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之篇

　　I

　　[人界]

　　卡泽尔在城市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人来人往，但仍旧不知从何处下手。人界的气息与天界的有不少区别，卡泽尔觉得自己的魔法力不能像在天界那样自如，况且他也无法像弗蕾妮那样自由地与风精灵交谈。上次弄清这个国家这个城市的名称已经花了不少精力，更何况要去找一个指定的人呢。

　　在古堡中住了几天，卡泽尔开始意识到一个人来到人界是多么失策。又不能展翅飞翔，光用脚程怎么个找法，况且现在连个头绪都没。不过，沮丧归沮丧，他还是在一点点寻找，每天记下找过的地方，第二天用瞬移到附近没人的角落，只要弗蕾妮在附近，自己总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可是，就这样继续了十几天，一无所获的卡泽尔还是开始厌倦了。然而，就在他准备放弃改用其他方法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那是一个热闹的场所，人头攒动。就在人群中，一个身影一下子吸引了卡泽尔的视线，亚麻色的头发在黑发的人海中特别引人注目。卡泽尔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幸运之神那么怜爱他，可是，就在他想去追时，那身影一晃立刻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错不了，那一定是弗蕾妮！卡泽尔握了握拳头，那么说她很可能就住在这附近。卡泽尔开始询问路人，可是没有人知道一个亚麻色头发绿色眼睛的姑娘。

　　问不到就自己找！两天中，卡泽尔疯狂地在周围寻找着，可是，什么也没发现。卡泽尔觉得奇怪了，难道弗蕾妮的气息改变了？这么说来，那天离得那么近，并没有感到熟悉的气息……

　　怎么办？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一点胜算都没了？不行，绝对不行，空手而归定会被吉麦艾尔耻笑。不行！

　　卡泽尔一横心，展开翅膀，一下子飞上了蓝天。高空中，视野果然开阔的多，微微看见地上有些人对着天上指指点点，不过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卡泽尔开始仔细察看四周。半天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找到了！在院子里随风摇摆的，那是自己看了数百年的青岚草！

　　兴奋地俯冲了下去，卡泽尔敲开了那幢房子的门，然而，出来开门的却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子。

　　“你是……？”沃格里兹问道，但其实云妲早就告诉了他答案。

　　卡泽尔一个惊慌，“弗，弗蕾妮住在这里吗？”

　　“她不在，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沃格里兹倒也没否认，即使现在不说，只要卡泽尔在周围邻居一问，一切还是会泄露。

　　“果然！她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她！”卡泽尔几乎就要冲进屋里，却被沃格里兹拦在外面。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拜访别人首先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可是，卡泽尔现在哪有这个心情，不耐烦清楚地写在脸上，“我和她的事不用你管！”

　　“哦？弗蕾是我的妻子，为什么我不能管？”

　　妻子？卡泽尔这才意识到，这个人是与弗蕾妮同住一间屋的人，又那么年轻，两个人不会是单纯的同居关系啊。

　　“既然你是她丈夫，她应该向你提起过我，我叫卡泽尔，是她的上司。”

　　“原来是卡泽尔先生，早说呢，请屋里坐。”沃格里兹笑脸盈盈地侧身让出路，“不过，我听说你和弗蕾已经没有工作关系了。”

　　卡泽尔听到此话，脾气骤然暴躁，好不容易才压了回去，“那是谣言，我永远都是她的上司！”

　　“哦。”沃格里兹应和着，不过心里却对这个人厌恶之极，纵使他以前是如何温柔，如何善待弗蕾，但现在的他根本没资格与善良的弗蕾接触，要不是弗蕾的决定，他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他赶出去。

　　“沃兹，我决定了。”几天前，弗蕾妮突然这样对沃格里兹说，“我决定见卡泽尔大人一面，我……有些事想问他。”

　　“可是……”

　　弗蕾妮摇着头，用手指封住了沃格里兹的嘴，“我今天在人群中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他也许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

　　“弗蕾，你果真应该去魔界躲一阵子的。”沃格里兹贴近了他的妻子，伸手环起她的腰枝。

　　“不，这一切都是由我引起的，我觉得应该要去面对了，我不能一直都被人保护着……”

　　沃格里兹看着坚定的弗蕾妮，只好同意她的意思。不过，他没想到一见面这个卡泽尔就会给他如此坏的印象。

　　“弗蕾上街买东西去了，你多坐会儿。”沃格里兹面带微笑地端上一杯茶。

　　坐在屋子里的卡泽尔，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稍稍环顾了一下屋内，他开口，“刚才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怎么称呼？”

　　“我叫沃格里兹。”

　　沃格里兹，这难道是人类的名字？沃格里兹，沃格里兹……难道是弗蕾妮一直念叨的那个沃兹？那么说，这个人也是元素界的？

　　话还没问出口，传来房门开启的声音。弗蕾妮回来了。

　　几个月不见，卡泽尔觉得弗蕾妮有些变了。不是说她的穿着打扮变得像人类，而是她给人的感觉，既不是那时的泪流满面，也不是当初那样天真无邪。印象中始终纤细的女子似乎有点坚强，变得更成熟了。

　　弗蕾妮放下手中的东西，与前去迎接的沃格里兹在门廊处轻吻了一下，放下心的沃格里兹上楼回避了这两人接下去的交谈，而弗蕾妮慢慢地走到卡泽尔面前坐下。

　　“弗蕾妮……”

　　“卡泽尔卡人马上就是大天使长了吧，恭喜您。”

　　弗蕾妮微微带着笑容，但卡泽尔却读不透那笑容背后的意义，“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我要你跟我回去。”

　　弗蕾妮摇着头，眼睛盯着茶杯中还未平静下来的水面，“我已经什么力量都没有了，只会一些精灵魔法而已，回去也帮不上您了。”

　　“我不管这些，我要你回来，像以前那样在我身边。”

　　“我无法回去了，那里有太多令我难眠的回忆，不可能再回天界去了。”

　　“弗蕾妮，我要你，这是命令！”卡泽尔一拍桌子，杯中的水剧烈地摇晃着，几滴水珠飞出了杯口。

　　“卡泽尔大人，我与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您的命令也束缚不了我了。”弗蕾妮的语气还是那样地柔，却带着一丝坚定。“我有我新的生活，请您不要再打扰我了。”

　　卡泽尔看着弗蕾妮，时间在寂静中过去了几分钟。

　　“好，那么我问你一件事。” 卡泽尔看着弗蕾妮抬起头，继续道，“五千年前，人界毁灭是不是元素界做的，是不是光御使做的？”

　　弗蕾妮的心战栗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这件事肯定与元素界有关，自己和沃格里兹也一致地认为光御使的可能性最大，但那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

　　沉默了一会儿，弗蕾妮启口：“是年长的天使告诉您的吧，人界确实被毁灭过。但我不能告诉您任何事，因为您已经不是风御主了，与元素界已经没有关联了。”

　　“为什么要隐瞒！光御使吗，我见过她，一个金发的女人，她告诉我你的处分，将我手上的纹章消除，她就是光御使吧！”

　　弗蕾妮又是一愣，现任的光御使从未露过面，但有能力消除纹章的的确应该是光御使，她居然露脸了吗……

　　“抱歉，我不知道，但即使知道也不能告诉您。”

　　又一阵沉默后，卡泽尔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另一边拉起弗蕾妮的手，“弗蕾妮，跟我回去！”

　　弗蕾妮使劲挣脱着，“不行，我不能回去！”

　　“那为什么你还要见我！”

　　卡泽尔的手送了劲，弗蕾妮终于挣脱了出来，揉着手腕她抬头望着卡泽尔，“我想问您一件事。天界真的准备攻打魔界吗？”

　　卡泽尔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果断地回答，“没错，这个决议很快就要通过了！所以我需要你。”

　　弗蕾妮的眸子忽然蒙上了悲伤的阴影，“请您住手，现在还来得及。请您劝劝别的大天使长们，不能开战……”

　　“你以为我们会输？”卡泽尔揣测着弗蕾妮的意思，“还是说天界会因此毁灭，就像人界那样？”

　　弗蕾妮不语，但她心中明白天界的下场可能就是这两者之一。如果光御使有动静，那么天界很可能重蹈人界的覆辙。即使不是这样，只要加葭雅他们认真起来，天界大军也不能奈何他们怎样，毕竟在魔界有两位御使，而且又偏偏是性属攻击的火与水。

　　失神间，卡泽尔又抓起来弗蕾妮的手，作势就要向外走。弗蕾妮挣扎着，可这回却再也无法从那有力的手掌中逃脱。

　　“够了，住手！”楼梯上响起来了沃格里兹的声音，“弗蕾是我的妻子，她愿意走我还不愿意放她呢。”

　　快速下楼的沃格里兹解开卡泽尔的手，将弗蕾妮牢牢锁在了双臂之间，“弗蕾就见你这么一次，希望你马上离开，以后别再来使她心烦意乱。”

　　卡泽尔看着沃格里兹认真的眼神，不知怎么地有些畏惧，哼了一声转过身，“今天就这样算了，但我不会放弃的！”

　　卡泽尔愤愤离去，但至少让他找到了弗蕾妮，目的的一半已经达到了。

　　此时在天界发生了一件他不知道的事。吉麦艾尔的办公桌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封匿名信，明明没有任何人进来过，那写着“致造物系大天使长”的信件就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吉麦艾尔没怎么思索地拆开信封，抖开信纸，只见里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敬告造物西大天使长吉麦艾尔、风系代大天使长卡泽尔以及其他意图向魔界的开战的天使，劝你们立即住手，打消这个念头，否则将会遭到天谴。这不是恐吓，而是最后通牒。”

　　吉麦艾尔嗤之以鼻地将信扔回桌上，脑海中却又浮现起最后那四个字，不爽之下马上挥手把信撕了个粉碎。近来一些反战天使时常有些小动作，也有送恐吓信来的，吉麦艾尔见多了，但这次居然用上了“最后通牒”这个词，他倒想看看这所谓的天谴是何物。

　　II

　　卡泽尔明确了弗蕾妮的住处，便时时刻刻想着法子要把她带回天界，弄得弗蕾妮苦恼不已。卡泽尔没了御主地位，沃格里兹也不能在他面前暴露身份，这使得他也万分难办。弗蕾妮很想把卡泽尔劝回来，让他打消开战的念头，但无奈如何尝试也都没有结果。

　　另一方面，天界在此期间有召开了几次大天使长会议。卡泽尔虽未能出席，但吉麦艾尔表示他与自己的立场完全相同。同意开战的是造物、风、雷三票，反对的是地、火两票，剩下的水大天使长洁欧莉斯虽还未最终表态，但看起来她的态度也稍稍倾向于开战方。整个局面由此向着开战方倾斜，吉麦艾尔暗自得意，秘密地开始进行各项出战安排。

　　[魔界赫姆斯菲尔王宫]

　　自雅从罗尔亚归来，带回魔界三国的盟约书，全国上下又一片欢腾，王宫内大小官员也都松了口气。内部纷乱的担心暂时是不必要的了，如此一来便可专心对付天界了。

　　但魔界盟约的结成，从另一角度讲更证实了天界要起兵的消息。涅琉斯这些时候更加费心地训练军队，平时闲得发慌的他最近都看不到影子。但全国各地的政务并不会因为天界进攻而减少下来，不太出向日宫的雅近来都成了松柏宫的常客，替赫迪萨稳妥地处理掉了不少宫中宫外之事。

　　回来不久，雅出宫拜访了希度菲夫妇。事隔五千年夫妻俩多少有些不适应魔界的变化，但看起来气色都不错。聊了一会儿后，雅便告辞了。那天下午，终于有些清闲时光，雅唤来两个小家伙，教了他们一会儿魔法。

　　看着两个认真的少年，雅微微地笑着，这两人相处得比自己想象得更好，才没多少日子已经形影不离了。寂亚天资很高，而雷亚的底子打得扎实。比较起来，也许寂亚更适合做文官，雷亚更适合练武，不过将来一定都会成为赫姆斯独当一面的重臣吧。

　　正想着，黑色的人影进到花园中来，在雅身边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孩子练习，不过没多久似乎就无聊了起来。

　　“你们两个自己练着吧。雅，我们回房去。”牵起雅的纤手，恩爱的夫妻回到寝房。

　　用了点伊利娜送来的茶点，雅的神情有些严肃起来，“迪萨，你有事想问吧。”

　　赫迪萨点点头，“五千年前的事，还有希度菲他们家的事。”

　　赫迪萨的语气带着些试探性，雅的嘴唇一软，化为一个微笑，“我正想要告诉你呢。”

　　喝了口茶，雅慢慢道来。

　　“五千年前的事，是光御使大人所为。”看着对面的人果然如此的表情，雅接着说，“去罗尔亚的时候，我与拉斯提亚大人谈论过此事，拉斯提亚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那时空法则的变化其实是光御使大人的一种结界。”

　　“所以将希度菲他们带回来才花了你那么多力量？”

　　“嗯。而且，我认为希度菲大人所说的那个金发女子，也许就是光御使大人本人。那夜，同样的人曾出现在我的梦中，叫我红榴。”

　　赫迪萨大吃一惊，“你不是说光御使不会轻易出现的吗？”

　　雅默默点了头，“但能进入我的梦中的力量，很难想象还会有别人。光御使大人现身了，也就以为着这次天界之事……”

　　“她会插手是吗？”赫迪萨绕过桌子，将雅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她插手的话，我们就不必费心了。”

　　雅嘿嘿一笑，“确实如此。”

　　赫迪萨吻了一下怀中的雅，接着又想起来了什么。

　　“对了，一直忘了，必瑞特在父王的书里找到的诗，一直没弄懂什么意思。”赫迪萨在衣袋中翻着那张纸片，还没找到却发觉雅站了起来，向外奔去。

　　余晖映照下的红焰花园中，一个淡金发的女子轻轻抚着怒放的花朵，口中默默念着一个名字。

　　“……终于又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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