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夜樱之宴

　　“啊哈哈，千鹤啊不要客气多吃点哈！！！”
　　大喇喇叉着腿坐在和室的另一边的永仓，笑得豪迈，爽朗地对似乎还有拘谨的雪村千鹤说道。
　　“啊…好、好的……非常感谢！！”没有预料毫无存在感的自己会被人叫到，雪村千鹤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后满脸感动地道了谢，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饭。
　　“咳咳！！”
　　虽然柔弱的雪村少女被关照她很高兴，不过……请不要无视在场的生物中还有一只暂时名为“雪村千代”的女性。
　　拥有着无人可比健硕身材的永仓，听到千代装腔作势的咳嗽声，非常给面子地立刻转过头来嘘寒问暖，“那个，百代啊，你嗓子不舒服吗？好好休息啊，啊哈哈。”
　　啊哈哈你个头！！！谁是百代啊喂……同样是女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差别！
　　没等一头黑线的千代实行“掀桌”的计划，永仓旁边的原田左之助，已经一脸无奈地开口，“新八几，叫错女孩子的名字很失礼的。”
　　永仓一脸夸张地讶异，“诶？！我叫错了吗？难道不是叫百代吗？”
　　你才叫百代你全家都叫百代！
　　面对永仓的粗神经，就连好友原田都懒得扯下去了，随意挥挥手，朝着永仓背后轻扬下巴，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嘛，新八几的脑袋其实……和正在偷你的鱼吃的平助也差不多。”
　　“左之，你说谁脑袋……喂平助你个死小子不许抢劳资的鱼！！”
　　话说到一半，本来还一脸清爽笑意的永仓新八，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现在的话题，转身加入和藤堂平助的“烤鱼抢夺战”。
　　“新八几，我可是正在长身体当然要多吃点，再说你都抢了我的那么多次了！”
　　“啊哈哈，弱肉强食的时代，自己的饭自己保护哟平助大少爷”
　　“可恶！！长得壮了不起吗？！”
　　“呦西，平助你想打架吗？”
　　“哼，新八几，打架的话你以为我会怕吗？”
　　眼睁睁看着一场烤鱼引发的血案即将发生，千代抽了抽嘴角，小声地问身边正在安静而快速地吃饭的斋藤，“呐，我说斋藤君，他们平时都是……这么吃饭的？”
　　连眼睛都吝啬于抬起来，斋藤毫无波澜地解释了一句，“不用担心，这种程度不会见血的。”
　　千代：=皿=
　　只要不见血就是小事情？就某种程度来说，这位仁兄也是一个厉害人物呢……
　　四处看了看，除了雪村千鹤有些惊慌，其他人都是一脸习以为常地吃着饭，毫不在意互相揪着对方领子，正在放狠话的二人组。
　　好吧，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从来都不知道吃个饭还需要打架。
　　“千代啊，每次都是这样吵闹不好意思啦。”在二人组那边煽风点火之后的原田，转过头一脸歉意地对千代说道。
　　“呵、呵呵……没关系……一切都会习惯的……”
　　不过啊……刚才一句话引起争夺战的不就是你吗……
　　深刻地认识到在座的都是强人，一介平民的自己谁也惹不起，千代果然还是老老实实地低头扒饭。
　　好吧，虽然吃饭的现场很有些混乱，不过可以不用和千鹤一起被关在狭小的房间里，而是和大家一起吃饭……这种热闹的感觉要好多了。
　　即使知道，无论是安静进餐的斋藤，还是细细地抿着酒的冲田，再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吵闹三人组，这些人不是因为把她们两个女生当作了内部人才叫她们来吃饭。
　　或许是因为同情，又或者是正如冲田所说，单纯地因为没有人送饭，不管怎样，她们还是被允许像一个客人而不是犯人一样走出那块小天地，坐在这里和所有人一起。
　　这种，被人尊重和善待的感觉，让千代觉得很满足。
　　然而，这种欢乐热闹的气氛，在本该执行巡逻任务的井上进入房间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虽然声音和平时一样稳重而温和，但是这一次，井上的眼里全是认真。
　　感觉到井上不同寻常的态度，所有的干部们全都停下手上的活动，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静静等待着井上带来的消息。
　　“在大坂的土方先生寄来了信，山南先生执行队务的时候好象……受了重伤。”
　　井上的话，回荡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可置信的回音。
　　受了……重伤？
　　没想到，在全场沉默的时刻，竟然是雪村千鹤怯怯地开口，询问了总长山南的伤势，“那，山南先生？”
　　“信上写是相当严重的伤口，伤在了左手上。恐怕……很难再握剑，生命倒没大问题。”
　　“啊，那、那就好啊……”听到山南没有生命危险，安静在一旁听着的千代，还有雪村千鹤都忍不住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能保住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但是，空气中的凝重仍旧没有消散，干部们依旧一脸严肃地沉默着，丝毫没有为这个消息有所欣慰。
　　看见干部们的表情，井上也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面容微露疲态，“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到屯所，那么，我还有话要和近藤局长说，先告辞。”
　　直到井上静静地离开，带上纸门，屋子里也没有人说话。
　　最后，打破这沉重苦闷的斋藤冷静的声音，“刀不是单手就能控制好的东西，最坏的结果，山南先生再也……拿不起刀了。”
　　只听到这一句，千代就明白了所有人刚才的沉默是由于什么。
　　拿不起刀，意味着从此会丧失武士的尊严。对于以刀为生命的他们来说，这可能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一边的冲田呼出一口气，依然像平常一样地笑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千代总觉得冲田的笑容里，还包括着一些透彻了然，还有……不可察觉的悲哀。
　　“用药什么的话总有办法的吧。山南先生……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人呢。”
　　“不要胡说，总司。怎么可以让干部进……新撰组？”永仓立刻对冲田的话进行了反驳，语气激烈。
　　“但是，不用那个的话，拿不起刀来的总长难道需要我们保护吗？”冲田微眯了下眼睛，漫不经心地说着。
　　听得一头雾水的千代，实在是很不明白——山南先生既然是总长，那怎么还需要再加入新选组呢？难道有两个新选组？
　　没等千代问出口，同样搞不清楚状况的雪村千鹤已经先一步问了出来。
　　单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向雪村千鹤比划着，藤堂少年很认真地解释着，“普通的新选组是这样写的吧，新撰组的撰是提手旁的——”
　　“平助！！！”
　　千代来不及眨眼，就发现原田一拳挥了出去，快得只剩下残影。原本坐在雪村千鹤旁边的藤堂平助则相应地被打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面上，发出一声巨响，才面露痛苦之色的捂着胸口坐起来。
　　比起目瞪口呆的千代，同样被眼前一幕惊呆了的雪村千鹤，手则忙脚乱地移到呲牙咧嘴的藤堂身边，连声问道，“没事吧藤堂先生！！”
　　“嘶，没事，左之也没下狠手嘛。”一边揉着胸口，一边还不忘记安慰满眼担忧的雪村少女，看来藤堂少年还挺精神，确实是无甚大碍。
　　刚开始的角色似乎颠倒了——永仓新八此时此刻露出一脸疲惫，叹着气说道，“做得太过了左之。平助也是，要想想这两个家伙还在。”
　　还保持着挥完拳头后半跪的姿势，原田露出含义不明的苦涩笑容，“抱歉平助。”
　　“不，刚才我也有错。真是的，左之你出手也太快了吧。”从疼痛中缓过来的藤堂，不在意地摆摆手，语气轻松地抱怨。
　　喂……这是疑似打架之后该有的反应吗？这种和吃饭的时候一样，没着没调的情况到底是怎样啊……
　　虽然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再一次坚定了千代“这里绝对是一个异次元空间”的信念，干部们的表现还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新选组藏有秘密。而且，这个秘密不是她们可以知道的。
　　是和那一晚追逐她们的，不人不鬼的怪物有关……吧。
　　“刚才的话是你们能知道的极限。我知道你们很在意，不过，希望你们什么也别问。”不同于一向的爽朗，永仓严肃而认真地眼神出卖了他温和的话语。
　　“对呢，千代酱，别想太多哦。否则的话……”
　　沉默着没有开口的冲田，似乎注意到了千代若有所思的神情。
　　收起了像面具一样的笑脸，冲田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愉快口气，附在千代的耳边轻声说道。冲田和千代挨得极近，千代都可以感觉到冲田的气息温热地扑在自己耳朵上，酥酥麻麻的忍不住想闪躲——当然是不会是因为害羞。
　　比起如此暧昧的动作，身后的年轻男子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否则杀了我。”不等冲田说完，千代很自觉地补上了后半句，挺直了脊背，诚恳地看向冲田，显示自己绝对什么也不知道的诚意。
　　满意地轻笑一声，冲田离开了千代的耳畔，双手重新插回袖子里，坐到一边。
　　看见千代惊疑不定地回头观望，冲田微微侧头，再次挂上了招牌式的笑脸。只是，在幽暗的和室内，冲田祖母绿色的眼睛深处，沉淀着冰寒彻骨的暗沉墨绿。
　　感觉到千代的僵硬，以及雪村千鹤的不知所措，斋藤也开口道，“忘了吧。涉足太深的话，会关系到你们的生死。”
　　这样的话，由斋藤说出来，总是带有一种不得不信的感觉，如同他本人的可靠感。
　　就这样，带着怪异的沉寂，吃完饭以后，千代就和雪村千鹤一起，在斋藤的看护下，回到了她们的小房间。
　　走之前，斋藤一如既往地认真履行了土方的命令——警告她们俩别想逃跑，当然还加上了“忘记刚才平助的话”的补充。
　　蹲坐在榻榻米上，看着斋藤的脸消失在门的另一端，千代觉得，这顿饭在最开始给她带来的快乐已经完全不见踪影了。
　　默默无语地两个女孩子，安静地待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彼此都满怀着心事。
　　不知道为什么，千代有些不甘心的感觉。
　　就算知道，新选组的秘密不是她可以接触到的，但是总觉得被看成异类，看成一个随时可以杀掉的东西，千代很有些无力。
　　和新选组的人之间，千代确实地感觉到了有一道墙壁阻隔着。那道墙壁拥有无法越过去的高度和无法打破的厚度——虽然她也没想打破它，但是……起码希望可以不被当做包袱，希望可以不将自己的性命随意地被人攥在手里。
　　叹了口气，千代百无聊赖地看向窗户外面，这也是她现在仅有的打发时间的方式了。
　　庭院里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堆在院角处，形成一个大大的雪堆。啊啊，真想去堆雪人不过……这也是，不被允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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