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如飞花散似烟

　　流奂市，E大，夜晚。

　　“非烟，你确定在这里的那个人真的是他？”流盼一脚踩着去天台的楼梯，目光转向她。
　　“我确定。”仅非烟望着校园夜里的茂盛的枝叶，月光丝丝环绕倾泻而下。

　　“我已经找了他很久了。”

　　真的很久，足够久到自己也不知道是多久。
　　终究还是躲不过那一股执念。
　　须臾后，“好了，走吧。”仅非烟对流盼说。声音有说不出来的疲惫和轻微。

　　就是这样，她每天晚上，都会沉默地站在夜色中，朝那个男孩的窗口望。
　　谁也看不清她夜色里的目光。将她单薄的背影印得凄凉。
　　流盼想，这样的执念，究竟要延续多久。

　　那个年轻的男孩坐在宿舍的窗口边，默然望着女生的背影，狭长的眉眼间，眉毛在眼部投下阴影，额头上的刘海遮住了他侧边眼睛的目光。
　　柔和的灯光和身上咖啡色的毛衣使他的侧脸温柔而安静。
　　这时，手机响起来，打开一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知道你是谁了，虽然可能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叫仅非烟。”
　　男孩握着手机，干净修长的指节无意识间轻轻地松开，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很多事很多人你都会料想不到，一些谁也不知道的情绪、东西慢慢进入空气中，像是经历了千秋万象后久违的新生。
　　那样熟悉和陌生，伸展着成形的姿态。夜色格外清冷。

　　“我叫仅非烟。”

　　屏幕逐渐暗了下去。陡然升起微热的温度。
　　男孩的目光下意识转到屋里的白墙。
　　夜色里有一群大鸟轰然飞过，如一道沉重的门缓缓关闭。

　　“你确定你没事？”流盼皱着眉望仅非烟。
　　仅非烟一手捂着被子，一手拽着块桃片糕往嘴里塞，含糊地吐了一句：“没事。死不了。”
　　“去死。”流盼白了她一眼。
　　这家伙，就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明明很清楚，很明白，那为什么要这样呢。此时的仅非烟，就像只是一个经历了十几年的孩子而已。
　　可是无论如何都要明白，往往最早经历疼痛的人，成熟的也是越晚。
　　前世怎样，今世怎样，我不在乎了。
　　找到你就可以了。
　　仅非烟的目光黯淡下去，对着床头发呆。
　　“你这样的体质，我担心你以后该怎么办。”流盼递给她一杯水和一盒感冒药。
　　是啊，血石生成的体质如今成这样的了。
　　可她无怨无悔，她和上古天尊有一个赌。
　　就是她许下的一个誓言，没有打赢这个赌，她就会由一块血妖石慢慢变成人类，到日必死无疑，魂飞魄散。
　　她苦苦哀求天尊找到他的下落，因她是天界的血妖神体，甚是罕见，天尊答应她的请求，给她一千年在凡间的机会。
　　如今，过去很久了。
　　“尊者说过，如果不设法让他记起我，找到他也是徒劳。”
　　“一千年，尊者不怕扰乱了天界秩序吗？”
　　"不，我本还有不止一千年的生命，后天庭错伤了我的魂魄，我去找尊者救我一命，你要知道，尊者是上古天尊，我在他面前诚心许下一个誓言，他叹了口气问我何必，我异常坚定地要求这样做，不然我就永远只能呆在妖界做妖石。后来，就有了这个赌，如若做不到，这个维持千年的真身就只能带着遗憾而去，做到了，尊者可以因我的身份破一次例，重塑我的真身，保全我的魂魄。”
　　流盼渐渐低下头，无言。
　　仅非烟咽下一口水，喉咙撕扯地痛。

　　不知道还有多长的时间。
　　够我找到你。
　　应该是，怎么设法让你记起我。

　　流盼，有一句话我没跟你说过。你也不会想到。
　　只是，我现在真的怕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
　　一颗温热的眼泪砸下来。
　　氤氲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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