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心春虫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酸涩的眼，听到了一阵惊喜声。待视线清晰，我才发觉齐樱守在我床

　　边。

　　“小姐，你醒啦？”她的话语中有着笑意。

　　我环顾四周，意外的没有看到喜鹃，不禁疑惑。她照理该在这的。

　　“哦，喜鹃去煎药了。”齐樱解了我的疑惑。

　　我再次看她，“你怎么在？”她作为宠妾，此刻不该陪在他身畔么？

　　“我来关心一下，才刚来，方才乐伶也来过了。”齐樱说。

　　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再次看向四周。“这屋子……”

　　“是他的。”齐樱的声音沉了下来。

　　“哦……”我轻轻应，忽然感觉乏累。难怪乐伶会来……

　　“下个月……”齐樱压低了声音。

　　我疑惑看她严肃的样子，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个月……我们便能离开。”

　　离开？难道！“那么快？”我苦笑，冷不丁的忽然咳了起来。

　　“快？对主子来说这是何等漫长。你竟然说快？”齐樱嘴上虽这么说，却替我倒了杯茶，让我润

　　喉。

　　“如果我说我不想离开呢？”我饮了茶，缓了缓气。

　　她的眼神忽然冰冷，“我说过，不惜任何代价的，用抢的，用偷的，用逼的，或者干脆把你打昏

　　带你离开……”她忽然住了嘴，或许看到我哀伤的眼。

　　“其实，我留在这对你更好不是么？”我握住了她的手，那是一只粗糙的手，上面有着疤痕，她

　　过的，很辛苦啊……

　　“别说笑了！”她使劲抽回手，忽然似觉得尴尬，转过视线，低喃：“这是两回事……”

　　我无语，如此，我们互不吭声。时光，匆匆从中流逝。

　　“咚咚”门外敲击的声音打破僵局。

　　“进来吧。”我道。

　　门被推开了，喜鹃走了进来，原先有些憔悴的容颜见到了我忽然焕发起来，“夫人，你醒啦。”

　　我颔首。

　　“姐姐，既然喜鹃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姐姐的身子可得好好调养。”齐樱换了称呼，显得陌生

　　而客气。

　　“妹妹慢走。”我礼应。

　　待她离开，喜鹃便关上门，端了药来到我面前。

　　我接过药碗，却并没有马上喝，反而转视喜鹃。看到她的神色时而凝重。

　　“怎么了？”我问。

　　“夫人！”她欲言又止。我静待她的下文。

　　“夫人的晕倒并非偶然，而是……”她忽然不说了。看着我。

　　我索性喝了药，继续追问。

　　“夫人被下毒了……”她的睫下浮现晶莹。

　　“下毒？”我反而平静。

　　“那是慢性的毒药，会令精神萎靡，还，还会危及胎儿……”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惊怔，无意识的抚住肚子，这么说，我的孩子，会死？

　　“大夫说的？”我问，忽然想到那药，没由的恐惧，“刚才那药……”

　　“是弄掉孩子的……”她喃道。哭得更凶……

　　我一时无法接受，忽然不知所措。

　　“大夫说那是新药，孩子过会就流掉了，虽然，虽然会有点痛……”喜鹃哽咽道，“没别的法子

　　了，不然夫人你也会有危险的……”

　　我的脑中忽然蹦出乐伶的话：万一掉了，恐怕会死呢……

　　“已经查出下药的人了，说是，说是三夫人主使的……”

　　刹那喜鹃的声音变的很远，我感觉头晕目眩……

　　“可是三夫人并不承认……”

　　喉头似乎有甜腥的味道……

　　“二夫人和三夫人吵得很凶……”

　　视线变得模糊，喜鹃的身影变得飘荡……

　　终于……

　　“夫人！”

　　我感觉我重重地咳，似乎看见了红，接着失去意识…………

　　恢复知觉的时候，忽然感觉头发似乎被谁轻柔碰抚，疑惑了一下，暗暗叹气，是他啊……

　　我们，似乎有许久未碰面了，不知为何，由于齐樱的到来，使我益发思念他，为何呢？忽然脑中

　　映出父亲母亲横倒在地上，死不瞑目，鲜血直流的场面，他似发狂了般狞笑的样子。倏然直冒冷

　　汗，不可以的，不可以迷失自己的，我，是来赎罪的……家破人亡都是他造成的，或者说，我是

　　来报仇的……

　　“醒了？”他罢下了放在我发上的手。我缓缓睁开眼，有一瞬的模糊，清楚时，只见到与他温柔

　　声音不符的冰冷的眼。或许，报仇是愚蠢的，我只要在他身边的唯一理由——赎罪就可以了。

　　“孩子，没了么？”我的声音很哑，感觉喉咙阵阵发痛。手，不动声色的抚上肚子。平的，果

　　然，果然是没了。

　　他艰难的点头。起身为我倒了杯茶。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感觉沧桑。

　　“反正你也不要的，不是么？”他扶我起身，把茶杯递给我。

　　我喝了口茶，喉却似乎痛得更厉害了，不一会，眼泪便掉了下来，落在我唇畔，我一抿，涩的。

　　习惯了那有些笨重的身子，如今忽然变的轻盈，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我也竟

　　不知不觉毁了一个生命呢？

　　忽然听见一声浓重的叹息，一只布满茧子的手贴上了我的脸，我怔然，回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中，

　　我看到了一个瘦弱憔悴的自己。这是我呵……

　　“你躺着的时候……”他用拇指划去我的泪，轻声道，“我几乎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感觉那眸子，似乎荡漾水波。我内心某处忽然动荡着……

　　“你的样子憔悴得惊人，才这些个光阴，你便已无法生存了么？”他叹气，“还是，我不在，你

　　寂寞呢？”

　　我回握住他的手，不知怎的，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我竟忘了，他的丧妹之痛。我执着于自

　　己的悲哀，却忘了我的存在只会另他徒增伤感。就如我见到他便想起家破人亡之惧。

　　他表面冰冷，另我不知不觉认为他坚强屹立不倒，可又谁知夜深人静或落叶纷飞时刻，他会独自

　　饮酒思念爱妹呢？

　　“我的憔悴，你该猜到的……”我顿了顿，“你的存在与否，不重要，憔悴是必然的，你知

　　道……”我想，我们不该接触，我与他在一起，只会悲哀，只会痛苦，或许分开好，分开了，即

　　使思念，也只是思念而已，不会恨，不会怨，或许，真的是分开好……

　　他沉默，过了会儿，他摇头苦笑：“当初虏你回山寨，是对是错？”

　　我放开握住他的手，轻轻说：“既然无法挽回，就扑救吧，你，能让我离开么？”

　　我感觉他震了震，再次沉默，过了好久，仿佛时间也静止，自然似的，他轻轻拥住我。

　　可能感到我的稍许挣扎，他说：“一会，就一会，让我感觉你依然存在，依然在我身边……”

　　我忽然感觉眼中冒出了些什么，温热的，如他的存在……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