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仙

作者: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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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坐在这间硕大的石屋里,我看了一下四周,除石床、石桌和两张石凳外,再也没有别的摆设。墙上开了一扇不大的窗,月已偏西,投射进来,在地上晕了一片白光,与屋内微弱的烛火遥相呼应,透了一室的冷寂。

      将目光掉回,重新看向此时此刻正在床上打坐的她。

      落霞宫无忧宫主,也是我的亲娘。

      “你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里会这么简陋是吗?”她虽然闭着眼睛,却好似能看穿我的心思般,平静问道。

      的确,比起之前经过的那些房间,落霞宫宫主的卧室却是如此,我的确有点不敢置信,可是这点小事和今晚所有目睹耳闻的事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在这里已经枯坐半个时辰了,满心焦急,就在等她开口解释一切,可是她却如老僧入定般打着坐,先前院子里那异常的激动好似从未发生在她身上一般,脸色又恢复了毫无血色的苍白。

      她虽然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浑身却透着浑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气息,即使焦急如我,也被那份感觉镇住,不敢造次贸然相询。

      现在终于见她开口问,忙点了点头。又一想她正闭着眼,怎能看见,于是回答道:“是。”

      她慢慢睁开眼,看向我,也不解释,只是道:“你过来。”

      我略微犹豫,但仍站了起来,走过去。
      “到我跟前来,把手给我。”
      不知她要干什么,但还是照着做了。

      她伸出三指,搭上我的左手脉门,凝神细诊起来。

      靠的如此之近,正好让我有机会仔细观察一番。
      她长的很美,可以说比兰冰还美,请原谅我将兰冰拿来做比,因为无论男女,我曾经以为兰冰已是世间绝色,根本不可能有人比的过他——可事实上,她却更胜一筹。尤其是那双眼睛,眼角眉梢,俱是神秀,可是说到眼神……忽然心底打了个寒战——如果哪一天我的眼里也流露出这般冻得死人的冰冷,自己大概早已心如死灰,不再复燃了。

      上瞄下瞄看了半天,可是除了她的眼神外,她年轻的我怎么看都看不出会有三十以上——自己都十九了,生我的亲娘总不见得只有二十出头吧。

      如果不是植水的那一句“她没有骗你”,打死我我都不会相信她是我娘。

      “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的样子。”她放下手,好似知道我正在打量她。

      收回手,却不由自主的转身回去坐了。这才把憋了一个晚上的话吐了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你今年应该有十九了……”她却答非所问,看着对面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好似早已馅在自己的思绪里,“已经这么大了……我却……从来没有抱过你……。”

      话里的惆怅让我也不仅伤感起来,连想打断她的话语都硬是吞了下去,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晃过神来,转头看向我,忽然问道:“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见我不解的眼神,她解释:“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异常反应?老是要晕算不算?不过自己想想这好像也算不上什么“异常”,只是人太累罢了。于是便摇摇头。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她后面轻声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她却闻言淡笑了一下:“以后再告诉你。”

      “那有什么是你现在就能告诉我的,可不可以请你快说?”我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冲,可是要我再心平气和的与她慢慢周旋下去,我都快要疯了。

      “你想知道什么?”她也不生气,只是开口问道。

      我想知道什么?她居然还问我我想知道什么?忍不住一声哀叹!我根本就什么都想知道,此时的我是一头雾水,像个无头苍蝇一般。

      “你今年几岁?”不管那么多,她既然让我问,我就一个个问题来。
      “几岁?哼……,我二十岁时生你的,你说我几岁?”她似乎有点不削。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年轻?”
      她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道:“年轻的生命……是每一个练武之人梦想的。多少武林高手,练到了武学的最高境界,人却都已濒临年迈垂死,毕生功力只能带到棺材里……你说……可不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生死由命,本就是借天之力都不可更改的。人生那么多事可做,这些所谓的“武学奇痴”偏要把生活中所有的大门都关上,只钻一扇,即使真达到所谓的“最高境界”,又有何意义?
      老爹,这就是你所选择的人生吗?

      想远了,从新拢回思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个我一定要搞明白。

      “样貌只是一副臭皮囊而已,你又何必太在意?”她却不冷不热的吐出这话。

      不禁苦笑,我承认这话很对,可是要让我听了这大道理就放弃探究的想法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见我脸色开始沉下来了,她忽然直言道:“我只是练了九天玄功,每隔十年会变一次相貌而已。”
      话说的简单,却不啻抛出了一枚炮弹般,让我震惊不已。
      “什么叫每隔十年会变一次相貌?”不懂。
      “就是变的年轻了。”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世上还真有此等逆天而行之事?可是又不由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之人的的确确是青春长驻,白发红颜,骗不了人的。

      “这是什么魔功?你为什么要练这种魔功?”我急的脱口而出。
      “如果我不练,恐怕早已死在昆仑山上的地牢里了……。”她突然恨声说道,好似撩开了层层岁月的屏遮,过去的记忆都涌了上来,眼里射出怨毒的光芒,看的我心里颇不是滋味。

      昆仑山地牢,我曾经去过的,但是在堡里那么多年,我也只去过一次。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当时我还小,进去之后就被里面的黑暗和老鼠叫吓的半死,拉着大师兄的衣角哇哇大哭,落荒而逃之后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涉足这恐怖的地方。现在想来,对昆仑山地牢的惧怕大都来自小时候的胆小,可是当时那种绝望窒息的感觉却永远印在了脑海里,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再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娘,这一天终要到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相必定不堪,可是我别无选择——作为他们的儿子。

      “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吧……。”忽然禁不住的悲哀,语气也落寞几分,如果可以,没有一个为人子女的愿意有这种“沉痛往事”发生在双亲之间,可是很不幸的,我的爹娘偏偏就是如此仇恨彼此——即使她还没有说,我也早已感觉到了!

      “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却忽然收了外露的情绪,把一切都隐藏了起来,斩钉截铁的给了我这么一句。

      我听了火气嗖的一下直冒到头顶,猛地站起来,控制不住的对她大吼:“如果我真是你儿子,就有权利知道这一切……我这次下山就是为了来找你的,现在终于找到了,你却什么都不愿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残忍?你和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我受不了每个人都把事情埋在心里,没有人愿意说,我知道他们必定痛苦,可是难道我就不痛苦?我受够了这种永远被隔在门外的感觉,从小到大,内心深处的孤寂和委屈,想要有爹娘的疼爱却永远只能对着后山紧闭的石门发呆的酸楚,你们知道吗?不,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铁石心肠如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对她吼,眼睛也没有眨一下。我忽然感到了一阵绝望,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般,刚才那一下子的激奋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了整个身体,我转过身,一步步走出去,此时此刻,这个地方我再也呆不下去,只想要快速逃离。

      身后没有任何挽留的声音,我走到门口,打开石屋的门,抬头看了一眼深蓝色天空中那圆圆整整,象征着团圆的满月,“如果我没有误会的话,刚才在院子里初见面时,你是很高兴和我重逢的,是不是?”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扔下这句话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快步冲了出去。

      石屋在院子走廊的另一头,一上了走廊,我就再也没有力气跑了。满心的悲哀,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是一个人慢慢往前走着。忽然右手被一股力道拉住,把我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我愣愣地回过头,印入眼帘的是植水略带焦急的脸。
      “仙仙,你还好吧?”
      我想默默抽回手,却被抓的更紧,他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我们好好谈谈。”

      是,我们是要好好谈谈。于是我点了点头。
      他这才放开我的手臂,说了声“跟我来。”便越过我在前边领路。

      跟在他后面,穿过走廊,然后又是那些甬道和房间,一路的沉默,他不说话,我也不想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默默走着,就在我以为前方永无止境时,他忽然在第十六间房间后的甬道转弯处停了下来。伸手推开那看起来与黄金铜门不同的石壁,先走了出去,然后闪身让我也过去,这才把那石门关好。

      走出石门,发现自己正在一座大假山内,快步走出假山,又一次呆了,在我面前的居然是洛河山庄的那个大花园。面前的荷花池,对面练武的平台,虽然只是一个晚上,这熟悉的场景再次看在眼里,莫名的就是刺得我浑身一颤。

      搞了半天,我根本就没有走远,还是我压根还在洛河山庄?

      我疑惑的回头看植水,此时天际已经泛白,照亮了他的脸,让我看的更是真切,他脸上混合了焦急、担忧和怜惜的表情让我有点于心不忍。“我们回舒心阁。”他忽然一把抱住我,施展轻功,一路而去。

      到了三楼,我自己找椅子坐下。他也看着我在对面坐了。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你在生气。”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很肯定地说道。
      “是,我是在生气。”不想隐瞒。

      “你在气我吗?”
      “对,我就是在气你!”
      “你在气我什么?”

      “你骗了我!”
      “我骗了你什么?”
      “你是落霞宫的人,为什么不早说?”
      “你之前又没告诉我你是宫主的儿子,你要我怎么说?”
      我语塞。
      “可是……你不是一直是白道中人吗?怎么又变成了落霞宫的护法左使?”

      植水微微一笑:“仙仙,我一直是落霞宫的护法左使,洛河山庄庄主只是一个掩饰的身份而已。”

      他抢在我之前堵住了我要开口的话:“你先不要急着生气,等我把事情都告诉了你,你再决定是不是要气行不行?”

      总算有一个人愿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就冲着这点我就感激他,不免心下的气也歇了几分。于是点点头,不再开口,只是等着他的解释。

      他看向窗外,好似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那些前尘往事缓缓从嘴里吐出:“说起落霞宫就要追溯到你的曾祖父了,你曾祖父姓楚,单名一个亦字。楚亦十九岁扬名于江湖,是当时首屈一指的名医,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他接二连三医死了好几个病人,其中包括崆峒派的掌门,当时,这件事在江湖上一石激起千层浪,崆峒派的人为了报仇就联合其他门派一起追杀他。可是都被楚亦用计一一躲开了。”

      “楚亦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曾祖母,是名门大派的千金,后来她……背叛了他,把楚亦的行踪告诉了自己爹,于是消息传了出去,楚亦带着刚满月的儿子被人逼的跳了崖。”

      “江湖上的人只当楚亦已经死了,可事实上他活了下来,但是跳崖的时候他为了保护儿子,自己却摔断了一条腿,没有办法从那个万丈深谷爬上去,于是只好一个人带着稚子在谷地求活。只是从此之后,他忽然性情大变,甚至于……一夜白头……七年之后他抱病而亡,死在了谷底,再也没有上去过。”

      “楚狂人,也就是你的祖父,当时只有八岁不到,发誓要为父亲报仇。楚亦虽然死了,却留了两样东西给他。一本武功秘籍和一张药方。楚狂人也是个武学奇才。小时候受楚亦点拨,楚亦死后则无师自通,终于在他十八岁那年连成了那本武功秘籍上所载的上乘武学。”

      听到这里,我忽然打断他:“这上乘武学是不是九天玄功?”
      植水点点头,“宫主已经对你说了是吗?九天玄功扬名武林数百年,人们只当是传说,已经失传了,哪里想到其实这本武功秘籍一直在楚家人手里。不过楚亦当年虽然身怀秘籍,但似乎并没有练这武功,只是将它传给了楚狂人。”

      “那楚狂人后来怎么样了?”
      “十八岁那年他第一次踏出山谷,开始实行他的复仇计划,后来他花了十五年时间建了落霞宫,也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地底迷宫。为了掩人耳目,又在迷宫之上建造了两处大庄园,取名洛河山庄和侠义帮。”

      听到这里我忽然灵光一闪:“洛河山庄的‘洛’,侠义帮的‘侠’,拼起来不就是‘落霞’?”

      植水赞赏地看了我一眼:“楚狂人为人甚是倨傲,起了这两个名字,我猜多少有点戏弄世人的味道在里面,江湖上那么多人要找落霞宫,他索性就告诉他们落霞宫在哪里,只要他们有本事想到,自然就能找到。”

      “那兰冰他……?”
      植水笑着看我,抿唇不语。
      “不要告诉我他是落霞宫护法右使哦?”看到植水脸上又是那个赞赏的笑,我却只有苦笑的份。

      “你们两个瞒的我好苦!”真是欲哭无泪!
      植水一叹:“我们虽然存心隐瞒,可是也有我们不得已的苦衷,落霞宫在江湖上一直是个大秘密,我们职责所在,自然不能透露分毫。”

      他说的这些,其实现在想来,我都能理解。可是心底就是觉得有点难受,好似先前的信任裂了个口子,又好似与植水之间隔了层薄纱般,虽能看到对方,却看不真切。

      植水看着我抑郁的脸色,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两手撑在我坐的椅子扶手上,附下身注视着我,“仙仙,我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很不可思议,可是先前的隐瞒是迫不得已,你看,你告诉我事情真相后,我不是马上就把你送回落霞宫了吗?”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眸,心中不得不承认,他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我还要感激他,如果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想不开,恐怕早已找到落霞宫了。

      吸了吸鼻子,两手拉住他的衣襟,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睛:“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再也不会瞒我,再也不会对我撒谎。”

      植水看了我,轻轻一笑:“好,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再也不会瞒你,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轻笑,他的款款软语,他眼里流泻出的坦诚和保证,没有一样让我抗拒的了。心底忽然又有了塌实的感觉,我望着他破涕而笑。

      他却注视着我,慢慢靠了过来,在我唇上轻啄一下,“你这个小坏蛋,我都给你吓了一跳,就怕你会一直气下去。”

      还说我,你当我圣人啊?
      于是一推他,就想逃,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臂,“现在知道了你真实的身份,你就是落霞宫少宫主了,莫不是你……。”

      我听了心里一跳,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瞎说什么你?我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少宫主,我还是我自己,还是……最喜欢你的仙仙……。”说到这里脸都开始红了。

      植水把我抱起来,换他坐下,然后把我搂在怀里,“有你这句话……。”他亲了一下我的脸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忽然我抬头问道,“你前面说楚狂人有他的复仇计划,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能够做出怎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我甚是好奇。

      “落霞宫能有今天□□魁首的地位,完全都是楚狂人当年打拼出来的。”植水有点哭笑不得,但只得继续接下去说。

      “楚狂人有两个女儿,楚晴和楚月……。”
      “楚晴就是我娘?”
      植水点了点头:“正是宫主。”

      那昆仑山禁地水晶棺中的那个必是楚月了。原来她是我的姨娘。难怪我俩长的如此相象。
      “她们从小在宫中长大,感情一向很好,可是造化弄人,却为了一个男人最后搞的一死一伤……。”

      听到这里,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口了,紧拽住植水的衣袖:“是不是我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植水却一叹:“楚家的事,都是我爹告诉我的,可是只有两件事连他也不知道。一件是关于楚晴和楚月的娘,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当年前宫主只是把还在襁褓中的她们带了回来,可是关于她们的娘亲却只字不提;另一件就是她们姐妹俩和你爹之间的事,我猜是她们两人同时爱上了你爹,可是内中细节我就不知道了。”

      我听了不仅满心失望,可是关于植水,我还是想问:
      “你爹是……?”
      “家父是前宫主手下二十八星宿之一,跟着前宫主出生入死,甚是得其赏识,后来洛河山庄初建,就将他破格提拔,任命为庄主,守住落霞宫的地上出口。”

      “二十八星宿?落霞宫有很多人吗?怎么我逛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落霞宫统领□□那么多年,麾下自然死士无数,只不过你没见到而已。宫主之下是左右护法,再之下是四大堂和二十八星宿,每一星宿都有自己的人马。你说落霞宫到底有多少人?”

      “那这些人都在哪里?”
      植水神秘一笑:“这是落霞宫最大的秘密,只怕一旦宣扬出去,绝对会颠覆整个武林。”

      他看着我期待的眼神,拍了拍我的脑袋:“不过你既然是落霞宫少宫主,早晚也是会知道的。”

      “其实,落霞宫大部分的人马都分布在江湖上的各门各派里,少林高僧,武当剑客,峨眉弟子……,总之不仅白道上一寺三山五岳十七帮都有我们的人在里头,就是□□上的十一派二十五帮也都有。人们只道落霞宫是□□之首,又有谁知道其实我们早已经是整个武林之首了。”

      我愕然!

      “比如说你去天山学剑……?”
      植水笑了笑说:“宫主让宫里各大领袖的子女从小就拜在各个门派之下学艺,将来就可以顶着门下弟子的身份,无须事后潜入了。”

      听了这话,我忽然沉默了,照这样来说,把植水安排在天山老人门下学剑,其实真正的用意是……白尘?在未来的武林盟主身边安插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中人,这一招真是……!

      “这就是楚狂人的复仇计划?把整个武林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是一部分,其实真正让落霞宫有今天这般规模的,是无忧宫主,也就是你娘。就连我这个护法左使,也是她当上宫主之后才任命的。”
      “兰冰也是?”
      植水点点头,“不过他和我有点不一样,他是西域罗莫的王族后裔,罗莫亡国后他被宫主所救,之后就一直留在这里当护法右使。”

      西域的王族后裔?难怪他无论从长相还是从服饰来看,都不像中原地区的人。

      唉,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故事,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

      我挺了挺背,转头看向植水,无比认真,因为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搞清楚。
      “容小仙是怎么死的?”

      “总算想起来?我还在等你开口问呢。”植水调侃了我一句,这才收起嬉笑的神情,回答道:

      “武林大会期间,几大门派都住在洛河山庄,在外人看来,是洛河山庄尽地主之宜,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事实上是宫中之人回来觐见宫主。其中有一个人你也认识的……。”

      我想了想,惊呼,“你是说颖姑娘?”

      植水赞赏一笑道,“正是她,她是我们在峨眉的眼线,……那天晚上,容小仙不知道为什么正好在院子里,看到她进假山入落霞宫,于是她也跟了进去,结果被宫主发现,……这才被灭了口。”

      听到这里,我怒的一推植水:“她是你们的好友,你们怎能如此对她?”

      植水抓住我的手,“是,容小仙是我们的朋友,可是她误闯落霞宫,被宫主逮到也是没人意料到的事。那天我们赶到院子里的时候她早已经死了,你说,我能够做什么?去对宫主一顿吼还是索性为小仙报仇?我们为人下属的除了心里伤心又能怎样?如果今天换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你告诉我啊!”

      我哑口无言。
      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道:“容小仙在洛河山庄出了事,为了不让别人怀疑到山庄头上,你们就索性安排了那场黑衣人扔纸条的戏给白尘看是不是,让他以为容小仙是因为自己而死,这样一来每个人都以为是‘外面’的人所为,根本就没有人会怀疑到这里。”

      “这是兰冰想出来的,他听到了那天下午……你们在院子里的对话,知道晚上戌时小仙和白尘有约,于是才出此下策。”

      兰冰,好你个兰冰……!

      我气的握紧了拳头,却被植水一把扯住,“站在兰冰的立场,他并没有做错,当时小仙已经死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保护落霞宫和洛河山庄。”

      是,什么都是你们有道理,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娘……!

      “之后的那场偷袭呢?难道也是你自己做贼的喊捉贼?”我冷冷地看他,话出了口,才意识到这还是我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对植水说话。

      “那一次的偷袭,只是为了让白尘不要怀疑到洛河山庄而已,那小子太聪明了,只要有一点线索就会顺藤摸瓜的找出事情真相,我一向很了解他……那两天他的沉默,正是他开始怀疑的先兆……所以宫主派了死士,安排了这场苦肉计,至于我挨的那两刀……原本并不在计划之内的,那些死士不认得我和兰冰,在宫里知道我们身份的只有极少数人。那时,宫主为了把戏做像,给他们的命令是对我们这些人格杀勿论,我们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偏就有个人,武功奇差还要自己跳出来瞎绞和,结果我为了救他才不得已挨了两刀……。”说完便笑着看我。

      给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可是又不甘心低头认错,于是只好别过头去咬牙沉默。

      植水把我的头转了回来,“仙仙,你身份不同了,你自己现在也是落霞宫的人,很多事情即使你不认同,可是至少请你理解……。”

      我跳下植水膝头,“我……现在心里好乱,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好吗?”

      植水低低一叹,站了起来,“一个晚上,知道了那么多真相……也真是难为你了,好好休息吧……。”说完便转身下楼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我只觉整个人都垮了,走过去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身体的疲惫顿时袭来,可是脑子里却是清晰的一团乱,让我心烦气燥,怎么都睡不着。

      不禁感叹,只是短短一个晚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真相,简直就是要把我掩埋——找到了娘,却不愿相认;明明和落霞宫栖息相关,却实在无法苟同他们行事狠辣的做法。

      我该怎么半?我究竟该怎么办?天,头都快要涨得爆开来了……。

      虽然在床上窝了整整一天,却怎样都睡不着,看看窗外天色又已沉暮,索性爬起来,想到厨房找点东西去吃。

      没想到一打开大门,就见院子里一个紫色身影,斜靠在栏杆上。双臂横抱,低头沉思,好似在那里已经站很久了。

      “护法右使,好好的侠义帮不呆,怎么一个人在我门外吹冷风。”话里带着讽刺,在我心烦意乱的这一刻,看到他,实在是装不出什么好脸色。

      兰冰慢慢抬起头来,我却不愿再看他,只是自顾自抬了脚就往厨房的方向而去。

      走了两条走廊,身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心中不禁有点好奇,便慢下了脚步,忍不住偷偷回头去看。
      这一看吓了我一跳,只见兰冰就这么好整以暇的站在我身后,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沉思样,有的只是一派“捉到你了”的得意坏笑。

      “你鬼啊你!”我大窘,拉腿就跑,活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却被兰冰一把抓住衣领,戏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怎么,少宫主发脾气了?”

      “不要叫我少宫主!”回头对他大吼。

      兰冰手一放,“那你也不要叫我护法右使。”

      我瞪他,他也瞪我。

      不争气的肚子偏就在此时发出怪叫,声音响的让两个人同时一愣。我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羞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有条地封可以钻进去。

      兰冰却笑着走上来,牵了我的手就把我往厨房的方向拖,“走,吃东西去。”

      天色已晚,厨房里空荡无人,兰冰把我往椅子上一按,说了声“乖乖坐好”,便拿了根布条把他那一头褐色的头发一扎,开始起火端锅。

      “你要干什么?”
      他一面忙一面回头对我眨眨眼:“让你尝尝我的拿手绝活。”

      看着他在灶见忙碌,头发甩啊甩的在身后摆动,轻盈的身段在眼前飘来飘去,我却只是在心中喟叹,为什么他的一举一动都会那么美,即使是在油腻的厨房做着最人间烟火的事情,可看起来仍是美的让人屏息。这就是所谓王族后裔的气质吗?

      “喂,发什么呆?”
      我这才回过神来,就见他一张放大的脸印入眼帘。
      “你要干吗?”

      “什么干吗?吃饭啦!”
      我低头看了看摆在桌上的那碗饭,又抬头看了看那一脸桃花,“蛋炒饭哦?”
      “对啊,快尝尝,我可从来不下厨的,今天可是为了你才破例一回哦。”一面说还一面冲着我直笑。

      是吗?感动啊……
      可问题是,“这饭焦成这样能吃吗?”我两眼天真的对他冒星星。
      “有很焦吗?还好啊!”

      看着他一脸的期待,我心下一横,硬着头皮拿起筷子就淅沥哗啦憋着一口气把饭全倒在嘴里,狼吞虎咽的消灭干净。
      “…………哈哈…………哈哈…………,真是…………好……好……吃啊……!”最后,我给出总结。

      兰冰得意的笑道,“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一定喜欢,锅里还有,要不要再来一碗?”

      我差点倒地不起,忙摆手:“不……不用了……,我已经很饱了……很饱了……。”
      生的米还卡在我喉咙里,烧焦的还在我胃里熏的难受,若再来一碗,只怕我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不愧是你最拿手的……哈哈……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

      两人相对一阵大笑,笑的好不欢畅。

      忽然兰冰停下了笑,正经地看我,“仙仙,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无力的把头往桌上一靠,“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有没有想过回昆仑山去?”
      我讶异地抬头:“你想要我回去?”
      兰冰眼光闪了一下,“我当然舍不得你走,可是如果……。”他忽然一叹,没有再说下去。

      “不,我不回去,我不甘心,这里的事还没有解决,即使要走我也要有个结果才能走。”我一拍桌子,呼出一口胸中郁气。

      兰冰无可奈何地看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化做叹息消散而逝。“对了,你要不要到我的侠义帮里来玩几天,我那里可比洛河山庄好玩多了。”说这话时,脸上又换上了他惯常的那种嬉笑神情。

      “才不要,到你的地盘上好整天给你欺负是不是?我不干!”我斜睨他。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啦?”他伸手一拎我的耳朵,痛的我直叫唤。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就是他这种的……

      好不容易挣脱他的魔爪,我抚着生疼的耳朵苦笑,忙转换话题,“听植水说,侠义帮里也有一个落霞宫的出口?”

      “是啊,侠义帮和洛河山庄离的很近,其实这两处宅第的地下就是落霞宫,不,其实应该说是落霞宫的一部分,因为还有一部分在山庄后面的山谷中。”

      原来如此,不仅想起以前在舒心阁眺望整个山庄时,已经吃惊于山庄占地之大,没想到连着侠义帮还有后山,居然都是落霞宫的底盘。

      “虽然你现在已经入了宫,可是最好不要到处乱闯,这地下迷宫范围极大,一不小心在里面迷了路,救都救不出来的。尤其是后山峡谷中,听说有许多暗洞,就连我和植水都不敢轻易进去。”

      “这地方大虽大,可是房间连着房间,走来走去都是一条直线,怎么会迷路?”我不解。

      兰冰闻言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傻小子就是傻小子,见识浅薄,你也不想想,造那么多一直线能通的房间干什么?那些房间里机关可多着呢,只要触动一个,整个布局都会变了,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我听了默然,这样一个复杂的设计,这样一处神秘的地方,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兰冰,“或许问你这个问题很傻,可我还是想问……。”不禁吸了一口气,“落霞宫真的如江湖上传的那般不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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