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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莫回头(+1500)
柔宝跟在李大郎身后,虽不时有寒风拂面,激起阵阵战栗,只掌心处传来的温热,令她倒不觉得冷了,不由紧紧回握住了李大郎的手,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灵动一转,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现下天色已暗,再加上山路颇不好走,两人不觉放慢了脚步,生怕踩中了什么机关器物。李大郎从怀中了取出了火折子点亮,微弱的光线倒是令柔宝的心稍稍安定了许多。
约莫又走了个把时辰,柔宝的心竟是渐渐又提了起来,按着来时的脚程计算,这会儿估摸着也该下山了,可如今却是似在原地打转一般,竟是生生被困在了这山中。
李大郎似是觉察出了柔宝的不安,下意识紧了紧握住柔宝的右手,微微思忖了一下言语,道:“这座山委实偏僻了些,平日里才没什么人来往,倒成了难得的清静之地,眼下月朗星稀,四处薄雾环绕,身后是我们一起种下的三世桃林,此情此景,真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小宝儿可愿与为夫一起席地而坐,谈谈情说说爱?”
柔宝被李大郎的话弄了个大红脸,本能的就要用手去捂脸,才想起眼下黑布隆冬的,只一个火折子的光线也不过能勉强瞧出个轮廓来,李大郎必定也瞧不见自个儿的窘态,这才吁了口气,难免又感慨起自己两世为人,被人当面这般露骨的说要与她谈情说爱却是头一遭,不免有些唏嘘,只觉自个儿白活了那么大岁数。
李大郎见柔宝不语,心知她多半是在害羞,竟是心情大好,便想着刮刮柔宝那小巧的鼻子。不知从何时起,他只要一高兴就会刮刮柔宝的鼻子,再宠溺的将她置于自个儿膝上抱个满怀,心中说不出的满足,渐渐竟也成了习惯。
如此寻思了一会子,等到要付诸行动的时候,李大郎才想起自个儿一只手举着火折子,一只手牵着柔宝的小手,竟是分身乏术,不由心中痒痒,只得又紧了紧握住柔宝的右手。
其实,刚才说出那些话时,李大郎心里也是极其紧张的,从未想过,向来口拙的他有一日竟也会说出那般肉麻的话来,虽他面上故作镇定,只当时心跳的只觉就要脱口而出一般,脸上怕也是红透了的。起初,他不过是想说得云淡风轻一些,好让柔宝安心,谁知话一出口,到让他自个儿先吃了一惊。天知道,当时他紧张地手心都沁满了汗,幸亏柔宝并未发觉,否则自个儿怕是几个月里都会成为柔宝闲暇时的笑料了。
也许,他终是说了心里话罢了,他心里不就一直想着与柔宝寻一处僻静地,于青山绿水之间耕田牧畜,不染尘世分毫么?李大郎借着火折子昏暗的光线,目光对上柔宝隐约的轮廓,想起自个儿的身子,万千念想终是化作了嘴角无奈的一笑,他又何苦拖累旁人呢?
眼下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山了,只得等明儿个一早雾气散去之后再作打算,李大郎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子,寻到了两块尚算得平整的大石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便牵着柔宝坐下了,两人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这座山叫什么名字?”
“莫回头。”
“有什么典故么?”
“龙炎帝时期,远古众神凋零,便只有龙族、凤族、九尾白狐一族还勉强留了些后人,其余上古诸神不是死在了万儿八千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中,便是在应劫途中陨掉了卿卿性命。”李大郎当真讲起了故事,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柔宝往怀里带了带,用身体的温度替柔宝驱赶了些许寒气,方才继续道:“这九尾白狐一族于青丘之国懒散倦怠惯了,偏那时的国主白颜是个极不安分的,整日里想着到凡间历练一番……”
柔宝静静地听着,今夜的月光虽是被雾气遮住,但她猜想,此刻苍穹之上挂着的那一轮明月必定很美,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李大郎感觉到了柔宝的专注,讲得便更加卖力起来,举着火折子的一只手不时比划几下,微弱的光源便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引得柔宝“咯咯“笑上两声,肉乎乎的小脸在李大郎怀里蹭上几下,如同小花猫一般惹人怜爱。
“白颜初到凡间,自然觉着什么都是新奇得很,等到好奇心渐渐淡了下去,竟是将将两百年以后了。这两百年间,他近乎将人世间的一切都体验了一遍,却独独没有体验过情。所以,当莫离出现时,一切都显得那般理所应当……”
李大郎绘声绘色的讲说,夹杂着阵阵急进的风声一点一点飘进了柔宝的耳中,带来某种莫名的不安。柔宝靠在李大郎的怀中,不由蜷缩了一下肉乎乎的小身子,心情竟是渐渐低落起来。
李大郎口中的故事虽是很老套,情节可以说是在现代网络小说中写烂了的,可它却在这个敏感的时间令柔宝敏感的心为之一颤。情之一字,千万年来,导演了多少悲欢离合,苦了多少鸳鸯佳偶。
仿佛是为了进一步论证遗传学中“跨物种恋爱必定没有好结果”的观点一般,故事的结尾,白颜与莫离终是没有能够在一起。不管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刻骨铭心,终究抵不上“天各一方”这四个字。
柔宝从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别人的故事即使再凄凉,于她来说终究不过是个故事罢了。可自从心中对李大郎隐约生出了些许不同的情愫之后,柔宝便失了过去那股子洒脱劲了,但凡听到这些个悲情故事,心中难免生出几分落落寡欢来。
世人皆欣羡于白颜与莫离之间坚若磐石的爱情,可柔宝看到的,却是两人相恋不相守的悲情。
“故事是很美,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柔宝靠在李大郎怀里做苦思冥想状,半响后复又说道:“伊山。”
在某些事情上,柔宝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因为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她选择逃避。虽然有些自欺欺人的成分在,但这是柔宝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李大郎很是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半响后方才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一片深情在此山?”
“只为伊人,袖手天下,这座山以后就叫做伊山。”柔宝很是认真的回答道。说罢,她用肉乎乎的手指在李大郎腿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那两个字,每一笔,都似要写进李大郎的心里一般。柔宝希望,她将来的夫君,愿意为她倾尽所有,那她,也愿意为他一世倾情。
眼下雾气围绕,柔宝根本辨不清方向,只是凭着感觉望向山顶的位置。那里,一座女子石像屹立千年不倒,传说便是莫离。几千年过去了,莫离一直保持着回头的姿势,只是,她再也不会望见那个令她甘愿变成石像的男人了。当年,白颜不肯为了莫离舍弃一身修为,终是因为爱得不够深罢了,不管有多少动听的理由,终究是白颜负了莫离。而莫离,她明明知道回头的后果,却仍是选择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何等的绝决啊。
柔宝虽是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月,却能真实的感受到莫离对白颜的爱,她只是想一直望着白颜离去的方向,想着终有一日那人会回来接她,可这一等,便是几千年。
柔宝虽说习字时日尚短,只“伊山”二字比划尚算得简单,她写起来还算像模像样,因此李大郎辨认起来倒也没费多少心神。稍一寻思,李大郎便看透了柔宝的小心思,抱着肉包的手臂不由又紧了一紧,柔声道:“你放心,我既不是白颜,你也成不了莫离,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贵重的了。”说罢,李大郎竟是轻柔的吻了吻柔宝的发,万千怜爱都揉进了这一吻之中。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听甜言蜜语的,况且,这甜言蜜语还是从如此温润的美男口中说出的,柔宝就算再矫情,可作为女人,这小小的虚荣心是少不了的。柔宝用肉乎乎的小脸蛋在李大郎怀里蹭了两下,如同小花猫一般的身子因着隐忍的笑意在李大郎怀里一颤一颤的,引来李大郎愈发宠溺的目光。
“嗯,你之前说的三世桃林,有什么说法?”插科打诨是柔宝的拿手戏。
对于柔宝的转移话题,李大郎似是习以为常一般,只是爱怜的摸了摸柔宝垂在身后的发丝,带了几分玩笑的口吻道:“还以为你没有听出来呢,本想着糊弄过去,没曾想我的小宝儿倒是将为夫的话记得一字不差,为夫深感荣幸,深感荣幸啊。”说罢,爽朗的笑声便在柔宝头顶缓缓响起,如同一串美妙的音符,令柔宝身心俱是为之欣欣然,便也忘了去嗔怪李大郎的轻薄,待到反应过来时,难免心中慨叹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柔宝一双肉乎乎的小粉拳挥在李大郎身上,就如同挠痒痒一般,引得李大郎哭笑不得。李大郎将柔宝的小粉拳握在手中,郑重道:“我前世福薄,未能与你相识,今生幸得老天厚爱,得你为妻,已然了无憾事,奈何人性本贪,吾愿余生吃斋念佛,望得苍天垂青,换取与你厮守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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