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佩遗珠

作者:殷默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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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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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隆隆驶到连庄门前,家丁一看是自家的车辆,急忙过来服侍。
      这连庄的门口自有两只麒麟坐镇,且比一般的更大,更惟妙惟肖。大门中心悬挂着“天下第一庄”的巨大匾额,可不知为何,匾额上的字迹却不甚鲜明,看上去甚至有点脱落的迹象。
      夏若依跟着前面的人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才在一处院落前停下。
      “仙子,这里就是我家公子的住处,请进!”
      姚玲珑自是走在前面带路,夏若依在馨月的搀扶下也跨进门槛。只是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心下眉头一皱。
      “咦,好香啊!这节气怎么还会有如此浓郁的花香?”卓律犯疑。
      听得他如此一问,前面的姚玲珑答道:“公子有所不知,此乃棉榛树,四季常青,四季开花,花香浓郁。其花瓣晒干后可泡花茶,能提神醒脑,明目清热。这是个把月前家父从外购买而来,因公子喜欢这香味,故植在了这园子里。”
      “哦,原来如此,只是我觉得这香气太过浓郁了,闻着竟有些头疼。”
      “表哥,此花可是一律五片花瓣,花色深红,叶子细长呈黄绿色?”
      夏若依闻着空气中的暗香,不住地在脑中收集关于它的一切信息。如果没有猜错,这棉榛树肯定不会毫无缘由的出现在这里。照此情形,不知那庄主的伤势现今是到了何种程度了?
      “是啊,只是这些花的颜色没有那么深,却是粉红色的。怎么了?难不成你认识这种花?”没有回答她表哥的疑问,若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随着众人进了房门。

      姚玲珑引着他们几人来到连庄主的房间,床榻上的人一动不动地睡在那里,对于外人的进入也只是略微皱了下眉头。
      他脸色苍白,颧骨已有些突出,整个身体掩没在厚重的棉被下,只余一只几近透明的手,无力地悬挂在床边。
      姚玲珑轻声上前,小心翼翼的把那支手放回到暧被之中。一边掖齐了被沿,一边俯耳低语道:“公子,我已经把依仙子请来了,你放心,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若依正想为他把脉,人都还没坐下,门外就传来一阵喧闹。
      为首的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她额际挂着一条黑色镶碎玉的抹额,左侧垂着一柄细珠璎流苏,着一身褐青色的细纹绸服。毕竟年事已高,一旁的丫头扶着她跌跌撞撞的来到房中,她的嘴里还不住的喊着:“玲珑,是不是神医到了?”
      一进门,她便看到了立于床侧的夏若依。也无须他人告知,老人家已直直向她走来,扯住她的手言道:“姑娘,想必你就是那位依仙子了吧?请你救救我的儿子,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怎么跟他死去的父亲交待啊?”
      话音刚落,眼眶已湿。
      虽然夏若依看不到眼前的一幕,但她的耳力是何其敏锐,想来这定是连庄现在的当家主母连老夫人了。
      就着老夫人的手,她拍着她安慰道:“老夫人放心,我自当竭尽所能。请夫人稍坐,我先为令郎把脉。”
      玲珑扶着老夫人在一旁坐下后,才吩咐下人去准备一些茶水点心。
      从老夫人来到这里时,若依一直都知道有道目光紧紧的投注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除了探寻之外,更多了一丝焦虑。她不知道那是谁,却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不安,因为正常人的心律很均匀,周围气流的波动也不大。但人一旦有紧张激动,心跳便会加速,周身的气流会变紊乱。她虽不解,却也没有主动询问的必要。可能是担心他家庄主的病情吧,想着,她坐到了玲珑早已准备在床边的凳子上。
      指间触到的肌肤略显清凉,他的心律跳跃时起时伏,呼吸及不自然。
      咦!怎么会?
      她的低呼惊到了一边正屏气凝神的玲珑,“怎么了,仙子?”
      若依轻缓了一下,才把连庄主的手轻轻放下。玲珑自然小心的把它放回原处,眼神却一刻都没离开过若依。
      “神医,培儿的病情到底如何了?”连老夫人也焦急地盯着夏若依问。
      “哎!”若依被馨月扶到桌边坐下,似乎是在思考着该如何作答。垂纱下的嘴角微微往上一翘,先前的那道目光果然又加深了。
      “老夫人,虽然身为医者自是该说些吉利话以宽病者及其家属之心,可如今令郎的病情实在不得不让我以实相告啊!刚才为他把脉时,我发现庄主的心跳及其紊乱,呼吸亦是时强时虚。想必是心头早有郁结,郁气沉积不散,久而成病。敢问老夫人,不知令公子是否有为难之事,以至于成病到如此地步?”
      “这……”连老夫人一顿,看向一边的姚玲珑。
      “嗯,老夫人有所难言,我自不能逾越。只是你们若果真想救令郎,自当先解其郁结,然后才能专心解毒,方能痊愈。”
      “什么?培儿怎么会中毒?”若依的话引得连老夫人异常惊讶。
      “不可能!公子的三餐饮食都是奴婢在服侍的,但凡所触的食物,药,水,都是奴婢亲手过问,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中毒呢?”玲珑抓着自己的头发,不住的摇头。慌乱的目光望着床上那个紧闭双目之人,忽地她扫向了一旁从进门后就默不出声的姚父。
      察觉到女儿的注视,姚大管家只是瞥了她一眼,便若无其事的注视着眼前的若依。
      “神医,会不会是你,把错了?”连老夫人不确定的向若依询问。
      “大胆,连夫人请自重,我家小姐自出江湖以来从未误诊过病人。老夫人若不信,大可请其它大夫来,何需浪费你我的时间。”馨月对连老夫人的质疑怒火中烧,当即拉起一边的若依就要离去,却被若依轻轻的止住了。
      “馨月,不得无礼!”
      “连老夫人,馨月本就是个急性子,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若依赔着不是,却仍是坚信自己的医疹结论。
      “至于令公子的身体,确实中毒已深。加上他似已无求生之志,我看……”
      余下的言语自不用她明说,这时的连老夫人早已奔到了床边,手指不住的轻抚着她儿子的面庞,泪流满面。“我的培儿啊,这下你叫为娘的如何是好啊?呜……”
      玲珑看着这场面也急了,眼见着老夫人只顾着哭,她脑子一转,再次跪到了若依面前。“仙子,请您好行行好,快点救救我家公子吧!求求您,求求您了。”
      她的手紧抓着若依的手不住的摇晃,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她似是用了全力,手上的力道连若依都有些吃不消。
      馨月在一边可看不下去了,她们一下子怀疑一下子又相信,她是再也没见过这样的人了。“姚姑娘,请你先放开我家小姐,你这样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啊?”
      这时,姚父也走上前来试图拉起跪着的女儿,“玲珑,有什么事先起来再说。”
      他的手刚触及到玲珑的衣服就被她的一股蛮力推开了去。
      幸好站在一旁的卓律扶了他一把才免于倒地。
      “谢谢公子。”姚父谢过一旁的卓律,站稳身后才转身对他女儿道:“玲珑,不管现在庄主的病情如何,你总得听神医把话说完吧!”
      听了他的话,玲珑才算冷静下来。姚父对着若依问道:“神医,依你看我家公子的病可还有得救?”
      “噢,如有良药,自当有救。请问这位老伯如何称呼?”
      若依的那句“自当有救”把陷入绝境的两个女人拉回了现实,只要有救,她们就还有希望。连老夫人在床上坐下,整了整衣衫,才对着若依道:
      “神医,这位是庄里的大管家荣伯,也是玲珑的父亲,姚锦荣。自从培儿病倒后,这庄里上上下下都靠荣伯在打理,我一个妇道人家,自是不懂那些生意上的事情。如今还好有荣伯在,否则这么大个摊子,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呢?”老夫人说着用手绢拭了拭眼角。
      “老夫人严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姚锦荣拱手相让,然卓律却看到此时姚玲珑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
      他不解,为何身为人女的她会对自己的父亲有这么浓烈的恨意?
      他看着姚玲珑又对着夏若依道:“仙子,既是有救,求您发发慈悲,玲珑感激不尽,来生做牛做马定衔环以报。”
      若依想着,既然关子都已卖到这个程度上了,也就不再为难他们了。
      “我刚才已言明,要救庄主,须得先除郁结,否则一切都不用再提。”言下之意就是一定得让他们说出事情的原委咯。
      “我看今日先开一贴药请庄主服下,等明日他精神好点了我再来!”说着起身便叫馨月按着她的言语开了药方。
      连老夫人似有挽留之意,不待她开口,若依就道:“老夫人不必太过焦虑,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以连庄主向来的为人,定会有福报的。请老夫人暂且放宽心。告辞。”
      玲珑谢过若依后不等她们离开就拿着药单子去准备了,那荣伯奉命送他们出了连庄。看着远去的马车,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天还没黑,紫云城的街道两旁就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为这悲秋增添了一股暖意。马车徐徐前行,车内的三人却都面色沉重。
      “小姐,我看你刚才的话语中似有他义,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馨月托着下巴问。
      “恩,我看也是。刚才看那姚姑娘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的父亲抽筋剥皮一样,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狠毒的女儿?”卓律抚着手上的佩剑,看着若依不住地发疑。
      “连你们都察觉到了?自打那老夫人一进门开始,我就觉得那荣伯有些可疑,只是当时不明所以,现在想来才发现事有蹊跷。”
      若依掀开帽帘,无神的美目盯着卓律道:“表哥,看来今夜你得辛苦点再跑趟连庄了,我怕那碗药会被人动手脚,那样的话一切就都全功尽弃了。既然这件事我们已经插手了,就得有始有终。再者它还关系到那件鸳鸯佩,于情于理,现在都没有退出的理由。”
      “这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就行。”卓律豪爽的拍拍胸。
      若依明白,她这表哥虽然在某些方面会粗心大意,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那股细腻劲儿可比一般女子要强多了。现在的关键是把连庄主先救醒,要是他一直这么昏迷下去,那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再说,时间也不多了。她刚才给他把脉时就觉得他的毒已深入五脏六腑,要是再不救治,就只剩白头人送黑发人的份儿了。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多派些人手到山庄盯着。想来今日被我们这样一闹,他的全盘计划估计是落空了,俗话说狗急了都会跳墙,就怕他一激之下做出更不可理喻的事情出来,那就糟糕了。”
      “你放心,这点为兄自然会上心。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去准备一下吧!”他说完又转头对馨月道:“小月,你们也小心些。”
      说罢卓律率先下车而去。
      车外的凉风因卓律的动作而吹进车内,若依对这次的事件还真的有些担心,前几年虽然也在江湖上闯荡,毕竟事不关己,可以放手去做,就算失败了没什么大不了。可这次,事情到了自己身上,不,是关系到那个人身上,就一切都不得大意了。

      夜半,人静,窗外的漂泊大雨更为这夜增添了一股静谧。馨月和衣倒在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若依还在昏黄的油灯下整理着明天要用的药材,这些年她虽目不能视,却也练就了一套闻味识药的本事。
      待收拾妥当,正要唤醒馨月服侍就寝,就被隔壁传来的一声巨响惊到。原本躺着的馨月也似被雷劈了一样直直站了起来,看到桌旁正欲起身的若依,大声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打雷了吗?”
      快步走到若依身边,将她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没事,只是方才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巨响。”若依若无其事的安慰道。
      “巨响?我说这都三更半夜了隔壁还在做些什么啊?真是要命,他们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人么?”见若依无事,馨月一边抱怨,一边为若依铺着床。
      “说来也怪,这同来客栈的装备设施自是比别家来得好,隔音效果向来不错。平日里我们也没有听到隔壁的响动,看来是有什么事吧?”若依淡淡地说。
      果不其然,一会儿就听到隔壁传来更大的响动,听声音连掌柜都来了。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可真不礼貌。
      此时馨月已经端来事先准备好的洗脸水,绞湿了绢布递给若依道:“姐姐就不要顾及那么多了,明天一早还要帮连庄主看诊呢,还是早些歇息吧!”
      馨月和若依名为主仆,实是姐妹情深,她们的相识亦是种缘分。若依想到此正欲唤馨月过来畅谈时,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夏姑娘,请问你安歇了没有?”
      若依转向一边的馨月,无声地说,男人!
      “谁啊?”馨月紧跟着应了一声。
      在若依的示意下,馨月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披着外衫的掌柜,眼神焦急地往房里巡视着。馨月看着是熟人,便问道:“掌柜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看着馨月防备的语气,掌柜连忙道:“小姐别误会,只因刚才住你们隔壁房的客人旧疾复发,疼痛难忍,小老儿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可您瞧这天气,再说这深更半夜的,大夫一时之间也赶不到。听说夏姑娘本就会行医看病,小老儿这才想着先请夏姑娘先过去看看那位公子。”
      若依听他讲明了原委,略微沉思下就对馨月道:“那好吧,馨月,我们这就过去一趟。”
      馨月给若依披了件外衫,匆忙之间竟忘了给她戴上垂帽,直接背上小医箱就扶着若依就去了隔壁。

      噗一进门,一只瓷杯就扔到了她们脚边,馨月还来不及发威,就被一阵狂吼声给吓了回去。
      “出去,你们都滚出去。”
      嘶哑的男声仿佛是从被恶魔掐住了脖子的喉咙里发出的,只见他一下揪着自己的头发,一下又把到手能砸的东西通通都摔到地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根本就无暇顾及刚进门的几人。
      “主子……”刘坤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言语。这次都怪他,明知南下的时间会比以往长久,他却没有带足药材就上路了,以至现在主子病发,他也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想到此心下便一阵懊恼。
      随着刚又被丢出去的杯子落地,他才看到掌柜身后跟着的两人,心下虽有不解,但此时早已无暇顾及其它。想到这,他趋步上前:
      “佟掌柜,请问这几位是?”
      “刘公子,她们就是我刚才跟你提过的夏姑娘和她的待女。”说完后复又转身对若依道:“夏姑娘,这位是刘公子,发病的是他家主子,还请姑娘赶紧给他看看吧!”
      刘坤仔细地打量着若依,只见她垂着一头长发未做任何修饰,一身素白,整个人虽然对着他却并没拿正眼瞧他。正当他略觉不快时,突然发现她的眼神是迷离的,像是在看他却并没有焦距。正当他想开口时,一声怒喝把他拉了回来。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哪有人像你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看的?”
      馨月看着他一对上若依后那种审视的眼光心里就很不舒服,她家小姐可不是任人观赏的动物,她们是来看病的,不是来让人观赏的。都怪这佟掌柜,说什么给人治病,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我说佟掌柜,你不是让我们来给人看病吗?这个样子你叫我们怎么看?”说完睨了一眼面色有些尴尬的佟掌柜。
      “馨月,不得无理。”久沉的若依制止了馨月的进一步得理不饶人。
      “佟掌柜,既然已至此,那……”
      若依的话还未说完,回过神的刘坤已拱手抱拳对着若依道:“夏姑娘,方才失理之处还望多多见谅。”说完连带的也朝馨月微微一致。这下馨月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下刘坤,这位是我家公子,只因这趟急于出门,没有带足药材,以至现在主子病发也只能束手无策。这才深夜打搅,实在失理。”
      “刘公子多虑了,救人乃是我的本份,公子不必过意不去。只是我想你家公子一时之间也很难冷静下来,还有劳公子让他静静,如此我才可仔细医治。”
      若依说完示意馨月把药厢放在一旁,她闻着空气里浑浊的气味,竟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想到此她暗自摇头失笑,怎么可能?看来这连日的奔波也会让自己疲乏。
      又是一阵纷乱的响动,想必是他们已经制住了那病人。若依在馨月的扶持下来到那位公子身边,开始凝神静气,认真的把起脉来。
      原本还在床上不住挣扎的人随着若依的到来,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庞,他竟有一刻的失神,只是那仅止一会儿而已,因为浑身的疼痛又把他推到濒临崩溃的边缘。
      若依按着他的心脉,眉头越皱越紧。茫然的眼睛直视着床上不住抖动的人,因为四肢被固定住了,男子的身体剧烈的抖动着,他的嘴唇已经渗出一丝血来。若依抿紧了唇,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唤过一旁的馨月,道:“馨月,快把雪晶银针拿过来。”
      接着又对刘坤道:“刘公子,现在我要对你家公子施针,请你们务必按住他。银针刚入肌肤之时,疼痛可能会比现在他所遭受的还要厉害些,这个过程中必须制止他一切乱动的行为。”
      “夏姑娘,请问可否为公子点穴,这样或许会减轻一些痛楚?”刘坤看着自家主子满头大汗,虽然痛至极点,但他的神智却异常清醒,因为他看到了主子摇头的答 案。
      “这不行,点穴虽然止住了他的行动,可点了穴的身体本就四肢僵硬,血气慢行。如果在这时失针,后果不堪设想。”若依顿了一下,对着眼前的男子道:“现下也只得请公子极力配合了。”
      男子无声地示意刘坤按若依的话行事,此时馨月早已把全套的银针准备妥当。她把其中最小的一根递到若依手中,若依的手在男子的右手五指间不住的游移,忽然她找准了一处直接把银针插了下去。
      男子极力忍住疼痛,只是微微闷哼了一声。一针一针,若依似手起刀落般,不一会儿就在男子右手背上扎了四根银针。随着最后一根也是最长的一根银针的落下,久抑在男子喉间的呐喊终于破口而出。
      此时天际响过一阵惊雷,秋雨下得越发大了,噼噼啪啪的雨声响整个房间。
      原本不住抖动的人却渐渐安静了下来,只余下重重的喘息声。
      若依用袖子轻拭了下额际那片微沁而出的小水珠,也不由自主的轻呼了口气。还好,这次总算是熬过来了。
      佟掌柜看着原先混乱的场景已经告一段落,便退了出去。
      刘坤见先前痛苦的主子此时已渐渐平静下来了,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之前他心里还有些怀疑这姑娘的医术,现在可对若依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想到此,他再次拱手对若依道:“夏姑娘果真是神医在世,方才刘某得罪之处,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哼,现在你知道我家小姐医术高明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目中无人!”馨月还在一边打抱不平。
      “是,是。小的这次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理失理。”
      男子看着向来冷情的刘坤竟对着一个小姑娘点头哈腰的,不禁嘲道:“刘坤,想不到你小子也会对着一个小姑娘低头啊?”
      若依听到男子的低沉浑厚的嗓音,微微有些失神,怎么会如此想像?
      不理会男子的嘲讽,刘坤还是很认命的为男子整理衣衫,小心的拭去他满脸的污秽。“主子现今是有力气跟属下斗嘴了是吧?”
      “呵呵,可不是,若非这位神医相救,只怕这次……”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刘坤的一个瞪眼给瞪了回去。哎,有时候他可真怕了这个下属了。
      男子被刘坤收拾妥当后又躺回了床上,此时的他全身已不再疼痛,可终究是浑身无力,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用眼光凝视着远处那个素白的身影。良久之后,他才对着若依开口道:
      “这次多亏神医及时相救,在下严灏,不知神医是何方人氏?江湖中似是没有听说过有神医这般妙手回春的人。”
      “那是你们孤弱寡闻。”馨月又在一边接茬。“我们小姐可是名震江湖的‘依仙子’,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这都不知道救了多少人,造了多少级浮屠了。如今又加上你一命,真是功得无量啊!”
      “馨月!”若依轻声喝道。
      “严公子,不好意思,小婢多有失理。我们本就是天朝人氏,只因年幼时随亲人归隐山林,一直以来都以紫云山为居,后因家中有变,才不得不和婢女流落江湖,以行医济世为生。”
      “哦,原来如此。”严灏点头。复又问道:“那如今姑娘又欲前往何处?”
      话一出口,严灏才发觉自己多问了些不该问的东西,他俩本就萍水相逢,为何他却有一种不想离开她的冲动。
      像是看出了主子的想法,刘坤连忙在一边澄清道:“夏姑娘不要误会,我家主子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姑娘家家的行走江湖有所不便,如果下一站同路的话,大伙一起作个伴也好有个照应啊!”
      刘坤的话当即化解了彼此的尴尬,若依暗想,行走江湖自是不用担心,这几年还不是平平安安活下来了。到是对于这位严公子,她私心里也想多和他相处一会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能也是她心底的某些东西在作怪吧!
      “呵,谢谢公子挂心,其实我们并非只有两个人,小女的表哥一直随行在侧。只是今天他刚好有些急事要办,所以两位才没见着他。”
      “哦……”严灏哦了一声之后就没了下文。
      不知为何,严灏在听到她有表哥这番话后,心里一时竟有些不快。自打意识清醒开始,他对着眼前的若依总是产生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似是在梦中早就与她相识。可现实明明是他从未见过这位姑娘啊!再说她还是一位身患眼疾的医女。
      若依吩咐馨月将准备好的药材交给刘坤,讲明如何使用,便欲唤过馨月回自己屋里去。可是临时又想起严灏的问话,就对他道:“我们今日遇到一位身患绝症的病人,明日便要去那天下第一庄为他诊治。严公子,你刚经施针,体力自当大有损耗,请早些歇休。如身上再有不适,直可来隔壁唤我。馨月,我们回去吧。”
      “好!刘坤,替我送送……”送到一半才发觉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位姑娘的名字,轻捶了一下床铺,不明白自己今晚为何会如此失理,难道真是让这病给折腾的?
      目送着若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房里,他双眼一垂,也沉入了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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