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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4
迟池听得一凛,见宋荣轩未开口,复又低眉顺眼跪好,身后是她模样相似的杨真真,却是不同的神色。
忽然,前头微微有些骚动起来,有人在外头低声惊呼起来:“走水了。”
眼见前面火光不小,侍女上前扶住差点晕过去的皇后。
殿里众人心里头都在暗笑,如此胆小,如果不是投胎的好,做了太后的亲戚,哪容得她白白占了国母的名位。
外头的脚步声杂,过了好一会,火光才慢慢地熄了下来。
心中暗笑完的杨真真也跟着上前,惶急道:“宫里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起火了呢?”
这个时候,太后看了迟池一眼。
又有其他人上前禀道。“已经不相干了,别吓着太后她老人家。”
宫中人等都横了迟池一眼,迟池亦懒得和她们分辩。
倒是张媛媛暗地里推了杨真真一把,眼眸如波,水漾似的眸中闪过一丝深意,杨真真领悟柔声细语:“如今又不是秋冬的时候,比不得天干物燥,别是有什么不干净的物儿进来了作崇吧!”
一语提醒了太后,便叫人拿出了《玉匣记》来,叫宫人来念,宫人翻了一会子,念道。“二月二十五日,东南方不宜阴人进入,有祸,宜驱走,可大吉。”
话音才落,宋荣轩命人把迟池带走,嘴里直道。“母后也太心急要见旧人了,却原来不是时候。这等祸头子,最好不要让她再踏入母后宫中半步。”
迟池起身,退后两步复恭身退出,朝着杨真真身后的张媛媛淡淡一看,仿似雨后梨花,低下柔枝,不用风凉。
杨真真在她转入帘幕后前望了她一眼,心中大叹,明明差不多的品格,这女子怎么能轻柔得如一层轻云,莹然如春水。让同为女儿身的自己自惭形愧。
宋荣轩在太后宫里却又聊了些琐事,这才辞了出去。
待他一走,太后冷哼一声,随手把桌上的玉壶玉杯一扫而落,听得玉碎之音,面色深沉如水,吓得左右人等皆是噤若寒蝉,哪敢出声。
做她媳妇己久的皇后心知肚明,遣散了众人,道:“太后了,杨妹妹咱们回去吧!”
杨真真自然求之不得,随着皇后退出。
身后尚响起太后的话语。
“你听听皇帝话里的意思,不像她害哀家,倒是哀家在害她似的。”
“才寻回来的人.........也难怪,正熟呼着呢。过一两日也就罢了。”
“哼,棠嫔不比那秋海棠好看的多吗?怎么就拴不住皇帝的心!”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话音听得杨真真神色黯然。
在众人哀怜的目光,杨真真微抬起手腕,看见半露外在重重衣袖外的金镶珠翠软手镯,在灯光下反射出莹莹的光芒,只可惜了那么珍贵的物儿却不得人爱.........她垂下手把那与众不同的光华拿下后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许皇后环视众人,道了声:“今日暂去歇息吧!”说罢才要转身上轿,余光却见杨真真的手腕上光秃秃的,便和张媛媛说道。“你叫什么名字的,好没眼色,扶着你家的主子出来见客,连手上戴的都没有,是你粗心了呢还是说本宫忘了给妹妹好物儿。”
杨真真方要开口替张媛媛辩解,张媛媛却已经扑通跪下膝行上前道。“奴婢污名不敢入皇后娘娘凤耳,不过皇后娘娘管着宫中大小事,忘记一两件不打紧的事是自然的,如今娘娘既然记得小事,奴婢少不得求娘娘,把不要的物儿赐上一两件给棠嫔娘娘吧!”
听得众人都笑了起来,皇后亦笑道。“你们听听这嘴,怨不得连名字都不肯说,原想着在本宫这里拿好物儿呢?怕本宫日后寻仇呢?”
张媛媛不顾杨真真使眼色,笑道。“总是皇后娘娘体恤,想着奴婢的小主------既然看见了,哪有不管的道理。”
又引得皇后笑了一会,命人拿了一盘子首饰赐给杨真真。
杨真真在众人笑声中又羞又惭的接过。
待回到棠池宫,张媛媛摸摸金镶珠石云蝠簪,又看看银镀金嵌珠宝蜻蜓簪,再拿着各式各样的手镯要在灯下欣赏完一会后向杨真真道。“皇后人倒不错,一看你的手里少了个镯子,便金的,银的,头上戴的,手里戴的都送齐全了。”
杨真真不答。
张媛媛停了半晌,自言自语道。“天家的恩宠,都是看不见,摸不清的东西,倒不如拿点实在的东西过日子的好。最怕有人是官家小姐出身,不知道过日子的难处。”
杨真真啐她道。“我都没嫌你在外头丢人。哪里就穷成那样了。”
张媛媛笑道。“丢人怕什么?我是一片真心为娘娘您,如今趁着皇后高兴的时候,不揽些东西,日后咱们这宫里就难过了。”
杨真真听了,便说道。“你今日疯了,怎么成了要钱的穷鬼。我这里养不起你,倒不如退回你去。让我这里从此干净。”
张媛媛笑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过让你知道日后的世态炎凉罢了,何苦说不要我呢,赶了我去,谁厚着脸皮替你讨要东西过话。”
一番话听的杨真真心内感伤。
夜里翻来翻去的睡不着。
在脚踏处值夜的张媛媛拿着被子盖紧了身子打了个呵欠道。“娘娘怎么不睡?”
杨真真回道。“睡不着,怕你口里的话真应了。”
“不想应,那有何难,娘娘因着像那位,才得的宠,了不起,日后打发人去盯着她,她是什么样子,娘娘就跟着学什么样不就行了。”
这话听得杨真真大怒,刚想驳斥,却听见张媛媛没了声,只有均匀的声息响起,原来她又睡了过去,方才说得的那番话倒像梦话一样。
可是杨真真心里却暗暗地起了波澜,在心里盘算了一整夜。
待到天明时分,方打了个盹,睁了眼只觉得精疲力竭,连抬手叫人的力气也没了。
本想再睡会,可是又怕别人笑自己借着失意发懒,少不得发出些声响。
倒是张媛媛可心掀帘子,瞧了瞧她的模样,吩咐了一声,立刻便有小宫女上来,扶肩扶背的。又备了热水给她轻烫了一下眼睛。
杨真真摇了摇头,嫌沾了热水的毛巾不够烫。
宫人们一听即刻要换了水来,张媛媛试了试毛巾,不觉柳眉倒竖,叱道:“已经够烫了!娘娘精神不济,难不成你们也没有脸色吗?”
一干人等听得满脸通红,忙低声分辩道:“是娘娘要的。”
“是你们做事不细心罢了,还怪到娘娘头上。”张媛媛轻哼一声,“不知道心疼娘娘,这会子还敢回嘴!”
小邓子自恃着是与她一同共事的,此时听着心烦不已,只冷冷道:“我们都不会伺候好娘娘,只有你会。”
杨真真梳洗了一翻,神色倒缓了起来,小邓子与张媛媛齐上来笑道:“真是该打嘴,一大早的,就跟在娘娘跟前争风吃醋了。日后娘娘少疼我们就是了。”
杨真真自知这两人在自己跟前打闹惯了,惯来无甚眉高眼低,有心要拿他们发作,却也狠不下心来。况且还有事儿要找他们做。
她扬一扬脸,张媛媛会意,命人都退了出去。
倒是小邓子要退出去时,杨真真摇了摇头,张媛媛忙拉回了他,两人齐心合力伺候着她梳头挽起发髻上妆。杨真真由着他们摆弄,自己只坐在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镜里容颜娇花一般的艳,只可惜盛放在了无人处。
她出了会神道:“如果我从此被陛下冷落,你们会如何?”
小邓子大惊失色,张口结舌道:“这……这怎么会?”
张媛媛敛容道:“怎么会?娘娘别胡思乱想的。小邓子不是要拜子房公公做干爹吗?只不过没钱开路罢了,娘娘不如就成全了他,日后那头有事,咱们这里也好清楚。”这一清楚,肯定就能找机成事。
杨真真蹙了蹙眉头,有用吗?子房公公向来不得圣意是众人皆知的事,只是不知为何陛下还用着他罢了。
彼时小邓子己听呆了,张媛媛悄悄推了他一下,才醒悟过来,笑着上前说道。“子房公公是太后打发去服伺陛下的,跟了那么多年,陛下什么事儿,他都清楚。”
杨真真怔怔地向外看去。庭院内的树被阳光透过后把影子凌乱地烙在青砖地上,细而密,看似薄薄的一片阴影,却有无数枝丫都叠在上头。
张媛媛扶着她到榻上坐着,又塞了个软枕在她腰间垫着,笑道:“俗语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子房公公好似讨圣嫌,但却稳稳地伺候了那么多年,可见是个不倒翁。”
那头小邓子乖巧地倒了茶汤出来给她享用。
杨真真扬了扬唇角微微一笑。“横竖我的物儿都在你的手上,你看着办吧!”
张媛媛听说,拿了锁匙去了堆东西的偏房内,拿了几串钱,又把各色造型的银锭子包了一包拿给小邓子。
小邓子捧着银子喜无可喜,扑通跪下笑道。“娘娘只怕拨一根寒毛也比奴才整头的发丝强。”
听他说得不伦不类,杨真真捂嘴一笑。
张媛媛却是一本正经地道。“你打通好了路,务必把那个叫劳什子秋海棠的事儿打听的一清二楚。”
这话连杨真真听住了。
张媛媛佯作不知她的心事,继续说道。“她喜欢什么物,讨厌什么玩意,吃的,穿的,用的,都要摸清楚罗。”
可是小邓子却听楞了,“该打听的不是皇上的事吗?”
“呆子!”张媛媛忍不住蹲下拧了拧他耳朵。“你没有读过书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小邓子笑开了。“我确实没有读过书,不过你一说,我就懂了。”
如此一来杨真真也放心,她果真没有信错人,情不自禁多了精神,扶着宫人的手去了太后宫里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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