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仙

作者: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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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植水一直在舒心阁呆着,和我形影不离,床前床后照顾周到。
      帮他解了血蛊,我心头的一块大石便落了地,每天看着他健健康康的活着,自有说不出的欣慰和自豪。

      可我这次也不知怎么了,明明没受什么重伤,只是跪了两天而已,却恢复的比想象中慢的多。尤其是双腿,都不太活络了。
      初时还不没放在心上,可双腿恢复知觉后,整个人却说不出的乏,老是病央央的,有时静下来,莫明的感到身体里好似有个无底洞,直把四肢的力量都抽了去。
      植水说我定是受了风寒,再躺几天就会好的。

      给他这么一说,我便也释然了。再加上每天受到“特别”的照顾,很快便乐了起来。
      他想尽办法让我开怀,膳食方面自然比平时更加用心,那些端过来的大盘珍馐,鲜辣的味道一进屋,我立时一反病态的生龙活虎起来,那副“馋相”连植水看的也直摇头。

      有一次吃到一半,却破天荒的生生打住,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他,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宫主是怎么帮你解的蛊?”
      植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回答道,用她自己的血!

      我听了一惊,放下手中的碗,沉默了片刻,决定,“我想去看看她。”

      再见到她,仍是在那个平台上。光亮的银发覆盖住了整个笔挺的背脊,那娇小的身影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第一次相遇,她在那里吹笛,今日再见,她却在抬头赏月。不过无论是吹笛还是赏月,她都同样专注。
      但是我却忽然有了莫名的顿悟:笛声长鸣,真能入得了她的双耳?濯濯月色,又真能进得了她的双眼?若笛声入不了耳,月色也入不了眼,那这个人岂非很寂寞?
      是的,寂寞。
      为什么之前我从未发觉,无论这个身体的主人再怎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再怎样的冷酷无情,可是她的背影居然是如此的“寂寞”!

      此时此刻,她在我心头,感觉已经迥异。

      我慢慢走过去,嘴唇微启,轻轻的一声“娘”便流泻而出。

      她很明显的全身一震,唰的转过身来,一头银发在身后飘了个弧度,随风而舞。伴随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她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也迎上去,待到靠近了,却只是一眼,便骇地叫了出来,“你的脸……!”
      她却嘴角微翘,被我捕捉到了难得的惊鸿一笑,“现在这样,是不是更像你娘?”

      只是几日未见,她却红颜渐逝,黯淡了许多,眼角唇边镌刻着好几条深深的皱纹,活似足足老了二十岁以上。整张脸上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双眸子,仍是流泻着同样华彩的光。

      “为什么会这样?”我心急如绞。
      虽然年轻的她让我难以接受,可是相处日久,便也看惯了。此时这一突变,反而让我心下难受。

      “你终于肯叫我娘了,却是为了他吗?”她没告诉我原因,悠悠的话语缓缓吐出,先前的笑意却渐渐退去了。
      我心中暗叫不好,略过一丝惶恐,就像好不容易到手的礼物又被人抢走了般。即使自己心下清楚,我虽然的确是为了植水的事前来道谢的,可是这声“娘”,却真的不是为了这个。

      “在你心目中,一个外人居然比自己亲娘还重要。如果是这样,那这声‘娘’不叫也罢。”一意孤行的结语掺着冰冷的温度向我砸来。

      想要辩白的话语还未出口,便冻结在她临去前最后一瞥幽怨眼神里。她又回到了自己千年不化的冰壳中,只余下一句“马上给我搬回落霞宫”的话语飘散在身后。

      我目睹着那渐去渐远的身影,却是完全呆了。
      抱着满腔的谢意来找她,在我自以为开始懂她的这一刻,积蓄已久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对亲情的强烈渴望让我那声“娘”自然而然的便这样脱口而出。她听到时明明也是激动的不是吗?为什么转瞬间她就完全变了个样?更让我搞不懂的是,为什么每次和她说话,说不到三句以上两个人气氛就会弄僵?
      我竭力克制着伤心,慢慢揣摩着,忽然有了一丝哭笑不得——原来这就是我的娘吗?她的心已经高傲到容不下一丝的不纯和疏离,所以她转身就走,宁愿以她的行动来告诉我,靠“一个外人”换来的亲情,她不屑一顾?

      有人翻手既能为云,覆手必也能成雨。以前赌不起的事情,我现在更是赌不起,只得心里暗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乖乖地搬回落霞宫。

      重新回到这个空白而窒息的世界中,每天忍受着无形的精神折磨,简直要将我逼的濒临发疯的边缘。于是我开始整日自言自语,后来控制不住的脸上老是挂着傻笑,再后来,我索性拖着日益无力的身子,离开那座死寂的犹如金丝牢笼般的宫殿,开始到处游荡。
      兰冰曾经警告过我,这山谷腹地是一处危险所在,他的话我并没有忘记。相反,正是因为记得很牢,所以我要去闯一闯,只因这是我无声的抗议——危险是吧?好啊,快来啊!如果再没有什么东西刺激一下,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再在这幽冥的地方存活。

      在把那些暗洞洞口一个个找出来之后,我便转移了目标,又转回到山谷的另一头,那里有着据说充满了机关的房间。我每进一间,便这里摸摸那里碰碰,直到找到一两个小机关,心头才开始活了起来。

      博古架上那么多珍奇古玩,一个个弄过来,直到摸到一只紫玉狮子,手才刚碰上去,忽听声后“轰”的一声响。忙转身看去,只见对面的书架正在慢慢地侧着移开,露出一条够一人进入的暗门来。

      我心里惊叹一声,走到门边向内望了望,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惟有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于是我返身取了屋内的烛台,才小心翼翼地进去。

      烛火一照,只见门后是几级石制台阶,我沿着台阶而下,约五、六级的样子便也到了底。忙举高手中烛台,让火光照的尽量远,等眼睛慢慢适应了周遭的昏暗后,才发现这似乎是一座地底牢狱。

      三间铁栏围成的监牢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幽森而恐怖,成功地唤起了我在昆仑山地牢中的胆颤记忆,拦住了欲向前探索的脚步,转身便想要出去。却在那一瞬间好似听到一丝细微的呼吸声,从里间传来。我忙凝神细听,果真有人!
      于是我重新举高烛台,慢慢向里走,直到最后一间铁狱前才停下脚步,透过粗重的铁栏向内望去
      只见那牢中端坐一人,一身的黑,与这铁狱已经浑然一体了似的。

      我把烛火往那人脸上照去,那人也慢慢睁开眼睛,我俩一打照面,同时都愣住了。既而我惊地叫了出来,差点连手中的烛台都拿不稳了。

      激动的一把扑向铁栏杆,把手伸进去,却够不到他的衣袖。
      “你怎么会在这儿?”在这个地方看到他,实再是我做一辈子梦都不会想到的事。他不是应该在武盟总部当他的盟主吗?怎会被关在这里当了阶下囚?

      此人正是白尘!
      他见到我,也激动起来,想要移动身子过来,却倒了下去,只能慢慢地靠近我,竭力握住了我的手。
      “仙仙,真的是你?”他叫着我,视线在我脸上急切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声音却暗哑的好似来自地狱的鬼。

      他瘦了,瘦了好多,脸色越发白苍,神色也及至憔悴,嘴唇都开始干裂了,微弱的火光照在身上,印出了他黑色夜行衣上的斑斑血迹。难怪刚才他行动如此迟缓,想来必是身上哪里受了伤。
      “是谁伤你的?”我急的伸手抚上他的脸,心里居然立时盈满了张狂的恨意,真想一刀砍了那个把他折磨成这样的人。

      他用手掌覆上我捧着他脸的手,却不说话,被我催了几次,才轻轻从唇中吐出两个字。
      那两个字飘飘悠悠传入耳里,却不啻一道晴天霹雳,浇息了我满心的恨意,生生定在那里。

      “不会的,植水他不会做这种事,不会的……。”回过神来后,我冲着他大吼大叫。怎么可能是植水?他和白尘感情一向那么好,他怎会下此毒手?

      白尘对上我的视线,我发现那憔悴的容颜根本就掩盖不住他有神的眸光,他就那样直直地看着我,说了一句:“他是落霞宫的人。”
      话音刚落,便让我那反对和辩护的声音立时卡在喉头再也吐不出来。

      原来他已经都知道了!
      是的,植水是落霞宫的人——这个最终的事实,似乎已经可以解释一切。可是在我心里,植水是柔情的,是高贵的,是对我一心一意的,即使他是落霞宫的护法又怎样,即使他与白尘的立场正好对立又怎样,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白尘看我愣忡在那里,便稍动了一下身子,却引来一声闷哼,他重重喘了一口气,这才慢慢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这个问题一入耳,我也傻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在他期待的注视下,心中翻搅的厉害。但是事情都到这一步,我也觉得没必要再隐瞒,讲出来之后是厌是恨都只能随他。
      “我也是落霞宫的人。”于是我破斧沉舟地回答道。

      在娘面前,我从不承认自己是宫里人。可事实上,我很清楚在自己内心深处,对落霞宫还是有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归属感。尤其是此时此刻,当看到白尘被落霞宫害的这般惨的时候,如果我不直说,就感觉在逃避责任一般。所以我宁愿被厌弃,也不愿逃避。

      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紧张,于是抽回了手,头都不敢稍抬,全身的感官却都于这一刻万分敏感起来,抗拒着那即将到来的鄙夷。

      没想到头顶上却只是传来了他的一声叹息,“是吗?还是被我猜对了。”
      我惊愕不已,忙抬头看他,印入眼帘的却是他平静的脸。“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是很早,只是那日闯宫,看到你在这里,才想到的。”
      “闯宫?哪一天?”
      “七天前。”
      我心里默算一下,却是忽的一咯噔,七天前?那不是正好回洛河山庄碰见植水在吐血的那一天?

      “那日我闯宫,原本只是想一探落霞宫的虚实,后来没想到居然在谷底看到你,那时你正靠在亭子的石柱上,好像睡着了,而我……一不小心……便中了毒……。”
      “什么叫一不小心中了毒?”
      白尘苍白的脸上居然显出一丝微赧来,“在这里看到你的时候,我太吃惊了,所以就一时分了神……当我发觉空气中飘着一种琉璃黄的味道时已经晚了,那时植水便在我身后,被他刺了一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关在这里了。”

      “慢点慢点……。”我脑中一片乱,有一些问题不得不问。
      “那日你是大约几时看到我的?”
      “戌时过半吧,我是戌时潜进来的。”
      凝神细想,那天晚上,我心里特烦,的确是靠在外边石亭里,想了很多事,后来还想起白尘来着,而且……。
      想到这里,不由惊呼出声,“我好像是听到你在叫我!”
      天哪!原来那根本不是我的错觉,真的是他在近旁!我却只当自己在做梦。

      “你武功那么高,怎么会轻易中毒?”
      “我中的是千年散。”
      他看着我不解的眼神,解释道:“严格的说千年散并不是毒药,而是散功迷药。散在空气中有琉璃黄的味道,通过控制人体的神经达到散功的目的。武功越高的被散去的功力也会越多。所以……我才没能抵挡住植水的攻击。”

      “你说植水刺了你一剑,会不会是天晚你认错人了?”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可笑,可是我觉得植水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同样很可笑。
      “就在你见到我之后不久,我就回了洛河山庄,亲眼见到植水身受红心醉的蛊毒,怎么可能如你所言之前还来偷袭你?”

      “红心醉?那是什么?”白尘听了也一愣,略微想了一下,却是问道,“你看到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一直在呵血?”
      我点点头。

      “当时他在背后刺了我一剑,却也被我用剩下的功力一掌正中胸口,他左胸心肺必是受了极严重的伤,所以才会一直呵血不止。”

      “我不相信!他吐血是因为红心醉的蛊毒发作,才不是因为中了你的什么掌,而且……他当时整个症状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后来吐出来的也是紫黑色的血,这一切不是中毒是什么?你说啊!”

      我知道我又开始情绪激动了,植水说他中的是蛊毒,我便相信他的确是中了蛊毒,如果一旦不是,那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我忽然深深战栗了一下……不……没有什么“真相”……植水说的就是“真相”!我相信他!

      白尘也不和我针锋相对,只是静静地吐出一句话:“如果他要骗你,自然就能骗你到底。”

      此话一出,一时间整个牢狱都静了下来。无声的抗议在我眼中流转,心中却如打鼓一般震天的响,全都化作“我相信他”一句斩钉截铁的话在脑中回荡。

      但渐渐的便冷静下来,才发觉我怎么也傻掉了,我现在首要做的是先救白尘出去,有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
      这么想着便抬头看了看那铁狱的门,一看之下却是大出意料之外——那门上光秃秃的,什么锁链或铁栓都没有。
      不禁心中一喜,但脑子一转,那惊喜便立时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忙站起来,开了门大步跨进狱中,来到白尘身边,“你哪里受了伤?”
      白尘勉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就背后被捅了一剑。”

      这臭小子!话说的这般轻描淡写,难道捅一剑还不够?你要捅几剑才过瘾?!
      听他这么说,心中忽然一把无名火腾地就烧了起来,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就不能多关心一下自己?每次都要身边的人担心…………你还笑!”
      他听了我这凶吧吧的话,却不怒反笑,那笑在他脸上荡漾开来,将刚才还甚是憔悴的神情一扫而光,英气的眼眸在火光的衬托下更是炯炯有神。
      我有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居然还敢笑的那么好看!气的我……猛翻白眼!

      可是气归气,脑子却还在不停地转着。
      “告诉我实话!”
      铁门没锁,绝对不可能是宫里人的疏忽,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根本没必要锁。想来抓他的人认为目前的白尘绝不可能凭他自己的力量逃出去。这般想来,这小子现在的状况又岂是背后中了一剑那么简单。真要只是受了一剑的伤,我看他早就跑远了。

      白尘知道我在问他什么,也便敛了笑容,严肃起来。“剑伤的确是无大碍的。可是我中了千年散,所以全身都没了知觉。”说到这里不禁苦笑一下:“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方设法自行运气,可是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刚刚恢复知觉而已,连行动都不方便,更不要说武功了。而且每日植水都会过来,他……。”

      大概是我忽变的脸色让他停住了接下去要说的话,我按压下心中的吃惊,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说。
      可是白尘却没有再说下去,他沉默了一会,似在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却是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问我:“仙仙,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知道你很喜欢植水,可是,你是否真的认识他?”

      他话说的很慢,我知道他是在顾着我的感受,但我听了还是不舒服,闷闷地回答道:“如果我不懂他,又怎会喜欢他?”

      听了我的回答,白尘看了我很久,眼中千般情绪都一一晃过,最终他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你何妨信我一次……。”

      申时过半,甬道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静谧的走道上回荡。入了房,片刻过后,书架移动的嘎嘎之声响起,刺激着我蹦紧的神经。

      待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我才从藏身的甬道转角处出来,撵手撵脚的向那书架门边靠去。直到内里的谈话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果真是那熟悉的声音!
      我凝神屏气,却控制不住自己彷徨到无甚着落的心。

      “……都第七天了,你还真能撑……早一天交出来,你岂非也能少受一天的罪,何必这样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他语调轻松,似在调侃一般,但听在我心里却全都变了味。
      “我说‘师兄’,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你觉得这一招对我会有用?”白尘也随着他的话调侃回去。却忽然传来他的一声闷哼,看样子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好,好,我每天来问你一次,你也每天让我失望……唉……我知道你骨头一向硬得很,可是有句话叫关心则乱,你……”植水话说到这里声音却小了下去,我在外面听不真切。

      片刻过后,白尘的声音清晰传来:“这是你我之事,为什么要把仙仙扯进来,是男人的就不要用这种卑鄙手段……。”
      说到我了,我心中一突,听的更加仔细。

      “你不必用话激我,仙仙对你的影响力你自己清楚,那时候你不才看了他一眼便分心到中了我的千年散了嘛……”

      白尘严肃起来,“既然提到仙仙,那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他喜欢的是你……那你呢,一直在利用他……?”

      植水嗤笑了一下,语含得意,“利用?不要说的那么难听行不行!这是机遇你明白吗?是机遇!当我在西湖边上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老天爷给了我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知道他长的有多像他娘吗?我一看便猜想到了……所以我把他带回来……对他万般的好……果真他也喜欢上了我……对我百依百顺……我还正愁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那臭小子才肯把自己是宫主儿子的事说出来……到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那太白楼一夜醉酒,我大概到现在还在和他玩那个无聊的亲热游戏……。”

      他的话就犹如利剑般向我刺来,让我眼前一阵发黑。不得不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任何呜咽的声音冒出来,整个人好似已被扔进了地狱里,浑身的血液都消失干净,冷汗混合着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全流了下来,不可置信、羞愧、愤恨和伤心,所有的情绪都在心里参杂着,让我几乎再也听不下去,可是自己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就是站在那里不能移开一步。

      “你这般布局,难道就是为了用仙仙来对付我?”白尘装作吃惊的样子问,我知道,他这是为了帮我套话。

      “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原来你和他之间居然有这等好事,唉,说到这个我也奇了……你小子平时一向最沉地住气的,怎么一碰到仙仙,就完全变了一个样……你那碗汤打翻的好啊……,怎么样,院子里的那一幕你看的还过瘾吗…………?”说到这里,植水忽然大笑出来,笑的万般得意,那笑声听在我耳里,却犹如魔鬼般可怕。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说我利用仙仙就是为了对付你,这话可说的真是自做多情了。仙仙他可是个宝,用处多着呢,用他来牵制你只不过是顺带的好处而已……。”

      “哦?你究竟有什么‘伟大’的计划,何妨说来听听……?”
      内里忽然静了一下,片刻过后,才继续响起植水冷静下来的声音:“你今天话好象特别多……莫不是在套我话吧……。”
      白尘却自若回答道:“是啊……我是在套你话……你一个人挖尽心思这般布局,难道不想和人分享吗?让我领略一下你的高手风范,以后也不至于跌的那么惨……。”

      “你不用和我抬杠,这个计划才施行到一半,我会让你留着一条命看看我是怎样把整个武林掌握在手里的……套了话有什么用,你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仙仙他也不会相信的,他现在对我可是死心塌地的紧,赶都赶不跑,根本不会睬你……唉……那傻小子就是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话音一落,又是那可恶的得意笑声,好似天下已经尽在掌握了一般。

      他走了。我躲在房里的玉床之后,浑身发抖,好冷啊,直冷到心底。我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藏身之处的,意识和身体已经分离,觉得自己和一缕游荡的鬼魂也无甚差别了。重新开了密室的门,慢慢走进去,来到白尘面前。

      我们两个就这般静静地望着,相对无语。是啊……你的计策成功了,成功的套出了他的话,成功的让我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也成功的把我推入了无边的苦海中。

      看着看着,自己游离的思绪又慢慢拢回来了,我一抹满脸的泪水,“地方我已经想好了,抓紧时间快走吧。”虽竭力控制,出口的话仍是带着哭腔。

      之前就想救白尘出去,可是却被他阻了,他说他武功未复,如果现在贸然闯出去,必定没有胜算,而且先前还是大白天,也不便行动。那时他笑着对我说,如果我真想救他,就先想个地方把他藏起来,只要争取到时间够让他恢复功力他便有自信出宫。他叫我回去好好想个地方,等申时再过来,那个时候植水会出现,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说要我信他一次——他会想办法让我看到真相。
      我乖乖听他的话,回去熬了好几个时辰。满心只希望永远不会有什么“真相”,可事实上,我不仅失望了,而且还……很惨!
      但是再次站在白尘面前,意识到此刻不是哀怨的时候,我把满心的悲哀都暂时收了起来,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他救出去。
      于是我进了牢,慢慢扶起他,他也配合着用尽全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却痛出一头冷汗,我们慢慢走出大牢。

      我扶在他背后的手摸到了他衣服下绑着的绑带,不一会就感觉手上开始湿漉漉的,心里一惊,那剑伤又开始流血了吗?
      白尘不太能走,只得把大半的重量都靠在我身上,他觉得过意不去,对着我歉意地笑笑。我却被他的笑刺的眼睛发酸,差点又要流泪,便忙低了头,说“谷低有许多暗洞,平时没人敢进去,我先把你藏到那里,你安心养伤。”

      幸亏天色已晚,又在谷底,院子里黑漆一片,今夜天上无星无月,到让我松了口气。我俩降低声音,尽挑了那树阴之处而行,不多时便也到了我早已探好的洞口。
      我上前去拨开洞口前的茂盛草丛,让白尘先进去。他勉力走了这么些时候,脚下也渐渐开始有力起来,便扶着岩壁,一步步向内而去。
      我也闪身入洞,重新搀扶了他往暗洞深处行去,但有兰冰的警告在前,毕竟不敢走的太远,只是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地方,先安顿一段日子再说。

      不敢点火,洞里黑漆漆的,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我俩气喘吁吁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合着脚步声在洞里回荡。我压低声音对他轻轻说道:“我已经在这里备下了毯子和食物,还有打火石,我每天都会来看你,你不要担心。”

      “好一对同命鸳鸯,想的还真是周到啊。”
      忽然从洞口传来另一个声音,一个此时此刻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一个我听了心里立时五味参杂的声音。

      天!他怎么会去而复返?

      此时再听到植水熟悉的嗓音,却让我浑身都开始发抖,白尘感受到我的惊慌,握住我了冰冷的手,低声说了一句:“不要紧张。”
      然后他抬头向着洞口方向喊话:“我就在这里,如果你想要抓我,尽管进来。”
      这几句话说的中气十足,含着浑厚的内力,直直向着洞外传去,话音落后周遭石壁微震,还有阵阵余音缭绕。
      只有在他身边的我才知道,他现在哪是可以动气的?这几句话一出,他喘的更是厉害了,想是把之前好不容易积起的内力都已用尽。

      果然外面静了一下,看来植水也正处于惊疑不定中,正在猜测白尘的内力究竟恢复了多少。

      过了一会儿,他的话才传进来:“仙仙,我知道你也在那里,你先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这个我全心全意信赖的人,这个我倾心相慕的人,即使被他背叛被他利用,可是这一刻若要铁着心对他破口大骂,我仍是做不到。
      所以我选择沉默。

      “仙仙,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可不要后悔!”植水在外面也恼了,冰冷的话缓缓而出。

      我和白尘对望一眼,正不明白他话中意思,忽然只听外面传来咯噔一下声音,立时只觉我们此时站着的脚下岩石都开始晃动起来,头上淅桫的泥土也开始往下掉。
      我俩都被这一突变惊呆了,还是白尘先反应过来,“不好!”他忙拉了我就往洞外而去。

      我又是惊慌又是伤心,植水啊植水,你好狠,你这是打算把我们活埋了还是怎么的?

      白尘虽然身子所限,可仍竭力护住我一路向前。此时周围的岩石落的更猛了。快到洞口时,忽然头顶一块巨大的石头摇摇欲坠,看的我肝胆俱裂,就在那一瞬间,背后一股猛力推来,把我直直推出洞去,生生摔在地上,接着就是耳边传来石洞倒塌的声音,天崩地裂般。
      我忙转回头去,只见面前的洞口已经完全被掩埋在一堆巨大的乱石中,烟土伴着碎石,砸了我一头一身,可是此时此刻,任何身体上的痛都比不上我撕心裂肺的痛楚。

      “不……。”我狂吼一声,向那岩石堆扑去,白尘还在里面……………
      就在这生死的最后一刻,他居然还想着要救我,这个傻瓜……傻瓜……傻瓜……傻瓜…………

      我哭喊着、撕叫着,拼了命的挖……他把我推了出来,可是凭他现在的身子,怎么可能逃离岩石压顶的厄运……不……想象着他血肉模糊的样子简直让我发了疯。

      植水站在身后就这般静静地看着,我返身扑过去一把拉住他,已经血迹斑斑的十指在他蓝色的衣服上留下十条血印。
      我想拖着他一起挖,可是他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如山,脸上毫无表情。我对着他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只要你救他,以后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那哀求的话语就像被吹散在岩壁上一样,他就如泰山般屹立,冷酷无情的昵着我。

      我绝望了,于是发了疯似的只好回去继续一个人挖,那一刻,我只觉身体里生出了无限的力量,源源不断而来,心中却是被一种尖锐的恨意所支配,我诅咒,我怨骂,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我,那些心中柔软的部分都随着那个人一起掩埋了,一起死了……

      忽然,心脏好象被人用力撅住一样,猛的往体外拽去,我被震的顿时停住了刚才还在疯狂攀挖的动作。瞳孔圆睁,下意识的用手捧住心脏处,却是再也呼吸不到一丝新鲜空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控制不住向后倒去,却是倒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娘……。”沙哑的声音唤出最后一声呓语,我就此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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