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遗梦

　　青径小路上，青绸马车缓缓驶过，碾过石缝中冒出的小草，一路上，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静谧的开放，一路上马车厢内氤氲着芳香，不知是小花散逸的芳香还是珞明悠身上那股特有的辛夷香。
　　珞明悠蜷缩着身子，状似在酣寐，脸上流露小孩子惯有的天真表情。
　　凌美凤冷冷地盯了一会儿后移开视线，白痴的女儿果然还是白痴，嘴角牵出一丝讥诮，随即闭了眼，深锁的眉头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珞明悠孩子一样一会吵着要这个，一会又闹着要那个，见到商铺总也移不开脚，因此，便耽搁了些时候。
　　走走停停，总算到达大唐最繁华国度景熙国的京都——雾都。
　　京都之所以唤作雾都是因雾都一年至少有一半时间都被烟雾笼罩。
　　而雾都如此出名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雾都的姑娘永远是整个景熙国乃至整个大唐王朝最美的，也有人说是因雾里看花，不得真颜，才觉如此，或许有这方面的因素，但雾都盛产美女却是事实。历数前朝，有和亲郡主安格，美艳贵妃瑾妃，祸国祸水达兮和民间美人美兮皆出于此。就是当朝，仍不乏资才出众的女子。
　　珞明悠脑中回放着央云霓弄来的历朝野史，假寐着。
　　“小姐，”云霓摇着珞明悠的胳膊，“该下车了。”
　　“到了么？”珞明悠揉眼睛，像刚睡醒的小孩。
　　“没有，西凉将军凯旋，全城百姓下跪迎接，马车是不能坐了。小姐快下来吧，二夫人已经下去了。”云霓扶珞明悠下车。凌美凤早已准备停当，作为大学士夫人虽不需与一般平民一样夹道跪迎，但也少不得作为礼节恭维几句。
　　珞明悠身穿缃绮罗衫，衣料薄而轻透，隐隐显得皮肤干燥枯黄，竟不像十五岁姑娘应有的水嫩。
　　凌美凤携众丫头站在一旁，嘴角隐含讥诮，似在说：你这丑丫头，站在一旁令我颜面无存。
　　珞明悠向后缩了缩，隐在人群中，若不是那身特殊的衣着，恐怕要与一旁的丫头融为一体了。
　　凌美凤昂着头，做出大学士夫人的尊贵神情。
　　珞明悠则低着脑袋，长长的刘海姑挡住眼睛，没人注意到她有一双如星子般亮的眼睛。嘴角弯作嘲讽的弧度，和去菜市场买菜没有什么差呢，等待别人巡阅，好呢就赏个脸，不好呢就丢在一旁。
　　少顷，人声鼎沸。
　　珞明悠抬起头，那人仿佛逆光而行。
　　白色的铠甲被千万条银线包围，眼眸含笑，却如极远的一颗寒星，纵使如此，却依旧黑白分明，身为武将却有文人也不及的的儒雅气质，耀眼而不失内敛。
　　不觉间珞明悠已盯着他看了良久，这双眼睛......没来由觉得熟悉。赫然撞上一双含笑的眼睛，珞明悠有些微的慌乱。
　　“芥草，”西凉看到珞明悠后呵气般轻轻吐出，眼中蒙上一层更深的笑意，笑容凝在唇间，带着微微的湿意，令观看的少女雀跃不已。只有珞明悠，突兀的，将头转向一边。西凉下马，带着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光芒，向这边走来，银丝一样的光芒很耀眼，刺得眼睛发痛，珞明悠眼中漾出水钻一样淡淡的光芒。
　　可是——西凉与道旁的夫人们寒暄，眼神冷峻，笑容客气而生疏，每个人都为近距离看到他而雀跃不已。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风俗，那些少女竟不避嫌，难道说景熙国风俗如此？还是......西凉如此受欢迎？
　　终于，他走向她，看着她，疏离的黑白眸仿佛又透过她，例行公事般与凌美凤寒暄，膨胀了凌美凤惯有的虚荣。凌美凤昂着头，面露笑意，似与他熟稔般。
　　珞明悠有意无意的望向那双黑白眸，那双眼睛——与梦中见到的有太多神似，如此近距离观看，珞明悠竟真假难辨，只是一双眼睛的话，珞明悠定不会妄断。可是，来到古代尤其是雾都后，那种空洞的感觉消减了许多，有时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过那种感觉，愈加回味便愈陌生。但随身玉牌的消失提醒她那种感觉有过，并且很强烈。
　　恍惚中，撞上一双黑白眸，奏乐响起，西凉分明已经上马，含笑的眼睛涌动若有若无的情愫。
　　珞明悠望着白色身影，渐行渐远，终为光亮的一点，被黑压压的人群簇拥，俨然一般人不能企止的矜贵。
　　“他不是你这种丫头能够幻想的。”珞明悠恍然醒神，再看时，凌美凤已在丫头的搀扶下进入马车，丝毫没有再与她对话的意思。
　　“今天失态了，”珞明悠皱眉，“不过也好。”就让她以为自己是不自量的花痴吧，随即自顾自上车。
　　“二娘，”珞明悠压住心底的厌恶，“刚刚那个......是什么人啊？”珞明悠扮起花痴的角色，既然她认为她不过黄口小儿，那她就扮一个试试喽！
　　“哦？”凌美凤轻笑，“那我就告诉你。”她眼皮轻挑，似在说好让你断了这个念头，“西凉将军是景熙国最年轻的将军，同时也是极有作为的一位。他虽只是弱冠之年，却领兵数次，几近于百战百胜，只是除了那一次......年轻有为，是王最器重的臣子，同时亦是官宦闺秀们理想的夫婿。”她特意强调最后一句，声音冷冷的。
　　“原来他这么厉害。”珞明悠佯装惊呼，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点点折服，二十岁的年龄，是刚刚离开母亲怀抱出去打拼的年龄，而他却已在沙场厮拼，并取得如此成就，实在算得坚强吧。
　　凌美凤瞥一眼一脸雀跃之色的珞明悠，神色古怪，莫不是蠢钝至此连这么浅显的意思都听不懂吧，将头侧在一旁，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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