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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约是绵绵9岁的某个晚上,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吃着晚饭。桌上的菜肴十分丰富,下午遇到展邢风就读的学堂的先生,听先生夸了展邢风几句,李琳玉心情极佳,决定晚上好好做一桌菜,一来奖励她的宝贝儿子,二来肖一奈也正好从谷外回来。
绵绵看着满桌佳肴吞了吞口水,默默低头扒了几粒米,沉重地放下碗筷。大伙正吃着欢,李琳玉发现绵绵的异常,温和说道,“绵绵怎么不吃了,这红烧鱼可是你最喜欢吃的菜,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绵绵摇摇头,心虚地把头更低下几分,展邢风在一旁窃笑。展笑声看原本欢快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也纳闷道,“绵绵怎么了?说给师父听听。”然后故意板起脸,瞪了一眼展邢风,“是不是你刑风哥又欺负你啦?”
绵绵先点点头,又摇摇头。肖一奈也放下碗筷,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现在的肖一奈比起前几年,已逐渐出落成一名翩翩少年,不知长成后得祸害多少女子。
展笑声一看绵绵这样,打了展邢风一个闷头,展邢风吃痛地大叫冤枉,“我什么都没做。”
“绵绵到底怎么了?”李琳玉不解地问道。
“我不想变成小肥羊。”绵绵小声嘀咕,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傍晚绵绵坐在门口开心地“吧唧吧唧”啃着肖一奈给她带回来的糖葫芦,谁知展邢风站一旁凉凉地来了一句,“整天就知道吃,小绵羊就要变成小肥羊了。看以后怎么嫁得出去,谁敢要你。”
绵绵一口糖葫芦含在嘴里,不知是该吐还是该咽。看着自己藕节般的手臂,捏捏,果然很有弹性。绵绵低落了……
大伙原本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怎么回事。展笑声夫妇没料到小女娃居然年纪小小要减肥,着实哭笑不得。绵绵从小听话乖巧,两夫妇把她视为亲生闺女般看待。都认为小女孩要胖些才可爱,于是把绵绵养得圆滚滚的,婴儿肥从来没退下去。
“绵绵别听刑风这臭小子瞎说。我们家绵绵一点也不胖,圆润润的可爱着呢!”李琳玉笑着往绵绵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
绵绵怔了怔,仍别扭地摇头,“以后没人要了。”
“我要。”一直没说话的肖一奈开口了,语气淡淡。
绵绵疑惑地睁大眼,嘴角诚实地咧开一个傻笑的弧度。气氛和谐起来……
“梆”地一声,展邢风把碗筷一摔,闷闷说句,“吃饱了。”说完起身便走。
“慢——”肖一奈不急不缓地叫住他。
展邢风心一惊,停住脚步。肖一奈又往绵绵碗里慢悠悠地夹了一块肉,脸上没有多大表情,只随意瞥了他一眼。但在展邢风看来,这一眼仿佛在说,“小子,你又皮痒了。”
只听肖一奈继续说道,“下午遇到首饰店张老板,让我给你捎个话,你拿去修理的蓝田汉白玉雕花镯材料特殊,他没办法修。这是退回来的银子,还有……”
肖一奈把断成三截的玉镯放在桌上,玉镯和桌子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展邢风觉得自己头顶好像也有一道惊雷般的声响。绵绵惊讶地望着那断裂的镯子——那是师父送给师母的定情信物,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展邢风。
展邢风真的很想脚底抹油,捉弄小绵羊的代价一次比一次严重啊有木有……
绵绵印象中从来没见过师母发那么大的脾气,展邢风也没叫那么惨烈过。直到很久,绵绵耳朵里一直回荡着师母打展邢风屁屁时的惨叫。那天的晚餐后,绵绵酒足饭饱心情飘飘地挽着肖一奈胳膊晒月亮去了。于是展邢风很后悔晚餐没吃饱……
绵绵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坐在一张洞穴的石床上。大概是白天,依稀有亮光。她一点不记得怎么会在这里,只知道肖一奈不在她身边,她感到很失落。绵绵习惯性地咬咬下唇,脚触地的时候腿一软,差点倒下。一步一步走到洞外,没多远便气喘吁吁。
绵绵好奇地打量四周的景物,她可以确定这里不是桃花谷,但却和桃花谷一样美。绵绵第一次看到瀑布,从天而降的哗哗流水,在阳光下绽放着舞动的身姿。这般新鲜迤逦的景色,令她暂时放下了对陌生环境的不安。绵绵从清澈的湖水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手放进水里,一股清凉的触感自手上传来。水里的鱼儿成群结队地来回穿梭,时不时跳出湖面。绵绵把水扑到鱼儿的聚集处,鱼儿立刻惊慌地作鸟兽散。绵绵因小小的作恶得逞而嬉笑出声,连有人站她后面好一会儿了都没发觉。
“小绵羊,还记得我吗?”可以听出来人话语中的隐隐笑意。
绵绵回过头来,快速站起身,因过于心急,头一阵晕眩,歪呼呼倒在来人胸前。呃……居然是个俊美公子,个子很高,绵绵只到他的胸口。绵绵脑里闪过什么,突然睁大眼睛,这不是那天在茶楼遇到的公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哪里?”绵绵说完这话立刻咦了一声。
“你的声音还没恢复,躺了那么久,要过阵子身体才能完全适应。”俊美公子一袭红衣,火红得令人发指,大概也只有他能把红衣穿得这样潇洒出尘,没有半丝俗气。
他的话很有亲和力,安抚了绵绵的担忧。绵绵眼珠子转了一圈,小脸通红,“我记得你是谁,不过忘记名字了。”
俊美公子一愣,居然有人把他凌少唯的名字忘了,还是个女人,莫不是他的魅力消减了?凌少唯很快打消这个念头,自动默认绵绵是睡了三年还没睡醒。
“金边蝴蝶!”绵绵发出惊喜的叫声,抛下眼前之人屁颠屁颠地朝花丛跑去。
凌少唯黑下脸,他的魅力还比不上一只蝴蝶……
绵绵完全忽略掉身后正对着湖面顾影自怜的俊美小哥,自顾自地打量起那只蝴蝶。肖一奈曾和她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哭闹不止,正是一只金边蝴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他把蝴蝶放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咯咯地笑起来,尽管眼睛还湿漉漉的。以前肖一奈还特意送她一只手工制作的金边蝴蝶,可惜被展邢风弄丢了。这些年,凡是肖一奈送她的东西,展邢风都毫不动摇地执行“一不小心”完全损毁政策,绵绵敢怒不敢言,只能悲哀地蹲墙角画圈圈。
青山碧水间,一位红衣男子和一位着鹅黄色裙裳的女子相对而立。红衣男子面带微笑,对女子说着什么,女子不断表现出一惊一乍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眼前的男子,让远观的人好奇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一个仆人打扮的小童跑过来,对着红衣男子行了个礼,面色焦急,“少堡主,可算找到你了,堡主有事找你。”
“有没有说什么事?”凌少唯不急不缓地问道。
“小的不知,似乎比较急,请少堡主立刻回去。”
凌少唯沉吟了一会儿,不由分说地抓起绵绵的手往山下走。绵绵惊疑地叫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小童面色古怪地打量着两人,快步跟上。
凌少唯把绵绵安排在西厢客房,是个相对清幽的别院,大略吩咐下人打点所需后,匆匆离去。
绵绵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一声惊呼,她居然不知不觉睡了三年!她是有多困……
师父师母一定很担心她吧,她偷偷跑出桃花谷,还有肖一奈,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绵绵懊恼地低下小脑袋,如果当初乖乖呆在谷里,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了。她好想大家啊……
绵绵看着房间的布置,雅致中带着几许少女的清新,窗台的花瓶里插着几簇盛放的桃花,娇艳欲滴。绵绵回想起来,照凌少唯的说法,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三年前在金九茶楼,自己不知喝了什么,晕乎乎倒下了,醒来居然就是三年后。是凌少唯把自己放在那个洞里,美其名曰吸收日月之精华,好让自己早日醒来。可是她又不是妖精,绵绵满脸黑线。
凌少唯说,有什么需要,就吩咐门外的侍从。他走的时候,不知是不是绵绵多心,她总觉得他的笑别有它意。果然,绵绵很快发现,她被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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