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莫回首

　　“白柯，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有事儿跟你商量。”在区棒球联赛第二场比赛之时，石磊打来电话，赛场嘈杂的声音实在太大，白柯从球场旁往休息室走去。

　　“他们还在比赛，而且晚上还是老样子，我得留体育馆陪着他们集训。”还是赵子龙的别墅，估计是两位老人家厌倦了，说是提前离开，也就是说白柯用不着等到自己自杀才能脱离那个牢笼。

　　啪嗒咣当……

　　瞬间，石磊在电话的那边听不到白柯的声音，一阵嘈杂之后，像是被卡车碾过般剧烈杂音，最后失去声响，此时白柯的手机其实已经被拥挤过来的人群给踩碎了。

　　“啊！有人被砸到了！”

　　白柯忘了比赛之中的赛场可比施工重地还危险，一情绪过度的小妞直接从看台上跳下来，正砸到一边打电话一边往里走的白柯。

　　************

　　当白柯再次睁开眼睛之时，一只胳膊已经被掉到了钢架上，棒球队全体成员脱帽行注目礼，对了还有那小妞，此时正全身无恙地坐在白柯的床头，抹着眼泪。

　　“对不起，把你胳膊砸折了，你能原谅我吗？”女孩的请求其实有点像对不起我因为一时气愤杀了你，但是鉴于我这么漂亮的份上，能原谅我吗？

　　“当然，没事儿，不就是……一个胳膊吗。”白柯缓缓侧过头看着负伤的左手，心想，幸好不是右手。

　　女孩这才擦干眼泪，三步一回头的走出了病房。

　　“你被她砸得就差肝脏剧烈了，然后还能露出如此白痴的笑容原谅他，不得不说，兄弟，你是我偶像。”沅陵虽然不是棒球队的，此时却也在这瞎凑热闹，如果不出意料，赵子龙也在，随忆也在，哦，杨梅也在，最后这条算是因祸得福。

　　“白柯，在你受伤这条讯息的激励下，我们赢了，子龙打出了个本垒打，我果真没有预测错，你是我们的福星。”教练面色激动，一边握着白柯的右手，一边含情脉脉地说出心中的感动，在白柯的这个角度，他清楚地看到对方眼角喊着的泪水以及鼻孔的鼻毛。

　　随忆不留痕迹地拽走了鼻毛教练，“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我们特意在白楼给大家摆了两桌，沅陵和邵武先跟着过去，我和子龙一会儿过去。”

　　“我也想留下来陪陪白柯。”杨梅灿若星河的笑让白柯所有的伤痛都减轻了许多。

　　“一会儿护士过来给他换痱子粉，你准备在这全程直播？”沅陵调笑地看着杨梅，女孩一阵娇羞跺着脚走到白柯床边，“那我就不在这陪你了，等你出院，我再给你压压惊。”听得白柯心潮澎湃。

　　本来满满一屋子的人瞬间清空，这才看见了除了随忆和赵子龙之外坐在角落的徐克。

　　“我帮你把碎的手机捡回来，但是已经不能用了，所以把卡抽出来换了要个新的，要不要给白叔叔打个电话？”徐克过来递电话的时候被赵子龙接过来，放在白柯的床头。

　　“这事儿也别跟我爸说了，我怕他神经崩溃，等着都结束了我再跟他说，谢谢啦兄弟。”白柯拿起手机朝着徐克晃了一下。

　　赵子龙回头看了随忆一眼。随忆便拉着徐克的胳膊就往外走，“boy，走，跟哥哥出来吃糖。”

　　徐克张开嘴刚要说句话，随忆就把他整个拽出了屋，赵子龙走过去把门给带上了。

　　“你原谅了那个快要砸死你的人？”

　　“恩。”

　　“……”

　　“come on 兄弟，我不是好好的吗，更何况这可比每天晚上去你们家装Gay要轻松多了。”白柯顺手拿起病床旁的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牙有点疼，像是松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原谅的伤害，他让你差点死了和让你死了的罪是一样的，难道一两句甜言蜜语，一两千万的钞票就能解决问题吗？你这种老好人的姿态是一种犯罪！白柯，我告诉你，那个人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应该交给司法机关处理。”
　　白柯拿着那苹果愣在那，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什么甜言蜜语？什么一两千万？

　　“赵子龙？你还ok吧？”

　　赵子龙整个人仰在沙发上，全身都在抖。

　　“沅陵说了很多屁话，但是我杀过人这条是真的。”安静了数分钟，赵子龙缓缓地开了口，“我的曾祖父是赵元龙。”
　　额的神啊，白柯刚刚嚼到嘴里的苹果卡到嗓子眼里，差点憋死，赵元龙带领着一群人建立这个国家。白柯绿着脸心想自己现在正在和谁说话，在古代，这人应该叫王爷吧。

　　“需不需要我起来给你请安啊，王爷同志。”

　　赵子龙半笑着抬起头，稍稍顺过气地接着说：“之前没来江城之前，我一直在B市，过着人前显赫，人后龌龊地事。那天我吸了大麻，载着两个女人，在三环开到了200多迈。”

　　“你撞死了谁？”

　　“一个老太太，我清楚地记得她的整张脸都贴到我的挡风玻璃上，即便是在梦里我都不会忘。后来我去警察局自首，结果他们不受理，后来那户人家的人找到我对我说没关系，谢谢你们家的2千万。”

　　“我不得不说，这事儿做得很混蛋。”

　　“其实如果我的良心完全被狗吃了，这两年应该能安心点，但是悲哀的是，一想到我自己的亲人就这么撞死在别人的挡风玻璃上，我就有杀人的冲动。后来我换了个环境，带上他妈的没度数的眼镜愣装读书人，按时坐在教室里不翘课，开车也只在山顶兜圈，没事儿不与随忆、沅陵邵家兄弟之外的人沟通，我戒了大麻，虽然很烦我的父母，但是在他们面前尽量装作顺从，都是因为我……干过那么SHIT的事。”赵子龙好像哭了，好像是无所不能的一个人，现在居然脆弱地跟个婴孩，在配上这188的个头，白柯不知该如何评价。

　　“你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妈的罪有应得。”白柯咬牙切齿地刺着赵子龙。

　　“我没想让你劝，只是觉得你被那女人砸昏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被我撞倒的老太太。。”赵子龙把脸埋在沙发里，闷除了这么一句话。

　　“我出什么事儿跟你有屁关系，有那么歉疚，就开个养老院吧，这可比杀死一万个赵子龙来得实用得多。”
　　白柯闭上了眼睛，想起了钵兰街横尸冻死的老人。

　　**************

　　“石磊有多久没回来了”白柯看着石磊空荡荡的铺位，问着站在门口的张成。

　　“三四天了，自打上次在你刚被送到医院看过你之后，他就走了，对了听他说那天好像是他爸的生日。”
　　白柯带着一条石膏胳膊，冲出了宿舍，白柯身上那种带崽的劲儿又冲上了脑瓜顶，果真还是骨肉连心啊，也不知道石磊这小子是傻还是傻还是傻啊。

　　打车去钵兰街，找到石磊家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房东太太看了白柯一眼，“如果你是来要账的，那是晚来一步，石大酒鬼带着他的儿子跑了，还欠了我俩月房租。”

　　“哦，不是，我是石磊的一个朋友，过来找他，没想到……他们搬家了。”

　　白柯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转一圈，苦涩一笑。

　　房东太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脑袋，“你是不是叫白柯？”

　　“你怎么知道？”白柯有点讶异他怎么认识自己，虽然之前在钵兰街住过，但是似乎跟这位妇女没什么交集。

　　“是石小子跟我说的，走的时候太匆忙，只说了句，若有个一个高中生年纪的人来找他就把这封信给你，虽说他爹不是个东西，但是那家的孩子是真懂事，我才答应帮他这个忙的。”房东太太从屁兜里掏出一个没贴邮票的信封，封皮上只写着：白柯收

　　白柯：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跟着我爸离开江城，虽然我爸他做了很多混蛋的事儿，但是他毕竟给了我条命，如果哪天他真的醉死了，被要债的人打死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一定会被天打五雷轰，原谅我白柯，没能完全接收你的好意留在启呈，只能说我这人没读书这条命吧？最后叫你一声哥，你对我所有的好，以后我定然回报你的。

　　石磊留

　　白柯把信纸折好重新塞进信封里，想起哪天石磊在电话里要跟自己商量一件事儿，估计就是要回去找他的父亲吧。
　　人，终归还是个感情动物。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