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雪

　　这样一折腾，回到家后，我丝毫不觉疲倦，反而亢奋不已，脑子里充满了各种纷繁杂乱的念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去找爹地。他戴了眼镜正倚在床头看书，床头灯打下来，在他脸上撒下一片柔和的光辉，刹那间，我心里一片柔软欢喜，几乎企盼用我一生换他此刻平静安好。我软软唤一声：“爹地！”他放下书，朝我张开手，待我乖乖走近后便将我拥进怀里用被子紧紧裹住。一边摸我头发，一边继续看书，声音沙沙地问：“怎么还不睡？”“睡不着啊爹地，”我窝在他怀里撒娇，“你别看书了，陪我看电影吧。”“乖乖，”他将我头按在他胸口，“嘘~”依旧专注地看书，时不时轻轻拍拍我的背。我贴在他胸口，听见他安稳有力的心跳声，忽然就想起了William Blake 的A Grain of Sand ——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lower, Hold infinity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 And eternity in an hour.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国，掌心有乾坤，刹那即永恒。——这一刹那，是我此生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爹地终于放下书，轻轻伸了个懒腰，抱起我向movie room走去。“想看什么电影？”挑了半天碟，我们都对那些温情脉脉的文艺片敬谢不敏，最终选了今年新出的一部恐怖片《Orphan》。不知为何，我总对有关小孩的恐怖片情有独钟，在很多宗教中，最纯洁的孩子往往是邪灵的载体。
　　影片讲述的是一位流产后的母亲收养了一个小女孩以弥补失去女儿的痛苦，却不知那个小女孩是由一位变态杀人狂乔装而成。她假扮小孩被收养，进而勾引男主人，勾引不成便杀死他全家……故事情节很紧凑，两位小演员的表现尤其出彩。我和爹地看得入戏，最后异口同声跟着台词大喊：“I am not your fucking mother !”——随即屏幕里那位可怜的母亲一脚将那个恶魔孩子踹入湖底。我们相视大笑起来。爹地眼中燃起戏谑的神采，忽然一把捏住我下巴：“张嘴！”“啊？”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笑着道：“让我检查一下你的牙，看你是不是别人假扮的。”——电影里的那位小女孩身体可以随意伸缩，只能从牙齿看出她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朝爹地龇了下牙：“若真是那样，下一步我就该变成大人勾引你了。”说完心里一动，深深望着爹地，爹地怔了一下，继而笑着揉我头：“小孩！”他总以为我爱开玩笑，永远不会想到我此刻是真的很想变成成熟女人勾引他。
　　我从他怀里跳下来，下楼热了两杯牛奶。途中往两人的杯子里各滴了一滴药水——从美国进口的药，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只是——会使人绝育。我是他的女儿、朋友和情人。此生，不需要与任何人分享他，尤其是另一个孩子。他是如此，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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