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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清风卷云(一)
斜逆阳光,那人声音温文清雅。
仿佛肩上犹存细碎的光芒,一人缓步踏出外间夕阳欲落的阴影。此时光线有些黯淡,有别庄的苍老侍者悄然为大厅添上几盏烛光……
“哈,你能来,吾便放心了!”
是欣喜显于表面的声音,忠烈王虽然激动却并未有失去分寸,在站起身之后略微上前一步便顿止身形,神色认真地拱手相迎:“请……入座。”
笏政并未有向众人介绍来人身份,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无。
站立于大厅入口,来人轻笑一声步入烛光下,是一名白发垂肩不做丝毫装饰的清雅年轻人,身着素白绣浅紫纹饰的宽袖衣裳,而臂弯处却挽有点缀白玉莲的银丝拂尘,行走之间气度沉稳而不凡,衣角纹饰宛如盛开如涟漪之间的浅紫莲花……烛光下,最让人注目的,是这名年轻人平静不见丝毫波澜的漆黑眼眸,似深潭似夜空,却又在不经意扫过某处时掠过一丝极锐光芒!
几乎,就在这容貌俊秀眉生涡形断层面相极为晦涩奇特的白发年轻人一入厅的同时,在座几人不约而同心生变故警惕挺直身躯,而随着那人缓步入厅的动作,那种莫名的感觉不减反增。宛如烛光下能看清的是年轻人的形貌,看不清的却是掩藏在其看似温和无害的笑容下某种令人震慑的实质……原本便身具儒教正宗修为的书红血心中感受最为真切,她不由得慢慢皱起眉头,仔细看向场中仪态淡定温和的白发年轻人,轻声一句疑问:“咦……”
这个人的身上,竟然同时混杂了儒道释三教极为精纯之修为气息,不但不相互冲突,且是如三才合一般地融洽和谐。
仿佛有所感应,那人竟也同时侧目投过来一眼,眸中目光轻轻一闪,忽而唇角微动露出一个了然而善意的笑容。书红血心中一紧,眉头不由皱得更深。白发涡眉俊秀清雅的年轻人却是不再看她,而是略微打量了下四周,含笑坦然地走向对面所剩最后一个位置转身坐下。
如此大厅中原本所设的诸多坐席皆无一空缺,而位于最上首的忠烈王笏政在注视那白发年轻人安顿之后,不由长吐一口气,紧接着将目光扫向众人而表情蓦然郑重:“人已到齐……那么,关于如何对彻底剿灭武林恶瘤之翳流黑派,各位请出言罢!”
一言定音。书红血并未有意外。早在村庄之中从那显然是出身西南大派翳流之神秘黑纱蒙面人口中得知忠烈王身份,她便隐隐猜到笏政有意邀请自己来此的目的究竟为何。翳流,把持西南苗疆大权之蛊苗黑派,当年或胁迫或利诱几乎囊括了苦境几近半数神医谱上绝顶医者的组织。
近五十年来其行径一改当初隐晦低调而是愈加趋近疯狂放肆,不但纵容其属下多名外围武林帮派侵入中原掳掠无辜民众用以做惨无人道的试验,灭门破家以聚拢钱财之举动也不在少数,因其控制了大量医者,而让武林多数派门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而最关键的是,翳流黑派之根基乃是在以蛊毒秘术盛行之蛮荒苗疆,攻之不易,更是无人可知其真正据点所在。
以保护中原民众,维持武林公正稳定为己任的连接两任忠烈府之主,想彻底拔除这一根位于西南的毒刺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只可惜毕竟是属于武林纷争范畴,当初书红血在儒教内部虽也曾听人说起,此事终究还是并未能引动三教出手。
哪怕有着种种无法忽视的困难和险阻。此时此刻在座的众人却无一人怀疑笏政口中彻底铲除翳流黑派的可能性,只因为随后他手中所出示的几份十分详尽的关于翳流下属几处最为庞大势力的地形图以及主要人员情报等等资料——对于这些,淡定地低头喝茶的书红血并不似在座如舞世态平如蘅等人那般惊讶,不经意中却让对面神秘白发涡眉年轻人多加几分注意了。
“……万屠教、断灭崖、千尸谷……啧啧,这些在中原以及南疆做下凶名之组织,没想到竟然都与翳流有关。哎呀呀,让在下数数看,竟是不下十数……看来吾等还是小看这蛮荒之地之教派了……”轻轻拍着面前摊开人手一份的白纸黑字,黑发蓝巾温文潇洒的书生学门无术平如蘅唇边啜着一抹慢悠悠的笑,不失自嘲地摇头叹道:
“那么,该怎样出击呢?既然手头情报完全,以吾等之力量若是个个击破绰绰有余,耶~~想来这些为祸人间派门,忠烈王当不会有怜悯之心罢~~”悠悠然语气微微转冷,却是一丝书生杀气。
“不妥。”
舞世态冷冷抬眸,缓缓摇头:“还不确定这十数派门与翳流之间是否有秘法用以联络,若是打草惊蛇,反而得不偿失……”“那么,便要放着这些祸害继续杀人放火吗?尔等能忍得吾手中丹鹤剑可是等不得——”重重撂下茶盏,黑发银冠羽扇的云中生不悦地开口:“依吾之见,干脆大家一起出手,同时将那几处为首恶派铲除干净,以儆效尤!”
为首恶者,万屠教、千尸谷,断灭血崖以及竟是一直被认为是正道派门的银针善门!最后一处更是让在场有人心中更是打击深重,要知道最开始几人后来若不是笏政为保险起见出言阻止,不少时候在救下那些被掳无家可归的百姓后,是有图省事而就近送去附近银针门所开设的善堂的。
如果是这样……岂不是自己本身便成为恶者之帮凶?想到这一点,丹鹤剑云中生脸色更加不好看,而就在这时那一直垂眸把玩手中银笛的墨绿发色红头巾的青年突然喑哑开口:“……这主意,倒是不错……”他之声音低沉缓慢。
“怎样说?”舞世态眉头一皱,抬头冷冷开口。
朱痕染迹璧有瑕,这个人虽然一直沉默言语不多,一字一句皆是言之有物,与其说因为吝于表达,看起来更像是因为有事沉沉压在心底,从而不得纾解。此时墨绿发色红头巾冷峻青年微微抬眸,脸色平静地环视一周,目光最终在继续低头喝茶的红衣女子身上停了一停:
“……如果,有人,能事先引开翳流之注意……”他慢慢斟酌地开口,深沉眸色一瞬间掠过冰冷寒意:“黑派蛊苗之根基,始终是在南疆,而非是中原——”这般平静一句话出,仿佛室内温度骤然下降几分,烛火飘摇。
在座之人皆无蠢物,几乎是一瞬间便面色各异地领悟这番话中的隐含之意图。
……如果,当中原和南疆同时骤起刀兵,那么不用想便知本就起源于南疆蛊苗的翳流黑派究竟是选择先援助哪一方……
“况且,并不一定会有翳流之援兵!”温和的声音随后开口,笏政却是淡然端坐上首慢慢放下手中微凉的茶水,温和微笑中略带一丝令人直觉危险的寒意:“这一次,便是最后决战——因为吾……已取得黑派翳流之确切所在地……”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句:“以及其周围所有机关守卫图!”
这是?!
平如蘅与丹鹤剑云中子不由对视一眼,眼里皆带着惊喜。另一边舞世态虽然脸色一缓,但眼中的审视却毫不迟疑地朝向说完一句话又再次垂下眼眸的朱痕染迹璧有瑕。在场中人,只有这位墨绿发色朱红头巾的冷峻青年不是中原出身,而是地地道道的南疆隐者。
……但微微皱眉的书红血,却并不认为这份弥足珍贵的情报来自在座任何一人。她心中忽然想起当初那位远遁千里还很有闲心传音的黑纱神秘人,一种隐约猜测逐渐在脑海中成形……“何时动手,位置何处?”简洁的言辞,却透出红衣女子不容拒绝之决定。既然是决战,那么何必拖延?若要以杀戮的手法来为其余人创造动手之时机,她……并非不懂杀人……
若无亲眼见到过翳流之残忍,又怎能理解此时此刻几人心中所积压沉重之急迫?天能等,时机能等,其实手中之剑锋同样能等——但同样无辜之民众,无法等!
“吾赞同。”平如蘅不由偏头看了眼身旁神色依然沉静的红衣女子,迟疑片刻缓缓出口。舞世态不语垂眸。而丹鹤剑云中生当即表态:“吾和剑徒一起!”
“黑派源自南疆蛊苗之根基,其所处瘴毒之地,若无我你们进不去。”朱痕染迹璧有瑕淡淡开口:“所以,那处唯有我能引路。”
“那么,便由朱痕与红衣姑娘一同潜入南疆。云中生平如蘅以及舞兄各领一路人手对付千尸谷、断灭崖以及银针善门。三日后各位同时卯时出手,此次除恶务尽!”笏政断然做下分派。
但有人发觉不对……“嗯~~忠烈王,万屠教呢?”平如蘅提出疑问,这个派门乃是平日专替翳流做一些掳人等勾当,就算是今日也是刚刚才打过“交道”不久,断不可能这样容易被人忽视吧?
“万屠教……已投诚。”一道清雅的声音忽而出口,那静静坐于最后微笑默不作声不知来历的白发涡眉年轻人面不改色淡然以对周围瞬间注目的锐利目光,面朝忠烈王轻轻点头:“……幸不辱命。”语气平静然眸中神色却似有一瞬间改变,和笏政隐隐对视一眼。
就坐在这人对面,书红血清晰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由又皱了皱。但是她并未开口说话,而是沉默地继续旁观。忠烈王既然并未有介绍这名面相晦涩白发年轻人的心思,甚至刻意一直忽略提都不提,作为这次行动真正发起人,自然是有其无法宣言之缘由所在,自己又何必一定要强人所难?
那样独特而强烈的存在感……
恐怕从一开始,众人心中就未必没有疑问。
“如此,便就此议定!”
最后喝干杯中早已冷透的茶水,笏政肃然站起抬眸环视以下:“各位可还有何建言?”温和淡然的白面微须中年男子此时属于上位者之果决威严尽现,纵然修为不如在座众人,却已是隐为默认领头人……当然这其中,也有在场几位根本无心争锋的意思。
“同意。”丹鹤剑云中生出言。“吾无意见!”舞世态缓缓开口,已然下定决心的他消去眉间思虑,取而代之是一片慑人肃杀。
墨绿发色朱红头巾的冷峻青年朱痕慢慢起身,回头望了神色平静的书红血一眼,道:“……明日此时,我,会在别庄之外等你!”他说完也不等别人反应,一挥披风大步直接走向厅外沉沉之暮色。红衣女子端起茶盏之手势一顿,却是平静地抬头对着忠烈王笏政开口:“吾,有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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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这是“俊美白发少年”版“还木有结婚生儿子”的老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