾家临的情妇,她至少可以得到很多钱和物质上的享受。是的,没有爱情或理想,有很多钱也是一种生活的方式。那些批判奢侈主义的人只是因为从没有真正奢侈过。那些对拜金不齿的人,是否真的能理解每个人的苦痛呢?
或许有人生来下贱?或许贫穷永远得甘于贫穷?
都是一种挣扎上游的生存手段,只不过它直接的可怕,赤裸裸的样子过于明显,以至于让人指指点点。那些被灰色丝绒遮盖的腐烂,才真正遗臭万年。
念止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身后的高静潇已经默默站立了十分钟。她察觉到了,却并没有说一个字。
高静潇蹲下身,轻轻搭上她的肩,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星辉下格外闪耀。念止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他那张俊逸的脸,神色不同以往的张扬自信,似乎蕴含着着几分忧伤的隐忧。
“蛋糕还没吃吧,去我家好吗?”他此刻的声音也是柔和低沉的。
感受到他身体贴近的温度,念止不自觉的往他身上靠了靠,最终化成紧紧的怀抱。她勾起唇角,似乎想笑,但是似乎仍旧在哭。
“要我帮你把东西捡回来吗?”高静潇用目光示意墙角边静躺着的紫色小木匣。
念止只瞥了一眼,便毫不眷恋的转过头,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小声却坚定的说道:“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高静潇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这样才对,你会得到比它更好的。”
念止顺势勾住他的脖子道:“去你家啊,那你背我回去好吗?”
高静潇轻轻挑眉,二话不说就将她一下子打横抱起。
“啊!放我下来。”念止措手不及,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她何曾料到年轻男子看上去那么纤盈瘦削,竟是如此有力量。身体紧贴着他的那一刻竟然情不自禁的羞红了脸颊。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室内一片狼藉,水果切了一半扔的满地都是,还有被捏碎的西红柿和葡萄。上面遮盖着高静潇浅蓝色的衬衫和牛仔裤还有她的短裙……陈念止气恼的捂住脸,她竟然真的和他上床了。
高静潇依旧趴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他的睫毛会偶尔轻轻颤抖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容。念止忍不住凑近去逗弄他。
“阿悠,别闹。”高静潇闭着眼睛躲闪。
念止的动作霎时凝结在空气中,她感觉胸口有一种东西掉下来,似乎一下子沉到了胃里,让她感到隐隐的恶心。
高静潇很快又安然入睡,仿佛刚才只是一句梦呓。
但是无论是什么,念止的心无法平静了。
原来,他的心里是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这情节烂俗的让她感到可笑。只不过,她不再是单纯柔弱的少女,她是一个拥有心计的貌美情人。
穿好衣服她就离开了高静潇的家。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喊醒,关于那个“阿悠”她暂时不想去提。既然他招惹了她,她不至于没有一点自信。
刚走出门口,就感觉身后有股异样,念止向来敏感多疑,猛然间回头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只有一辆红色的保时捷缓缓靠近,像是故意为了她放满了速度。
“陈念止!”车上的人热情的招呼道。
她微微眯眼,终于辨认出来人,是顾家临的侄子顾启玥和他的女友何景安。念止微微皱眉,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两个人。
何景安很快下车,她裹了一件红色的长风衣,头发高高盘起,脚上是一双做工精美的短靴。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光鲜照人。
“这么巧?竟然在早上碰见你,你家住这边吗?”何景安环顾四周,眼神不经意的在高静潇家的门口短暂停留。
念止知道他看见了自己从那扇门出来,却大大方方回道:“我是住校的,今天只是来同学家里拿一份实验资料。”
“是嘛?”何景安笑着拉起她的手,“我看你精神似乎不太好?学习太用功可不好。女孩子熬夜的话对皮肤伤害很大的。”
念止暗暗咬牙,她虽然是和高静潇折腾了一晚,但是也不至于表现的太疲惫,何景安是在暗指还是随便说说?
她虽然并不怕这个张扬明艳的女人,但是却担心她身后的顾启玥,毕竟他是顾家临的侄子,如果自己和高静潇的事情被顾家临知道,还真拿不准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念止微微瞥向何景安身后的方向,那个仍旧坐在车上纹丝不动的年轻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在片刻的停驻之后,他却出人意料的向她微微颔首。
“这么说来,你和顾先生是住在这边的咯?”念止不着痕迹的从何景安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随意的整了整自己的头发。
“嗯,可以这么说。”何景安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启玥为了方便,专门在这里买了房子方便两个人一起住。”
念止懒得和这样的女人寒暄下去,便直截了当的看了看表抱歉道:“我早上还有课,得赶回去了,下次再聊吧。”
何景安也不介意,反而客气道:“让启玥送你吧,我正好有事,在前边的B大厦就要下车的。”
陈念止稍稍思忖便点头答应了:“那真是谢谢了。”
“你是顾叔叔的朋友嘛,照顾一下是应该的。”何景安的眼中闪过一抹轻蔑的光芒,念止却当做全然看不见,径直走向了那辆保时捷。
何景安果然在B大厦就下车临下车前还叮嘱顾启玥要将念止安然护送到学校,顾启玥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然淡漠的表情,没有不耐烦,却也丝毫没有像何景安表现出的那样亲密。
车子快速行驶在郊外的高速上时,念止终于忍不住皱眉道:“请你开慢点好吗?”
顾启玥微微侧过脸道:“你不是赶着去上课吗?”
念止被他这一句话噎的无语,只好继续忍耐。
到了工大校门口时,她快速推开门,跑到一旁的角落轻轻呕吐起来。四周的学生还很少,不过依旧由一样的眼光时不时在念止身上逗留。
年轻时髦的美丽女学生,张扬的红色保时捷,还有英俊冷漠的男人。
当然,念止并不知道顾启玥竟跟着她下了车。身侧有人递过一张餐巾纸的时候,她才缓缓抬起头,落入那双平静无波的深色眼眸。
“谢谢。”她尴尬的接过。
顾启玥却突然轻轻撩起她耳畔的长发,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念止微微一愣,便明白了他想说的话。或许是让她离开他叔叔,又或许是有更惊人的要求。
“后悔?有过,但是我从来都不会质疑自己所做的事情。”念止轻轻擦拭了嘴角,便转过身直视他道,目光坚定的让顾启玥有那么一点惊诧,他浅浅勾起一抹笑容:‘既然会后悔,又为什么不质疑自己呢?”
念止被他的笑容微微蛊惑,只愣了一秒,又好笑的将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随后后退一步和他保持一定距离道:“因为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是没办法料知后果的。我只能坚定自己的选择。你问的问题太有难度了,我恐怕没办法继续回答下去。”
顾启玥得到了令他意外的结果,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表情道:“好,那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念止在他转身后终于忍不住狠狠的皱眉,什么叫做“好自为之”?顾家临或许并不是真喜欢她,却也轮不到他这个晚辈来插手他的事情。顾启玥和他的女朋友一样讨厌。只不过一个张扬得意的可笑,一个闷骚深沉的令人发指。
顾启玥忍不住将刚才女孩子坚定的神情和另一个人相比较,虽然两个人看上去截然不同,但是在那一刻,竟让他觉得很是相像。
顾家临的第一任妻子就时常露出这样倔强又执着的表情。
他接起何景安打来的电话,对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感到些许不耐烦。
“启玥,我已经让人查到了昨天晚上他们的行踪,照片也拍了不少!这个陈念止还真是个骚货,她——”
何景安略显激昂的声音被顾启玥打断,他语声冷冷道:“你一大早出门就是为了去证实你所查到的事实吗?”
何景安讨好的回答道:“反正你也不喜欢她,我们何不借机告诉你三叔她不是什么好货色呢?”
顾启玥冷笑,她何景安又是什么好货色呢?他从没有真正喜欢过她,只不过看在何家长辈的面子上处处忍让。何景安当初对顾家临的倾慕和表白他全都听到过,只不过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不挑明。顾家临也为了顾全两家的面子依然对她客气有加,她却得寸进尺,妄想插手他的私事。
“随便你。”顾启玥淡淡的说了三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他虽然厌恶何景安多管闲事的态度,却也默许她的做法,原因无他,只是他也想把陈念止这个女孩子牵出顾家临的生命。
他的三叔,是顾家最宝贝的嫡子,因为特殊原因却从小养在国外,他八岁时第一次见到回国看望祖父祖母的顾家临,就被他的气质和神采深深折服。虽然他也备受祖父母夸赞,,但是他心里清楚的明白,只有他的三叔才是顾家真正合格的继承人。
没有嫉妒,只是纯粹强烈的敬仰。在那之前,他从没有崇拜过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真是讨厌看见那些女人像苍蝇一样盘旋在你的周围。”他十六岁时就毫不掩饰对顾家临身边那些女人的厌恶。
顾家临诧异又好笑的望了他一眼,随即用高尔夫球杆轻敲了他的屁股:“有些事情,你要长大了才能明白。启玥不会还没交女朋友吧?”
顾启玥又羞又恼,他轻哼一声:“我可没兴趣跟那些连蟑螂都怕的家伙搂搂抱抱。”
顾家临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侄子,用球杆轻轻支着自己的下巴道:“启玥,这可不行。”他这样说了一句,就没有了下文。
顾启玥很好奇他的下文,顾家临却被他的父亲叫走了。
他的三叔,和他同月同日生日,比他年长足足十五岁,可是他永远看上去那么年轻。这个男人拥有顾家遗传里所有的精华。语声浅浅,宁静温和是他的外表,放荡不羁是他的依托,算计人心是他的所长。
只不过再一次见到他,却真的苍老了些。听闻他的妻子在法国辞世,她比顾家临小了整整二十岁,据说死的模样却像迟暮的老人。只知道那种怪病会剥夺了人的神智,却不想一样吞噬青春。要每天面对一个苟延残喘的神志不清的伴侣,顾家临怎能不苍老?
刚经过丽晶大厦,却看见一辆熟悉的迈巴赫。
顾家临斜倚在车前,手里燃着一支烟,姿态优雅,吸引了第七大道不少开车经过的路人。
丽晶大厦所在的第七大道是H市的白金街,来往的都是车辆,行人稀少,只是在这里来往的车辆也大都是名车。
这是奢侈品和全球顶尖艺术展览的圣地。从来都是有钱人才能膜拜的地方,只是丽晶大厦门口的另一道人影同样刺目。是一个穿着火红色礼服长裙的年少女子,她的头发高高盘起,露出修长美丽的颈项,上面缀着一条精致璀璨的项链,使她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宁静。顾启玥只看到她的侧脸,他更好奇的却不是她的长相,是顾家临驻足在这里的原因。
看那两个人只隔数十级的阶梯,女子的目光似乎在刻意回避着顾家临,而顾家临却孜孜不倦的关注着她,目光灼灼,仿佛要把那抹火红点燃。
他停下车,并不打算让顾家临发现他的存在。
只见顾家临挥手将半卷烟摔在地上,快速跑上台阶,行动矫健的一点都不似他平日里所说的那样“大不如前”。而那抹火红色的身影也在顾启玥一不留神的片刻消失了,顾家临也紧跟着跑进了大厦。
这又是什么游戏?他越来越搞不懂自己的这个三叔了。总是乐此不疲的在女人堆中徘徊,明明并不把她们放在心上,却要为她们挥霍大笔金钱。如今,妻子辞世,他并无多大伤感,只是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顾家为她介绍过几位家世相当的年轻小姐,他也都婉拒了,可是偏偏又有了像陈念止这样的女大学生做情人。
他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下车,迈上了丽晶大厦的十三级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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