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稻草人

　　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天空洋洋洒洒飘飞雪花，有如天女散花班虚幻。韩安安伸出右手弹弹桃红绸丝棉袄上薄薄落雪，指尖触碰到的冰凉导电似传入全身，便紧将两条稀疏略黄的眉毛挤压在一块，像极了褶皱的毛线团。大脑中迅速投影出邵旭那一系列嬉笑怒骂，一股脑门堆垒成墙横在眼前。她又记起当初是如何招惹邵旭的。三年前的柳镇既没有四通发达的公路也没有错综复杂的人际交流，只有深不见底的柳树林。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之际，韩安安和母亲背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地走在柳镇的林间小道上，阳光透过嫩绿叶子抽剪着眼前光和影，延伸了脚底的路。“隆隆隆隆”响彻林间的摩托车声炸破了静谧沉寂的空气。一短发少年骑着摩托呼啸而来，一脸玩世不恭的张狂，一瞬而过，在韩安安背后远去远去，却没有消失。刺耳沉重的隆隆声立即戛然而止。背后有陌生的声音飘荡在林中：“你们是去柳镇吗？”韩安安和母亲追寻着声音有望见刚才一晃而过的少年，骑着摩托车立在路上，像小说中走出来的叛逃少年，少了些心不在焉，多了点一本正经。“是啊，小伙子你刚从那边过来么？”韩安安的母亲捋捋耳际散落的头发，抹霜的脸上扯出淡淡微笑。“嗯，那你们到了李记小卖部那儿，告诉老板别等了，谢谢啦。”还没来得及答复，身后又是一阵急促且爆炸的摩托车发动声。韩安安的母亲扭头望着邵旭的背影，苦叹了一声：“这孩子干是真慌里慌张的。”而韩安安却在心里默默愤恨不平：“有什么好嚣张的，一点都不懂礼貌。原本细滑粉嫩的皮肤着了底色班暗淡，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飘上眉头，牵动那两条稀疏枯黄的眉毛，她在心底嘀咕：在梅县呆的好好的，干嘛突然“投奔”柳镇的舅舅？更可气的是来这个鸟不生蛋的破镇子，要啥没啥！”她清楚明了地怀念县城中曾经属于自己家的小超市以及傍晚楼窗外金灿灿的夕阳、、、一时间，百感交集，沮丧、失望及迷茫堆垒在心头，两脚一重一轻晃荡着身子，远去远去、、、
　　又一次见到邵旭是在一个月之后，那个时候韩安安被母亲寄托在舅舅家，生活费与学费等一切均安排妥当之后，母亲便离开柳镇，不知所踪，多次向舅舅追问，只被告知：“去省里做生意去了！”仅此而已，更无其余“累赘”，既然如此，韩安安便不想再追问了，到心安理得在柳园中学读起高二来，每天两点一线，规律的一塌糊涂，直到邵旭的再次出现才惊扰了这份平静。只因星期五恰到好处地结束了冗长而沉重的课程，召唤了两天愉悦轻松的星期天。韩安安满心欢喜地享受着这个下午，身为英语科代表的她如往常般抱着全班英语作业本去办公室，推门进去，教物理的林老师不在办公室，韩安安将厚厚的作业本放在桌子上，刚转身离开时，瞥见另一张桌子旁边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接受一位老师的批评”这不是那天骑摩托车的人么？他也在这个学校呢？又不知道犯了什么是要被老师训？”韩安安心里嘀咕着，又瞧了瞧那位老师手中的试卷，立马明了，原来是数学考砸了呀！自小到大，韩安安一直被母亲严格要求，无论个人学习或追求都积极向上，她更欣赏健康、乐观向上的人，对于那种没礼貌又不思进取的人是视而远之。貌似邵旭给她的第一印象便是那样不思进取,所以韩安安也就装作不认识，匆匆走出办公室，原本轻松愉悦的一个下午就这样被挤压得沉甸甸，甚至连周围一切司空见惯的东西都变得诡异而飘渺。放学路上，韩安安骑着自行车穿梭于林间，微风拂动白桦树叶哗哗作响，像奏乐的音符飘过耳际，仍没有引起她的注意。此刻，谁都不会注意到这个少女多愁而敏感的内心，林老师消瘦而帅气的面庞在大脑中铺天盖地，如同演出般轮番上阵，又慷慨激昂型，有幽默风趣型，有不苟言笑型等等等等，韩安安也说不出到底是那种类型吸引着她，总之就是念念不忘地喜欢着，而今日下午没有在办公室里见到林老师，她还是没有能忍住内心中泛起的失落，车子也骑得无力而缓慢，以至于忽略背后紧随而来的摩托声，自顾自的晃动着车子。“喂！耍大牌呀！在后面按了这么长时间的喇叭干嘛不理我？”紧冲上来的邵旭嘻皮笑脸地将脸凑向韩安安，而韩安安被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脚下一慌，连人带车摔在了地面上，就那样僵硬硬地趴着，而且自行车压住了她的脚，疼到没有多少，只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又掺杂了骑车时那股失落郁闷的心情，一时低下头，默不作声。邵旭见状，立马了摩托车，刚才那股轻狂和潇洒一扫而光，飞奔到韩安安面前，“你-没事吧？”说话间扶起车子，停在一旁，而面对趴在地上的韩安安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伸出右手准备拉一把却又觉得不妥，就上前几步，双手扶起韩安安的身子一步一步移向摩托车，如此小心翼翼、、、或许是不忍心破坏邵旭的真诚，韩安安极力压制着委屈和难过，静静地配合着、、、、。如此一来，邵旭先前那张狂和不学无术的影子在融化。
　　因上次摔车事件，韩安安的脚肿胀了几天，不能下床行走，便请假呆在家里，而舅妈在舅舅面前一边对韩安安嘘寒问暖，一边又背着舅舅对韩安安百般刁难，对此，韩安安又能如何呢？除了内心泛起的小小失落外，就是满脑飞旋的思念，那张在讲台上谈笑风生的情景的情景又晃动到眼前，也免不了神经质般在意林老师对自己的印象，东想西想，都快成为臆想症患者了。直到邵旭的再次出现才切断这种请速。“哎-你来真是太好了！快快快带我出去逛，闷死啦！”邵旭刚推门进来，韩安安就迫不及待地求着邵旭带她出门逛，少许望了望韩安安的脚，裂开嘴笑了：“你确定没有问题了么？”“嗯嗯、、、”韩安安使劲点着头，心里乐开了花。仿佛家中一日，世间千年。外面的一切变幻般耳目一新，仍然是邵旭骑着那辆晃眼的摩托车，韩安安欢畅的坐在后面，任凭额前留海肆意飘飞在眼前，伴随演技景致层层褪去，有一种沉醉弥漫在心头。以至于韩安安晚上八点钟才回家，刚踏进家门，舅妈的责骂就劈头盖脸而来：“小贱货，跟你妈一样，老娘成天在外面辛苦，你倒不要脸跟人家去外面疯，有本事别进家门！”韩安安原本大好的心情立即涣散了，但也不屑理论，低着头走进卧室，用被子捂住头爬在床上，隐隐约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咒骂声，回荡在漆黑宽敞的空间中，无声敲击着大脑细胞泛起层层沉闷。
　　第二天的天空仍是深邃的蓝，无边无际，平平展展地铺与头顶，韩安安双手插兜在学校的塑胶跑道上晃荡，右脚又偶尔不由自主的踢踩着散落于跑道旁的小石子，好想要通过不停的踩压而粉碎它们。“韩安安，林老师找你去他办公室！”不远处，着桃红色连衣裙的苏蝶奔跑过来，韩安安抬头望着她，觉得眼前是“桃花朵朵开”忽而烂漫山野。终于是一个结果，无论好坏，韩安安即将要为昨天鲁莽行径负责。冗长而暗淡的走廊膨胀着内心的骚动。办公室内电扇吱吱嗡嗡地不知疲倦，搅动着一屋子的闷热。林老师俯着身子，在记录这些东西，手中的笔跳动在笔记本上。“林老师，您找我？‘韩安安走到桌子旁，有些忐忑。”哦“林老师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望着韩安安”“这些都是你写的吧？”顺手从桌子一旁拿起一本作业本扔到韩安安面前，闯入眼帘的是一串串再熟悉不过的字体，开头的第一句：愿做你身旁的一棵白玉兰”最后一句“可以么？”“你他妈的真是抽风有病，干嘛会写这么肉麻的话恶心人？”韩安安在心底咒骂着自己，默不支声。“都高二了，你不进步而你真学习准备考大学，而且满脑子胡思乱想，要干嘛？不考大学你的未来前途工作又在哪里？、、、林老师盯着韩安安，眼神像极了一张紧密黏稠的吸盘，吸附着韩安安的注意力，后面的话无非就是高考-大学-工作-学习，也就混混沌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林老师那张一本正经的面容下再也追寻不到丝毫温情的踪迹，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1-2-3-般具体实在，就像日月星辰，黑白色彩，完全不受个人情感支配，这样一来，之前所有的幻想就当作意淫吧！韩安安在心底鄙视自己-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帽，而这个傻帽，又以笑话的姿态袭卷了全班同学的头脑神经。悲哀如，势不可挡地汹涌而来、、、、不只是哪位“英雄”“明察秋毫”捕捉到韩安安在作业本上告白一事，立即将这一轰炸性的消息“昭告天下”。一下午，全班众君都有奔走相告，掩唇相笑，窃窃私语，甚至指指点点。韩安安迎面走过，那一张张熟悉而平淡的脸庞都莫名其妙地变得诡异，像飘在湖面的油渍，堆砌得不自然且不真实。最令她忍无可忍的是：座位旁围着以兰宁为首的，盯着桌子上的作业本，旁若无人地朗诵着：“愿做你身旁的意棵白玉兰，可-以-么-？不时阴阳怪调地附和着，夹杂着雷鸣般的的嬉笑声。”都TMD滚回去，有完没完。“韩安安大声吼道，用尽全身力气推搡着人群。”吆-这不是韩大小姐么？感情是示爱成功了吧？也不能这样呀！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能忘了我们这群同甘共苦的姐妹啊！来-姐妹们，我们一起共稀罕大小姐爱情顺利、、”“啪——”韩安安愤怒地甩出手，一阵麻辣的感觉跳动在手掌中，兰宁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巴掌弄得暴跳如雷，不顾当众撒泼，直接向韩安安身上扑疯狗般，嘴里还大胜咒骂着：“不要脸养的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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