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

作者: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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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闭的空间,暧昧的气氛,孤男与寡女,似乎一切条件都符合发生些什么什么。不过——
      僵硬的背脊抵着冰冷的石墙,脖子上是一只热烫的手,五指紧扣着颈项,身前的男人衣领大敞,精瘦的身体展露无遗。
      安棉垂眼,从下巴下方的手腕一路往上看到他的脸,冷汗从额角滑落,忍不住咽了咽喉咙,鼓动的喉结清晰地感受到贴着她脖子上的掌心里灼人的温度。
      一分钟前,她在指着他的鼻子叫出“恶人”这两个字后,恍然间醒悟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对于安棉这种胆小怕事从不招惹他人安分守己地过日子的小市民来说,脑子里给出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可惜她腿没别人长,没两步就被抓了回来压在墙上掐了脖子,吓的她腿都软了。
      她讨好地笑了笑,但是面部的肌肉和背上的一样僵硬,嘴角更像是在抽搐。
      “我我我我我……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大哥您饶了我吧TUT!
      恶人凑近了脸,吐字清晰:“你左脸上写着‘知’右脸上一个‘道’。”
      安棉一愣,还真抬手去擦脸,这下暴露的一干二净撇都撇不清,欲哭无泪挣扎无能进退不得。
      忽然又听他说:“安、棉,是吧?”声音贴近耳朵,气息和他的手心一样烫,“你敢说出去,就死、定、了。”
      “……”
      人家电视剧小说里,某人发现他人的秘密后就像抓了那人的尾巴有了他的把柄,随时都有本钱对他颐指气使,怎么到了她这里反而成了被威胁对象了= =?
      ……这是奴性啊!意识到这点,安棉挂面泪。
      这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两人一同回头一看,就见鹌鹑拿着条咖啡色的皮带哼着小曲说:“木木你要的皮……!?”话没说完,看见门背后这两人怎么看怎么暧昧的动作,一下子捂着脸惊叫道:“木木你混蛋!First meet你就把人家小棉花给吃了?!”
      木木间“嘁”了一声松开手,退后一步,走到鹌鹑身前拿了他的皮带自顾自换了起来:“我刚以为是你敲门才出来的,结果……”说着又转身用凌厉的眼神看了安棉一眼,看的她脖子一缩一动也不敢动,这才满意地埋头继续自顾自地换着裤子上那条不合适的皮带。
      见安棉惊魂未定的样子,鹌鹑关了门反锁好后,走过去拉她的手,温言细语地解释着:“既然你是他的助理,以后就是他的patner了,所以有些事也该知道,so,就像你看到的,木木间其实是个boy。”
      “……”她可以选择屏蔽掉这个信息么……
      鹌鹑瞟了一眼开始奋斗衬衣纽扣的木木间,看着他脸上卸的不是很干净的女妆,好奇道:“不过棉花啊,你怎么认出是他的?他卸了妆换了衣服后nobody know he is 木木!”
      手指搔刮着脸颊,安棉小声地说:“是……眼睛。”
      都说摄影师有一双慧眼。安棉清楚地记得木木间那双眼睛,所以一瞬之间便认出了他,无论头发扎了起来还是胸部消失了,眼睛都不会改变。
      这两个字念的小声,木木间听的清晰,他顿下动作,回了头看向她,心想,这个人表面看似没什么能耐,或许拥有者别人所没有的天分。

      后来安棉才从鹌鹑那里得知了一些内情。
      木木间原名间木,15岁那年同父亲吵架离家出走,因为没钱于是四处打零工,后来在朋友的推荐下来了这所当初还不温不火的“秀色”当打杂的下手。有此被李秀遇见了,觉得他五官长的很不错,很有开发的余地,威逼利诱下让他穿上女装化了个淡妆,发现居然没有一点违和感。李秀不愧是个眼光独到的女人,她确信这个叫间木的男孩子可以捧,于是向他开出诱人的条件想让他做“秀色”的女模特。
      起初间木是不肯的,毕竟是男生,骨子里总有自己的倔强和坚持,怎么能屈辱地穿着女装拍照,这和卖身有什么区别?可当时运气不好,正巧遇见新学期缴纳学费,那笔钱数目不小,外加上他不能再继续住在朋友家蹭吃蹭喝,又不想向家里要钱,无奈之下,他一咬牙,应允了这件事,签了两年的合同。
      现在他工作有一年了,所以,所以……
      安棉内流了,他居然比她小居然比她小!还小了两岁啊有木有TAT!
      而从今往后她就要每天这么卑躬屈膝地给这个臭脾气的两面派小屁孩儿当助理兼并被压迫对象……苍天,这是什么世道!
      第二天上班时,安棉站在门口给自己催眠打气,告诉自己不能向恶势力屈服不能!棉花,你要坚/挺!
      打足气后,她挎着相机包走进秀姑妈办公室报到。秀姑妈正在窗边讲电话,安棉不敢打搅她,悄声关了门。这时忽然发现另一边角落里有人,她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墙角让鹌鹑帮着穿衣服的间木。
      仔细一看,安棉傻了。没看错的话,那两个人正在给间木的胸口位置贴上一种肉色的硅胶状假胸部,罩杯还不小,应该是专门定做的,背后还有固定用的扣带。
      间木一早就发现了她,此刻见她完全开呆了,嗤笑一声,问:“好看吗?”
      安棉回神,立刻羞愧难当地埋了头,可刚埋下又想起之前的自我鼓励,忙又抬起来一脸不甘示弱地看向他。
      坚/挺住棉花你要坚/挺!
      间木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完全无视她那英勇赴义的眼神,抬手一指另一边的椅子,道:“把那件胸罩给我,我要穿黑色的那件。”
      命令一下,安棉立刻跟上了发条似的自觉地点头哈腰地说了声“好”,三两步小跑过去给他拿过来双手奉上,在交到他手上的那一刻,她哭了。
      奴性啊这就是奴性,坚/挺都特么是浮云!
      给假胸部穿上胸罩,然后套了件颜色粉嫩的T恤,间木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静了两秒,说:“好了。”
      鹌鹑排他肩膀:“少年,fighting!”
      间木笑了笑,走到门边拉开门。
      又是虚伪的一天,开始了。
      一路上见到工作人员他都维持着算是可爱的浅笑,偶尔有人打趣两句他会露出类似少女的羞涩。
      有个灯光师见到他们口气特别羡慕地对着安棉说:“能当上我们木木的助理你真有福气!”
      安棉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表情特别扭曲。
      虽说私底下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可面对工作时的他,安棉仍是由衷的佩服。
      这个人,仿佛天生就属于镜头,天生就适合被关注,宛如与生俱来就带着光芒四射的魅力,对于摄影师的要求他总能很好的理解,然后摆出最完美的姿态。难怪,难怪他会迅速走红,并不单单只是因为他符合时下审美的中性气息,更多的应该是他本身由内散发的那种抓人眼球过目不忘的,隐隐的尖锐的张力。
      安棉总是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替他拍照,但因为不时地避让工作人员堆放在她脚边的东西,她总是找不到她想要的角度,再加上灯光的位置都是为了适应摄影师的机位,她拍的片子十有八九都很失败,曝光不足或曝光过度,不然就是角度不合适人体显得僵硬或扭曲。
      可即便是这样,她仍是热衷于偷拍他,总觉得不拍下来的话会很可惜,就像扔掉了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的未开封的黑巧克力一般可惜。

      间木是知道安棉喜欢拍照的,可后来他发现,她似乎特别喜欢拍他,“秀色”不止他一个模特,但她就是只拍他一个人,整场整场的站在角落里按着快门。
      虚荣心难免会有。
      有此午饭,两个人坐在靠墙的位置吃着难吃的盒饭,鹌鹑忙着和服装师商讨下午的装束。那天要赶几个平面广告,从早上六点就开始了,而眼前这个家伙就这么在角落里和他一起站了一样久的时间。
      小小的虚荣,一点一点膨胀。
      间木微微抬眼瞧她,见她专注地吃着盒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很喜欢拍我?”
      “咳咳咳……!”安棉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急切地喝光了纸杯里的凉白开。她心虚地偷瞄他,像做了错事的小孩,支支吾吾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以后、以后……不拍了。”
      “我没别的意思。”间木托了下巴,盯着她万分挣扎的表情:“我就是好奇,发现你特别喜欢拍我?”
      安棉咬了咬筷子,一会儿又用食指搔刮着脸颊,不怎么敢看他:“因为,因为你……很好看……”
      间木愣了一下。要不是相处有一段时间了,见她对他换女装时总是露出嫌恶的表情,他会以为她是在告白。
      他扯了扯嘴角,道:“公司里的模特都不丑。”
      安棉是真的词穷了,她本就不善言辞,这会儿让她如何表达那种很内心的情绪?她纠结的握着后颈,皱着眉组织着语言:“你很特别,你在镜头前的感觉……非常吸引人,总觉得不拍下来,会……会很可惜。”
      这时菊花突然走了过来,手里的纸筒敲着肩颈,对间木说:“抱歉啊木木,今天没给你订到咖喱饭,你就将就一下,下次哥请你吃好吃的!”
      间木又变回了娇羞的少女木木间,拳头放在脸颊边软着嗓子笑道:“没关系的!”
      本来还酝酿着一肚子崇拜话的安棉,这下又被他这幅嘴脸给打击的支离破碎,用=L=的表情看着他和菊花大哥谈笑一阵后,默默地埋头继续啃盒饭。
      两面派都是恶人,是恶人!
      等菊花一走,间木终于松了一口气,做女人真累,做少女更累!
      回过头见安棉又专心地吃起了味道很糟的盒饭,想起方才她说的话,忽然垂了眼,握着筷子的手遮了半张脸,那下面,有可疑的浅色的红。
      不是没有人夸赞过他,事实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说他可爱说他漂亮说他好看。
      可就是不一样。
      安棉这种性子的人,一旦接触后就会了解,她不会说话,但说出的话一定不会是假话,且不带任何阿谀奉承,言语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简单又真实。
      于是那些口齿不清的赞扬,一瞬之间在心里扩张了千百倍,那力量霎时软了骨髓,红了耳根。

      下午中场休息时安棉跑去上厕所,间木看见她那台几乎不离身的单反放在墙边的小木桌上,好奇心驱使下他走过去拿起来,想翻看她镜头里的他是什么样。很想很想知道。
      安眠回来时就见间木黑着脸站在她平时站的角落里,手里端着她的相机。她急了,跑过去一把夺回来,想骂又骂不出口,只能在肚子里腹诽。她不喜欢别人乱动她的东西,总觉得有种秘密被揭穿的感觉。
      间木表情很臭很臭,他用骇人的笑容看向她:“拍的不错啊,这种一张都拿不出手的技术还真是不容易学呢。”
      虽然他只是个被拍的模特,但什么样的片子是好片子他还是知道的。虽然也并不是真的一张也拿不出手,但相机里那些实在是和他想象中的出入太大,所有的兴致所有对她的期待刹那被失望淹没。
      安棉又气又恼,这个人虽然没几个时候对她和颜悦色过,但在摄影上的羞辱让她十分不好受。她辩解着,口气里夹杂着委屈:“站在这种连落脚点都找不到的地方,灯光的位置也不是针对我,怎么可能拍的好……”
      间木一愣。
      确实,他所有的姿势都是朝着主机位摆的,灯光的角度也是配合着摄影师的要求,安棉所处的角落非常不容易拍到他很正确的动作,曝光也很难把握。回想起其中几张找的还算不错的,他突然有些佩服起来。
      看她埋着头抱着相机委屈的样子,脑后的马尾扎的很矮,盖住了部分颈部的线条,间木抿了抿嘴,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看向周围,含糊不清地说:“晚上留下来。”
      “……诶?”安棉抬头,不解地望向他。
      间木斜了她一眼,有些别扭地说:“本大爷给你当模特。”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安棉呆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突然之间就觉得他很伟大很好人。
      她骨子里是个非常容易受感动立场不坚定的人,这会儿立刻撤了“恶人”的牌子,非常狗腿地开始帮他收拾着换下的服装。
      见她高兴的都快摇尾巴了,间木装作咳嗽拳头盖住嘴角的弧度,心情没来由的有些好。

      晚上散场后,棉花老老实实地呆在棚里找了张凳子坐着等,就在她抱着宝贝相机快要睡着时,有人扯了一下她的马尾,她吃痛,愤愤地抬头一瞪,在见到一手插在裤袋里的间木后立马化愤怒为讨好,狗腿地笑起来。
      明明还化着女妆,身上的粉红色衬衫硬是被他穿出了没有违和感的雅痞样。他走到机位前,支着空着的三脚架回头对她说:“给你三十分钟。”
      安棉点着头高兴地跑过去放上相机。
      鹌鹑和李秀也来了,两人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虽然早过了清场时间,但以防万一李秀还是锁了影棚的门。她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看着安棉和鹌鹑一起摆弄着灯光的位置。
      她一直很看好这个侄女,以前见过她一些片子,看得出是个有天分的孩子,于是有心栽培,带她来了“秀色”。
      灯光摆放好后间木问安棉:“衣服要换吗?”
      安棉摇头:“拍人的。”衣服对她来说都是衬托。
      间木点头。他不需要任何提示,当镜头一对准他,快门声响起,身体立刻就能很自然地摆出各种恰当的姿势,或淡漠或浅笑,或侧或正。
      棉花起初是激动的惊喜的。果然,这个位置比起黑暗的角落好了不止千倍,可以拍出她想要的一切可能。但十分钟过后,她停了下来。
      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见她困惑的埋着头,三个人走了过来把她围住,发现她正在翻看着刚才照的照片。
      “哦哦!”鹌鹑不淡定地抢过相机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兴奋地说:“棉花你拍的很nice诶!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的!”
      李秀咬着烟摸着下巴跟着点头,确实,无论是光影还是角度都把我的很好,色彩也调试的很恰当。她抬头,刚想表扬两句,却见安棉表情不怎么对。
      “棉花?”
      安棉回神,尴尬地笑了笑,仰着头看向间木,欲言又止的样子。
      间木挑眉:“怎么?拍的不好?”这家伙要求很高?
      安棉摇头,微微蹙了眉盯着他的眼睛,迟疑着开口道:“间木。”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说不上什么感觉,但心里确实因为她软软的上扬的尾音有点酥麻。
      “间木。”她问他,“你不喜欢这个工作?”
      在场的人都被这句话给怔住了。
      木木间在工作上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从不迟到从不早退,从来都能很好的满足摄影师的一切要求,这样的木木间,这样的间木,安棉却说他不喜欢这个工作。
      间木表情有些僵硬,勾着嘴角笑的很冷:“你什么意思?”
      安棉拿回相机又看了一遍照片,眉头皱的更紧,她摇了头,替他回答:“你不喜欢。”
      这些时日因为站的地理位置不好一直拍不到他直视镜头的片子,现下手里的一堆成片,她看的无比清晰。
      “哦?”语气近乎是冷嘲热讽,“你又怎么知道?”
      安棉低头,无意识地按着右键翻看着:“你有足够的气场,足够的魄力,足够的自信,就像天生是为镜头而存在的一般,可是,可是你的眼睛里没有喜爱没有热情。”
      然后她抬了头,又一次看向他的眼睛:“你的眼睛里没有东西,我不要这样的眼神。”
      被人强行剥去了壳,于是只能竖起仅有的刺做尖锐的冰冷的抵抗。
      间木没了表情,声音不能冷不热:“那你去找有你喜欢的眼神的人来拍吧,恕我自作多情,不奉陪了。”
      真好笑,他居然一时好心想给她当模特。
      绕过三脚架,绕过鹌鹑绕过李秀,他径直离开了摄影棚。
      等关门声响起,安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拿机子把自己拍的头破血流。
      她不活了!她这个新手助理居然去指责一个专业模特,她真的不用活了OTZ……!
      这是安棉和间木的第一次对决,从此改变了他们平和的没有交点的关系。
      咔哒咔哒。
      是齿轮契合的声音,再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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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还有一个新的想法,但是是年纪大一点的人的故事,二三十岁的样子。
    我想说,趁我现在还有写年轻人的感情的热情,先把这个写了,再过一两年我或许就再没写这些青涩情感的动力了。
    想写一个关于青春的奋斗的热血的故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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